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云烟切齿道:“老身落得如此下场,均是拜那人面兽心的顾老贼所赐……”

我沉默不语,以示等待她继续往下说去。

孙云烟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愤怒,再言道:“四年前的一天,老身无意中发现顾老贼独自一人,偷偷摸摸地在房间里四处乱翻,好象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似的。当他猛然间看见老身后,便故作镇定,说是昨夜带回的一本‘雪山派’剑谱忽然不见了,于是他便怀疑是不是掉在了房间之内,所以这时才会跑回来四处找找看。当时老身虽心存狐疑,但终究还是相信了他的话。此刻回想起来,那老贼完全就是早有预谋的在寻找着一样,他认为会在老身这里的东西。”

我颔首道:“可是那范前辈赠予你的‘乾坤心经’?”

孙云烟闻言面色一惊,但转即又恢复常态,道:“看来媛儿是什么都已告诉给你知道了。”她顿声又道:“不错,就是为那‘乾坤心经’。事后不久,那老贼忽然对老身说,近些年来他由于全把心思放在了门派事务上,冷落了我这个发妻,于是他决定暂时放下手中的事情,打算和老身一道四处云游一番,以弥补多年来亏欠于我的情意。”

“孙前辈你可是答应了?”

孙云烟颔首道:“说实话,当时老身听到那老贼的虚请假意竟没有一丝怀疑,甚至在内心之中,反倒觉得是自己亏欠了他。”

“这点足以证明孙前辈你心地善良、城府不深……”

孙云烟冷笑一声,道:“心地善良不过使老贼作恶起来更易行事,城府不深也不过是被老贼用来哄骗欺瞒。如此八字,却已害苦了我的一生。”

闻到此处,我心中一阵黯然,忽然间想起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听过的话语:“妖魔鬼怪虽能吓人伤人,但终究也没有一个罪恶的人心来得可怕。”

片刻沉寂之后,孙云烟继续道:“起初那老贼为了降低老身的提防之心,果然是一门心思的带着老身遍游中原山河,直到我们来到了这‘久离镇’,一切噩梦便开始上演了……”

此时我见孙云烟面上一阵抽搐,原本就杂乱无序的划伤,顿时间,显得更加的狰狞。想来那段刻骨铭心的创痛,已在其心中打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但闻她道:“当老身同那老贼一到‘久别镇’,便突感身体不适。起初还以为是水土不符的原故,但几天过去,老身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倒越发的严重起来,并且还经常性的感觉到四肢无力、头晕眼花。”

“很明显,孙前辈你是中毒了。”

孙云烟叹声道:“若老身当时能有楚少侠你一半的聪明,此时又怎会落得如此之下场。”

我忽然想到一点,问声道:“敢问孙前辈,当时你们出游途中,顾掌门可是会时常的拿些东西给你吃或者饮用?”

孙云烟吃惊道:“楚少侠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叹息道:“顾掌门应该就是在那时,将一种慢性毒药加入到了给你的东西之中,看来他是一早便谋划好此种手段的了。”

孙云烟怒道:“当时老身还对那老贼的‘体贴’甚为感动,实不想那老贼居然是如此之狠毒,为了得到那‘乾坤心经’竟然丧心病狂到了如此地步。”言毕此处,她声音中一种悲戚之感,已经陡然而出。话又说回来,相信无论是谁遇到此种情况,内心中那份悲凉又有几局外个人能够真正去明了的?

我为了避免令她再次陷入苦痛之中,忙岔口道:“孙前辈,后来又怎样了?”

孙云烟转首望向洞外,徐徐道:“有日,老身从昏迷之中醒转,忽然察觉到有人在我身上胡**索着什么。当时老身很想出力反抗,但只觉得手脚无力,打在那人身上的拳头也完全犹如挠痒一般。这时那人觉察到老身已醒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转过头来,并一把将老身提了起来,发疯一般的狂叫道:‘快说!你究竟将那‘乾坤心经’藏于何处了?’老身定眼瞧去,不是那丧心病狂的顾老贼又会是得谁来?这下老身终于明白了一切,忽然间,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一脚将那老贼踹倒,翻转身来没命的向外逃去。”

