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路并不是很好走,但丹西他们还是连夜飞奔,第六天早上就赶到了熊族的圣地——铁掌坡。

不过他们似乎还是来晚了点,这里的熊族人都已经开始在自己身上披挂黑色的孝服,眼中噙着泪水,还有不少人兀自地喃喃自语,可能是念些什么咒文吧,看得出来,族人对土耆还是颇为爱戴的。

丹西他们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被大陆其他地方传得极为神秘的地方,一边在班哈的带路下匆匆向熊王殿赶去。

铁掌坡作为熊王的驻地和熊族的圣地,极少有外族人来到,几乎十年都不见得有一次,而这次身穿金甲,骑着猛虎的丹西及其近卫队的到来也使得路旁的熊族人驻足观看,更令他们惊讶的是他们身后还跟着三千熊族武士,前面则由熊将班哈恭敬地引路。

熊族因为生理上的原因,一直看不起大陆其他地方的人,认为他们这些矮子都只是自己没粮时的抢劫对象,几十年前,海亚尔宰相留西公爵派来的使臣带着丰厚礼物到铁掌坡来请救兵,接待他的也仅仅是个小小的熊王殿的礼仪官。

当这支回来抢王位的队伍来到熊王殿前的广场上时,古格从殿上的台阶上飞奔下来,一边给班哈披上孝服,一边气喘吁吁地说:“你们总算赶来了,还好,能赶上今天的选王会议。”

命令吴平带军队就地休息后,丹西仅象征性地在手臂上扎条黑纱,在古格的引领下,带着班哈和凯鲁走进了熊王殿的大门。

熊王殿并不大,全是用土块垒起来的,土墙上到处都是古怪的图案,显得简陋古朴,不过式样倒是很特别,整座宫殿垒成一个巨大的熊头形状,张开的大熊嘴就构成了它的大门。

今天的熊王殿大厅里聚集了大概五六百人,各位熊将、长老以及熊族的重要人物都赶来了,原来熊王的座位处今天换成了土耆的灵柩,左边坐着九位长老会的长老,右边坐着四位熊将,还有两个位子空着,是留给古格和班哈的。

丹西的目光在厅里四处扫射,人基本上除了古格和班哈外,就只认识坐在长老会中间位子的酷列,后者看到丹西后有一些惊异地点头致意。

班哈和古格给丹西介绍厅内的人物,坐在左边最前面的是长老会会长,灰熊族的约不里长老,骨墩就是娶了他的孙女;坐在右首的中年熊将是黑熊族的茨牙,他下面的年轻人就是班哈的竞争对手骨墩;往下的两个中年熊将则是灰熊族的莫贺、爪拿。

这时,礼仪官的大嗓门响起来:“棕熊族熊将班哈回来叩拜熊王灵柩!”

班哈走上前去,开始进行繁复无比的叩拜仪式。

礼仪官有些迟疑地问丹西:“请问,您是……”古格连忙在这个同为棕熊族的礼仪官耳边嘀咕很久。

用敬佩的眼光看了丹西一眼后,礼仪官又开始声若洪钟地宣布:“猛虎军团团长,黑岩、巨木、红土三城城主,胡玛族的永久保护人,丹西先生,前来悼念熊王陛下!”

礼仪官的话立刻在熊王殿引起一阵轰动,虽然熊族与大陆交流少,信息不灵通,但熊族的上层对周边的大事还是关心的,丹西不仅在黑木耳要塞大胜熊族武士,与熊族签订了一个熊族并未履约的协定,出借粮食给熊族,而且还连续大败熊族夙敌胡玛,尤其是最近还击败二十万胡玛骑兵,成为了胡玛的实际统治者。

对于这样一位在短短两年内就在熊族周边掀起无穷风浪的人物,大家都是有所耳闻,没想到今天他也赶来了。

很多人都踮起脚尖想看看这位丹西的模样,到底是何等英雄人物,一些有见识的人则隐隐感到丹西此来可能又要掀起狂风巨浪,而约不里长老、茨牙、骨墩则面有忧色。

丹西随随便便地在土耆的灵柩前鞠了个躬,就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了礼仪官为他放在熊将那边的椅子上,块头不输于熊将的凯鲁则叉手抱胸立在身后护卫。

随后又是一些烦琐的各种程序,丹西倚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养神,与庄严肃穆的大厅气氛格格不入,而有不少厅内人也在那继续踮足观察,小声议论。

终于轮到正题了,丹西才睁开眼睛,礼仪官继续他那高分贝的声音传送,宣布在老熊王下葬之前,由长老会从熊将中选出新熊王。

选举熊王的程序是先由熊将们自荐或推荐他人,选出候选人,然后由长老会当众依次表达自己的选择,选出新的熊王。新熊王即位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安葬老熊王,随后就由新熊王按自己的意志开始执政了。

首先发言的熊将茨牙,他当然是推荐本族的骨墩了,大赞骨墩武艺高强、指挥得当、作战勇猛、聪明智慧等等,反正凡是优点骨墩身上都有。

随后是骨墩说话了,他也做了热情洋溢的自荐,说自己一定不负众望,带领熊族走向繁荣昌盛等等,只是说话有些急促,看来对熊王的宝座有些迫不及待了。

接下来两位灰熊族的熊将则表示自己不参加选拔,愿意把机会让给年轻人,不过他们在退出竞争的同时也没有推荐任何人选。

接着就是棕熊族的熊将发言了,两人的话语都是异常简约,简直是惜言如金。

古格的发言是:“我推荐熊将班哈。”而班哈的发言是:“我愿意做熊王。”没了!

