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雪贡土司的话中可以知道,狂野十三狼并没有在雪贡家露出狰狞的齿牙,有可能是因为看在雪贡家将虎獒卖给他们的份上,但是依梅朵的看法,八成是因为太穷了,真的没什么好抢的……

梅朵将汤喝完,在走出饭堂后,忍不住掏出怀里的钥匙,借着走廊里挂在墙上的油灯灯光,细细的抚摸观察起来。

她有没有可能是捡了一把打开阿里巴巴四十大盗藏宝洞大门的钥匙?

那具棺材里面,真的有尸体吗?那十三个杀人越货的匪徒还会有那种良心抬着棺材去拉萨朝拜?哼,对于这种可能,梅朵只赠送一个字:呸!

看着手心的钥匙,越看越兴奋,有种偷偷摸摸的激动在心底荡漾。

梅朵刚下了半层楼,就有个高大漆黑的身影静静的赶到了她的身后,看着梅朵着了迷似的打量她放在手中心的钥匙,在昏暗的光线里,暗了暗眼神。

直到跟着梅朵下了楼,到了房门后时,仁青才拉住了梅朵的胳膊。

梅朵被人突然拉住,惊了一下,诧异的回头看向仁青:“怎么了?”

仁青看着她,因为说不了话,懊恼的指了指书房,做了个写字的比划。

梅朵点头,跟他去了书房。

奶娘桑吉米玛的工作时间是早上要来得及侍候主子起床洗漱,晚上要到服侍主子吃完晚饭。梅朵朝奶娘摆了摆手,示意她回家去吧。

“天色晚了,你就回去吧,明天早上可以来晚一些,我想多睡一会儿。”

领了命令的奶娘离开了。

奶娘走后,婆郎担起了主要服侍工作。婆郎进了书房将灯点上,随意的将墨磨了磨,将笔递给仁青。

在梅朵的注视下,仁青在纸上写下了一句:“我明天带着婆郎单独出去转转,你不用管。”

梅朵看完轻皱眉,单独出去?

“你嫌我烦?”梅朵不满的问道,佯装很生气的撅起嘴。

仁青看她娇蛮的样子,赶快摇了摇头:“不。”

“那你……”梅朵咬着下嘴唇,故意酸酸的道,“那就是想出去见别的姑娘喽?”眼神里既有委屈又有娇弱,短短的看仁青一眼,便又盖下眼皮,小嘴儿不住的动,表情既哀怨又讨喜,娇生生的一个吃醋小女人模样。

仁青的眼睛里面散漫出了亮亮的光芒。

他自以为见过了梅朵的很多面,傻得要命的,美得发光的,聪明得让人惊奇的,悲伤得让人心疼的,不怒自威的,不笑却相当讨喜的……可是,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啊。

他看着她被咬的发白的水唇,心里面突然一热,忘记了梅朵刚才问的什么,只是紧紧的凝视着她的唇。很……美。

他看着看着,便忍不住,不自知的慢慢低了头。

梅朵还打着逗逗这个二傻子的心思,低垂着头,装着委屈,心里面琢磨着吃醋的女人都该是什么样的。她……还没被给过吃醋的机会呀。

是应该泪光盈盈的,是应该满脸痴怨的,又或许是带上勾引的,要不然会是满脸愤怒……呃。

一小块黑色的影子落下,挡住了小小油灯的微弱光芒。梅朵回神,发现仁青还没有回答呢。只是,这个反应刚出现,梅朵的注意力就被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所吸引了。

仁青的脸已经到了她的面前,鼻尖几乎碰到鼻尖,他稍显急促的呼吸中一点一点的炙热起来。

他上次只是亲到了她的唇边,那这次呢?

他都没有心思去看梅朵有没有发现他的意图,两只眼睛的视线全都被水水嫩嫩唇瓣所占据着。

婆郎和央兰害羞的站在一旁,虽然说按照规矩还是低下头避开不看的好,但是他们真的忍不住的想看啊!

仁青只感觉自己的心跳已经快到无法忍受了。他忍不住再向前凑近一分,只需一分,他便可以触碰到了……呢……

“滚开。”

梅朵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仁青是想干什么,立刻退后两步,逃离危险范围,本来还在装委屈的脸一下子消失,冷言冷语的送给麦其登徒子两个字:滚开!

仁青立刻僵住,保持着低头凝视的姿势,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更为打击的是,梅朵根本不理会他的失态,一扭头,走了。跨过书房门槛的时候,还送给仁青一句:“明天你想去哪儿去哪儿,我不管,不在官寨里面吃饭都行,想独自转上个半年都行!”

音落,人便从门口消失了。

还在屋子里面的央兰被这突然转化的气氛卡在了原地,顷刻,才反应过来小姐是拒绝姑爷的亲近了。于是,大为害怕姑爷拿她出气,央兰耸着肩缩着脖子就小碎步也跑出去了。

仁青还是僵在那里,婆郎在一旁不知道是该安慰,还是该打笑几句活跃一下气氛。

良久良久,有夜风从门外吹进书房,油灯的小小火苗摇摇晃晃,灯光虚弱的闪闪烁烁。

直到听到外面央兰服侍主子洗漱时来回的脚步声,即将变成石头的仁青才长长的叹出了一口重气。

“呼……”

他以为他能见到她展现的不一样的风情,便是知道了她;他以为他可以陪在她身边,便是读懂了她。原来,一切不过自以为是。她依然不在乎他是谁,将他只是看做一个客人,一个雪贡家的客人,而不是她的未婚夫,一个因为她才会变成雪贡家客人的男人。

他低头看着自己在纸上写下的那行字,垂眸,无声的苦笑两下。

深夜了,雪贡官寨里面静静无声,连大院里的狼狗都跟哑巴了一样没有发出任何支呜的声音。

三楼,最边上的房间在这个时候,随着响亮悦耳的一声“咯吱”,房门打开了。

大半夜的,除了尿急还会有什么原因打开房门?况且尿急的话屋子里面也有夜壶。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房里面探出了头,谨慎的看着外面,虽然明知这大半夜的除了心里有鬼的人会在外面晃荡外不会再有其他人,但是仍然心虚的观察了观察,以防被人看到。

确定了安全后,黑影从房间里出来,但是刚走没几步,便被人吓在了原地。

“小姐,你要去哪里?”

