虽然很疑惑梅朵怎么知道“书生”这个词,但是迦那还是平静的点头承认。

于是,梅朵吩咐道:“从明天开始,你教旺堆说汉语。”

迦那猛地抬头,惊惑的看着她。

梅朵也不向他解释,只是扭头对着桑吉道:“你家的农活也不多,旺堆整日里光玩也不是个事儿。让你的丈夫教你的孩子说汉话,你也配合着。”

桑吉犹疑的点了头。

然后,梅朵就对迦那说道:“或许你这辈子都无法再离开这里,但是你的孩子还有可能。叫他说汉话,认汉字吧,总有一天他会用到的。”

突然间,她便看到迦那那双沉寂的眼睛里划过了一丝亮光。

一个异族人,不能向别人展现他所接受的化,反而要被其他民族的化和习俗所侵蚀,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自愿的,恐怕要在心里憋出病吧。

最后,梅朵看着旺堆道:“等哪日你说了一口流利的汉话,我会和你好好聊一聊鱼的。”

旺堆紧紧的盯着她:“也会告诉我鱼吃什么吗?”

梅朵闻言大笑:“哈哈,会的,如果你乐意知道的话!”

央兰和桑吉米玛对视一眼,两人瞬间达成了一致想法:小姐更傻了。

从桑吉米玛家出来的后,梅朵便不再继续晃荡,带着央兰往官寨回。奶娘被梅朵应允放一天假,有央兰一个人侍候着便好。

雪贡官寨附近的几个寨子都是归属雪贡土司直管的,不过雪贡土司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时间管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因此每个寨子都有一个权力比较大的头人,来处理这个寨子的一切杂事。

为了防止临近的寨子脱离土司掌控,所以附近的头人们都是一人管一个寨子,只有在远处,土司管不到的地方,才会有大头人的存在。

这里的等级挂念很严,就单说路遇礼仪吧,普通百姓如果在路上遇到活佛、喇嘛、土司、头人,不论男女老少,均须站立路旁,脱帽、放下盘辩,俯首躬身双手掌向上平展,目不斜视,以示敬意。骑马者见之也要滚鞍下马立于路旁,妇女让道于右,待地位尊贵的人走后才能上路。

梅朵的身份虽然没有土司、头人那样权力大,但是好歹也算是贵族阶级,方才来的时候便接受了不少的敬意,这会回去也是一路威严。

这时,从梅朵身后有着许多“哒哒”的马蹄声从远而来,夹带着不少的欢呼声。听声音,应该是一群小伙子们出去遛马玩耍,这会儿到了饭点便眼巴巴回窝了。

远远的,便有人提醒他们大小姐在前面走着,喝令他们下马,禁止冲撞。

闻言,小伙子们纷纷偃旗息鼓,一个个下马。

“前面走着的便是大小姐啊!”

“大小姐真好看,比二小姐漂亮多了!”

“要是不傻就太完美了……”

“梅朵小姐看起来一点也不傻呢,又美丽又聪明的。”

小伙子们议论的声音太大,导致招了几个大人的斥骂,于是一个个的立刻噤了声,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梅朵听见了动静,也不在意,步速不变的走着。早上出门时看二太太和卓玛那盛装打扮的模样,肯定是有什么贵客临门了。然而,能有什么贵客呢,雪贡土司好像并不知情。或者说,雪贡土司知情,但是这位客人只是在二太太的眼里才算得上是贵客。

眼看着梅朵就要离开寨子,即将穿过广场回官寨了,这时,从方才那群小伙子打马而来的方向,又是响起了一阵铁匠打铁般的声音。看样子是一个落单的小伙子回来了。

不过由于这次的马速太快,周围的人们都还没有来得及提醒,就看见来人驾着他的马奔到梅朵身后了!

不过好歹驾马人的眼神还不算差,刚到了梅朵身后十米的地方,便有眼色的注意到了前面行走的两个人是有点身份的人。顿时,“哷”地长长一声勒马声响彻天空。

骑在马上的人,正是雪贡家唯一行刑人的儿子,小白玛。

一瞧到梅朵的背影,小白玛便立刻慌了心神。但是在慌乱心神的时候,手底下的动作可是没有丝毫的犹豫。条件反射的就是拉紧了缰绳,硬生生的将向前奔跑中的马给停了下来,堪堪停在梅朵的背后!

小白玛大松一口气,下一秒,狂喜就上了心头。

自那天行刑后,他一直想要再见大小姐一面,向大小姐表达他的心意。但是苦于身份差距,小白玛连梅朵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也不得不让他伤心了好几日。

一连几天,他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今天,老白玛看到寨子里面的小伙子们出去赛马,便鼓励了闷闷不乐的小白玛也跟着出去,就当做散心。小白玛不乐意。然而小白玛的阿爸并不了解他的儿子遭到同龄人排斥的程度,因此很生气的强制要求小白玛跟着出去。

于是,今天一个上午,小白玛过得是更加不顺心了。

但是,果然是光明终会过去……呃,不对,是黑夜终会过去,光明即将来临,瞧瞧他碰见了谁?

眼前的人,不正是惹得他茶饭不思的梅朵小姐嘛!

立刻,小白玛动作利索凌厉的翻身下马,身手不知道比刚才与同伴比试时好了多少!下了马,立刻将缰绳一扔,连马也不管的就奔到了梅朵的面前,“咚”地一声,他就跪下了!

梅朵能听见身后有一匹马而来,但是还没等得她反应过来,尚未扭头呢,就见得一个黑影从身后突到了自己的面前,身姿快得似乎都带着“唰唰”的风声。

“小姐,请您收了我吧!”

只见一个十三四岁大的男孩子,仰着头,用着热切地目光的看着梅朵,眼中的仰慕都好像正在燃烧的云彩,要将一个少年热情的心全部捧在梅朵面前,任她观赏。

空气一下子就停滞不再流动。

梅朵怔怔的看着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拦路的孩子,有些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请您收了我吧”!

这孩子是妖怪么?

不过还没等梅朵开口,她身后的小侍女央兰就发飙了。

“大胆的奴隶,你怎么敢拦在小姐的面前,还不赶快退下!”

央兰只觉得今天见得都不是正常人!有一个喜欢鱼的小家伙,有一个疯疯癫癫来自汉地的外族人,现在竟然还有一个敢策马来拦主子路的小奴隶?这群家伙今天是要翻天吗!

此时,她终于拿出一个作为主子贴身侍女的气势了。

央兰从梅朵的身后站出来,毫不露怯的怒视着小白玛,对于这个比她大上几岁,还是行刑人儿子的小哥哥一点也不害怕。小姐对她这么好,胆敢欺负小姐的人都是不可饶恕的!

边教训着,央兰就边上前想要将小白玛从梅朵的眼前给拉走。周围渐渐有了些围观的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