“当时老身只有一个念头,赶快逃离这畜生的魔掌,以待日后再回山找他算帐。同时,老身也清楚,那老贼是不会这么轻易便让我跑掉的,于是老身专拣崎岖山路奔走,希望上苍见怜,能让老身觅得一处藏身之所。这时,老身远远听见那老贼从后面传来的呼喝之声,心中慌乱间,不知不觉中,竟然跑到了这‘环蛇天崖’的崖顶之上……”

“那时天色已经漆黑无比,老身摸索着四处探寻,谁知周边均是悬崖,哪还有得什么藏身之所。这时身后已传来那老贼的奸笑之声,只闻他道:‘跑啊!你到是继续往前跑啊!我到要看看你的背上是否能生出一对翅膀来。’”

“老身回过身去对他一通怒骂,那老贼竟全然不当一回事儿,且仍旧一旁阴笑道:‘念在咱们总算夫妻一场,你若此时将那‘乾坤心经’乖乖的交出,我到可以考虑留下你的一条性命来,否则可就别怪我不念旧情、心狠手辣了。’”

“事到此时,已不容得老身去多想,于是我便打算将那老贼诱骗过来,至少来个同归于尽。当下我便对他说道:‘你是如何得知那‘乾坤心经’就在我这里的?’”

“那老贼冷声一笑,言道:‘别以为七年前,你与那姓范的匹夫幽会,我是全然不知。我能将发妻背夫偷汉实忍至今日,全是看在那‘乾坤心经’的份上……’”

“‘你胡说!自我与你成婚那日开始,我孙云烟便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你顾千山的事来。你此时自己为恶不说,竟然还想污我清白,你简直就不是个人,亏我爹当年是那么的信任与你。’”

“‘哼哼,你以为你爹孙锦鹏无故的将掌门之位传位于我,是因为他对我的信任?此时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知道,你爹如此做法不外乎是想让我这个大傻瓜来替他一遮家门之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与那姓范的匹夫所做的一切见不得人的勾当,没准顾媛媛还是你与那姓范的老匹夫所生之孽种呢!’”

“‘你……你胡乱编造毁我清白,尚可理解,但你怎能不认媛儿是你的亲生女儿?’‘哼!我可没那闲情听你在这里狡辩,还不快速速将那‘乾坤心经’交出,难道此时此地,你还指望那姓范的老匹夫能赶来救你?’”

“老身见那老贼良心已经完全被狗吃了,再与他多言已是无意,于是便还声道:‘‘乾坤心经’就藏在我的鞋袜之中,此时我已全身乏力,你想要就自己过来取去吧!’”

“那老贼闻听此言后,眼中泛光,一脸贪婪之色完全的表露无疑。当他靠近老身身旁时,我乘他一个不备,抓住他的衣衫便向崖下跳去。谁知那老贼的反应竟然十分的迅捷,虽半边身体悬于崖下,但一只右手却紧扣在了崖边的棱廓之上。他见我拼命地将他向下急拽,心知照此下去,自己也一定会同我一起掉落悬崖,于是他将心一横,左手向下猛切老身的手臂。此时的我已再无力气与之对抗,只感到自己的双臂一麻,便急速的向山崖下坠去。隐约间,老身还仿佛听到那老贼的咒骂之声,随即我便晕了过去……”

听到此处,我心中说不出的滋味,长叹道:“‘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人心的善恶往往就在那一念之间,正如佛家所言的那样‘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孙云烟说道:“若世人均如楚少侠这般磊落坦荡,那血雨腥风、尔与我诈便真该彻底的告别整个江湖了。”

我问声道:“那孙前辈你的伤,可是在坠谷之后才发生的?”

孙云烟点头,道:“当老身清醒过来之后,发现自己竟趟在一大片的藤蔓之上,四周漆黑无比,寂静得落叶可闻。起初老身以为自己已经来到了地府之中,但随着身体的翻动,一股揪心的痛楚,顿时间便传遍了全身的每一处地方,这时老身方才猛然觉察到,原来自己居然还活着……”

“看来是那一大片的藤蔓阻缓了孙前辈你的下坠之势,是以才能将性命保存了下来。”

“事后老身也是如此着想的。老天爷虽然留下了老身的一条贱命,但同时的,也将老身的双腿一并给带走了。”

闻得此言,我心中一惊,连忙看向孙云烟放置于地的双足,道:“孙前辈,原来你的双腿……”在见到孙云烟颔首认可之后,我立时明白,为什么当时她会叫我们靠近山洞来瞧个仔细,而不是自己步身出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