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就越是生气,气呼呼将面具往仁青诺布的怀里一扔:“哼都不哼一声,你是不是哑巴?”

仁青诺布接住面具,见到梅朵不仅不开心反而要冲他发火的态势,更加不开心了。他冷着一张脸,有点固执意味的站在那里,就好像任梅朵怎么说骂都不会认为自己错了一样。

梅朵干着瞪眼。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三日不见,刮目相看。

五日不见,物是人非。

十日不见,尽成云烟。

数月不见,从头再来。

此时梅朵对于仁青诺布的印象就是属于最后一种的。在她几个月不见他,已经把这个人忘光光时,他又带着一种全新的傲娇傻乎乎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抿嘴是什么意思,他别开视线是什么意思,他冷着脸是想做什么,他一言不发是在摆脾气给谁看?

梅朵双手抱于身前,一副不在乎仁青诺布生不生气的态度,抬头盯瞅着他,撇嘴。

天上依然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而周围仍然火光照耀。热闹声就在一旁,而唯独这里静静悄悄。奶娘桑吉和侍女央兰默默的站在一旁,探查的目光忍不住的在仁青诺布身上打量着。

哇,这就是麦其家的二少爷啊!

不错不错,这体格,保护大小姐够了。

两个下人的态度与当主子的完全不同,看仁青诺布那是相当的满意。

梅朵抹一下鼻尖上的雨水:“你来干什么?”

仁青诺布眼里闪闪,不说话。

“带个面具好玩不?”

好玩。

“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玩捉迷藏?”

爷愿意。

“秋秋怀上了?几个月了?”

你走了多久她就怀了多久。

“你再不说话我走了。”

你爱走哪儿走哪儿,反正我跟着。

“嘿,你是真哑巴了?”

你除了长的漂亮,一点也不讨我喜欢。

“哎呀,你能不能哼哼一声啊!”

不能,哼哼一声的那是猪。

梅朵被这种沉默式反击打垮了。她无奈的看着冲着她毫不掩饰的表达着自己不满的仁青诺布,这个她名义上的未婚夫,就跟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连个理由都不说的就开始表达自己的不开心了。

为什么她要这么容忍他啊——

难不成就是因为他带着面具她没有认出他,他就这样子生气?这也太苛刻了,她又没睡过,怎么可能只看身子就知道他是他!

不对,说乱了。

周围的音乐越来越响,那边在聚会狂欢的人们用如钩形的鼓槌敲着扁圆鼓,用粗壮的手臂摇着盘铃,最是特殊的乐器是由树筒挖空而成弦胡,此时也响了起来,接下来,因弦胡而得名的弦子舞也便开始跳了起来。

十里八乡除了流浪艺人外最会跳舞的便数木匠果日边巴了。木匠果日充当起了领舞者的角色,他将弦胡放于腰间,一边拉着弦胡一边载歌载舞,其他的舞者分开男女在木匠的右边挨个而站,大家按着顺时针的方向开始欢乐起来。

被仁青诺布气得胸闷的梅朵,所幸头一偏也欣赏起那头的歌舞来。

对于藏族人民来说,唱歌与跳舞简直就是生来的本事。他们对歌舞的热衷就好像向日葵需要时时面向太阳,就好像北斗七星的勺柄从来都指向北极星一样不曾变更。在这块美丽祥瑞的土地上,大地之母孕育出强壮妩媚的小伙子和大姑娘,让他们有着动人的歌声,让他们有着美丽的舞姿,让他们将这里装扮成“歌舞的海洋”。

“会说话就会唱歌,会走路就会跳舞”,这样的美誉放到康巴藏民身上,是名副其实的。

所以说,在梅朵扭头看了一会儿后,……就把仁青诺布给忘了。

所以说,有的人缺心眼,那也是天生的。

仁青诺布等了一会儿,怎么没声音了?虽然很想扭过头去,但是他也是不服输的人呐。他是绝不会先给她好脸色,让她以为他是好欺负的!

于是,一个右低头,看着地面上一个一个的水滴,一个与对方相反,看着一旁兴高采烈的歌舞。还有两个摸不着头脑的下人,看着两位主子之间的诡异气氛,惊若寒蝉,不敢吭气。

直到……

“啊呀,少爷呐,你可是让我好一顿找呀!”

随着一个正处于变声期少年的声音传来,仁青诺布稍稍抬眼,就看到了他的小侍从婆郎正从远处大汗淋漓的跑来。也不一定是汗水,八成是雨水,这小子伪装的够聪明。

仁青诺布收回视线,对一个什么用都没有的下人,他是不会给好脸色的。这家伙跟尔麦格米相比是差远了。尔麦格米侍候仁青诺布时,仁青诺布抬个手扫个眼就能把命令吩咐下去。而等到婆郎幸运上位了,仁青诺布的日子就再也没有过得舒心过。

走远点,笨小子。

在仁青诺布强烈的希望他的下人婆郎走远消失掉的愿望中,婆郎终于奔到了仁青诺布的面前,同时,他也看到了奶娘桑吉站在一边。

“是大姐呀,没想到大姐眼神这么好,比我还快得找到了我家少爷呢。真是太谢谢大姐了!”说完,看向主子,“少爷咱们走吧,这位大姐可是梅朵大小姐的奶娘呢,跟着她一准能见到梅朵小姐!”

这个奴隶不能要,眼皮子再往别处看看好不好?

奇怪梅朵都在这种情况了还不理会他,仁青诺布扭头向梅朵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没想到却看见梅朵对着一个领舞的后生盯得入迷!嘿呀……要不要这么光明正大?

仁青诺布面露不悦的伸出手,只用一根手指头便勾住了梅朵的下巴,然后一拉,将梅朵的脸扭正对向了自己。

梅朵回过神了,惊讶的看着仁青诺布。他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流里流气的动作?

爷那是自学成才。仁青诺布放下手,和梅朵眼对眼。

梅朵很快便从被调戏中回过神来,不爽的看着仁青诺布:“动手动脚的干什么?累不累,累了就跟我回去,好好睡上一晚。”毕竟是贵客,怎么着还能把他扔下不管了?

仁青诺布点头。

梅朵松一口气,婆郎在旁边惊讶道:“哎呀,您就是大小姐哇!我是二少爷身边的下人,叫婆郎,大小姐长寿健康诶。”

音一落,那边领完舞的木匠向这边而来,一看到梅朵,立刻小跑几步上前问好。他本来今晚还是被卓玛缠着,幸亏下了点小雨,卓玛回了屋,才让他能松口气玩个高兴。

“大小姐怎么在这里,要不要我带您去跳跳舞?”

闻言,仁青诺布立刻扭头,目光向风刃一样射向果日边巴。

什么人,敢邀请他家的女人?

宇宙中的天体分为两种:不会发光的和会发光的,而这世界上的人也分为两种:容易被忽视的和让人挪不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