丹西如同鬼魅一样不知从哪个黑暗角落里钻出来,穿的还是白色的布袍,吓得卓玛立刻就要失声尖叫!

她拔腿就想往自己屋里面跑,但是当发现是自己的侍女丹西后,立刻带着余惊怒声骂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跟只幽灵一样,吓唬谁啊!”

她不敢用太大的音量说话,毕竟走廊的那边便是梅朵和麦其二少爷住的地方,不过言语里的责备和怒火仍然很强,如果不是大晚上的,绝对要冲上去给丹西一巴掌。

无视二小姐的怒火,丹西在旁边不带丝毫感情的道:“二小姐要去哪里?”

周围一片漆黑,没有任何人在这座沉默的寨子里活动,本来就对黑暗有着一种害怕畏惧的心理,一听到侍女又是用这种没有音调起伏的语气说话,卓玛立刻打了个哆嗦。

她想要厉声呵斥丹西,但是口气仍然不自禁的带上了些许颤抖:“你,你管我!我不是,不是让你回你屋子睡去吗,你怎么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

临睡前,卓玛就以这段日子辛苦了丹西为由,允许卓玛回自己的房间好好睡上一觉,不用守夜,但是没有想到,丹西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抓到了她!

卓玛不禁怀疑,眼前这个是不是她的侍女丹西,难不成……真的是幽灵变的?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卓玛惊恐的咽了口口水,两条腿有点发抖。借着皎洁的月光仔细的打量丹西,与平日里一模一样,只不过是有点面无表情罢了。

可是,面无表情?

卓玛更加的抖了抖。不过还好她的侍女不是一个恶趣味的侍女,丹西见到主子的眼神里面露出了点惊恐后,就立刻说道:“我担心小姐会做什么错事,所以一直在外面守着。”

丹西的心思细密,而卓玛的神经大条,所以在丹西眼里,她这个主子的一举一动之心思根本就逃不过她的一双眼睛。雪贡家是个人都知道二小姐是什么样的火爆刁蛮脾气,这种不把下人当人看的主子也会体谅她一个小小侍女有没有受累,还会叫她回屋好好睡一觉?

开玩笑。

因而丹西很确定的就能判断出她的主子肯定是有什么打算,要在今晚实施。不过她猜不太出来。跟木匠来个深夜幽会?显然不可能。

最近能对二小姐产生影响的事情只有两件,一件是来自太太的警告,警告二小姐不要和木匠走得过近;第二件便是老爷和太太已经决定将二小姐送往汪觉家联姻的事情,当然,这件事情成不成还两说,如果新汪觉土司能看上的话。不过依照二小姐一向的自信状态,嫁去汪觉家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之前丹米便一直在思考二小姐是想做什么。凭她对二小姐的了解,对于第一件太太警告这件事情,二小姐一定**奉阳违。二小姐不会撒手木匠的,尤其是木匠还是一个英俊又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第二件联姻的事情,二小姐肯定是会打心眼里高兴的,所以也不会拒绝。

二小姐既舍不得木匠,又会嫁去汪觉家,那么她今晚是打算干什么?

丹米想不清楚。果然,人心还是最难猜的。

她不在乎二小姐的面子,反正也没有第三者在场,所以所幸直白的说了出来,表示她是害怕二小姐“做什么错事”。然而,就丹西这句口气模糊不清,意思模棱两可的话,却让做贼心虚的二小姐脸色一变。

“我才做不了什么错事!”她强硬的辩驳着,“我不过是想试一试,又没想怎么样,你管得太多了!”

一个人成功的因素不在于机遇,不在于金钱,而在于智商。

特喵的人家侍女说啥了,你个智商堪忧的就什么事情都往外交待?

干坏事的人就是禁不住怀疑,尤其是没有经验的,别人稍微说点什么就忍不住往自己头上按,简直就是精神病里面的疑病妄想啊!啊喂,二小姐你聪明点好不好嘿?

丹西面不改色心不跳,对于即将把二小姐的目的套出来这件事情一点也不激动。她已经完全掌握了控制二小姐的方法,这跟同龄人央兰比起来,简直就是城府天才。

丹西又道:“我只是害怕小姐您忍不住罢了。”

二小姐说什么话,她就跟什么话,让二小姐认为她已经完全知晓了二小姐的目的。二小姐说什么“不过是想试一试”,想试什么?大晚上想做的事情肯定不会是好事。

丹西根本就不用过脑子,就知道该怎么引导二小姐自己往下说。

丹西果然知道她要干什么!这就是卓玛现在内心唯一的想法。她本来以为她做这件事情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但是没想到她的这个侍女比狐狸还精,她什么都没说,这样也能猜出来?

卓玛立刻就有点慌乱了,想干坏事却被人揭穿,任谁心里面都会慌乱一阵。

对于自主性不强的人来说,会立刻袒露自己并且寻找援助,正巧,卓玛就是这样。

她想到自己的侍女一向主意多又聪明,便立刻放弃了和丹西辩驳的想法,而是主动交代道:“我是有点鲁莽了,不过也有可能啊,我长得也不差,他又不是见过多少女人的,我就不相信我比不过那个傻子,对于他这种傻男人,还不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