竞争的两方都已经明确地表态了,尽管在方式上是那么的不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接下来,长老会会长约不里刚想开口,一直就对出风头极感兴趣的丹西抢先说话了:“约不里长老,能不能让我也说两句呢?”

丹西这一插话,摆明了要支持班哈的,约不里一楞,还未回答,性急的骨墩抢先发言了:“不行,我们熊族的内部事务,轮不到外人发言!”

“我问的是约不里长老,可不是你这个还没断奶的小熊娃娃。”丹西如炬的目光射向骨墩,后者也瞪着大熊眼迎上来。

丹西道:“连身边的邻居说句话都不让,这样的人能做熊王吗?做了熊王后,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崽子会为熊族带来什么样的灾难,大家想过了吗?约不里长老,你说是不是?”

丹西这句话设了个套,约不里说是吧,给人感觉好像是说骨墩不能做熊王,说不是吧,最近猛虎军团在边境调兵遣将,猛虎军团如果来进攻,那就与胡玛的威胁不同了。此外,话都不让近邻说一句,也很失外交礼节。

骨墩还想反驳,被茨牙制止住了,约不里苍老的话语响起:“丹西先生,你可以表达自己的看法,但熊族的事务自有自己的解决办法,不会因外人的态度而产生任何变化。”约不里显然没有上丹西的套。

“那好,我就说说,我推荐班哈。”丹西笑着说:“这个小伙子做的多,说的少,在我的麾下打仗也很勇猛,两次对胡玛的大战,他都立下了巨大的功劳。他做熊王,比有些只会吹牛,不会干事的人好得多。另外,班哈做熊王,我可以保证熊族的粮食供应和边界安全。熊族向来蜗居一隅,与外界接触少,这里的资源又贫乏,以前你们还可以抢胡玛人,现在胡玛在我的保护下,谁侵犯胡玛都得当心他的爪子被我剁掉!想想看,除了你们的长期盟友海亚尔,你们还能抢谁?在选熊王的时候,我希望长老们好好考虑一下熊族的未来哟!”

丹西语带威胁与利诱,显然起了不小的作用,厅里的人开始议论纷纷,约不里老狐狸及时刹住它们的继续扩散:“丹西先生,你的意见我们知道了,但熊族不惧任何威胁,坚持内部事务不受任何外来干涉。”

丹西朝他摆摆手:“我可没干涉你们,我只想提醒诸位长老想清楚再做选择。”

长老们的选举熊王程序开始了,刚才熊将推荐是按黑、灰、棕的秩序,现在则反过来,按棕、灰、黑的顺序依次开始。

看来古格的工作做得很不错,一位熊王都没产生过的三位棕熊长老都很团结,一致选择班哈做熊王。不过约不里和茨牙等人并不着急,这也在他们意料之中,他们还有三位黑熊长老,此外除约不里外,另一位灰熊长老忒柴昨天也已经说好投骨墩的票,这样骨墩至少有五票,稳操胜券。

果然,约不里与忒柴都选择骨墩,而另一位有些与约不里合不来的灰熊长老燃波则投了班哈的票。

轮到黑熊长老发言了,两位黑熊长老都是毫不犹豫的选择骨墩,这样班哈与骨墩都是四票了,最后一位则是黑熊长老酷列。

作为同族人,骨墩相当有信心他会选自己做熊王,而且上次与丹西爽约也是他的建议,他对丹西一直没什么好感,没有理由会支持班哈。

不仅骨墩这么想,约不里、茨牙,还有几乎整个大厅里的人都这么想。班哈和古格有些垂头丧气,骨墩则挺直背脊,思索要以一个什么样又帅又酷的姿态登上熊王宝座,只有丹西还是那副德行,懒懒散散,好像毫不在乎的样子。

他其实对各种后果都做过估计,外交不成就用军事,嘴说不通就用拳头,这向来是他办事原则,无论如何熊族这块征兵基地丹西是要定了!

“酷列长老,您的选择呢?”老狐狸约不里的话里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些得意。

酷列清清喉咙,大声地回答:“会长,我选班哈。”

酷列的话引起一片哗然,很多人都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其中也包括约不里,他不由得再问一遍:“酷列,你说什么?”

酷列也没有多话,清清楚楚地再次重复:“我选班哈。”

这时众人的表情已经是一览无遗了,厅下众人大多数是惊讶地张着嘴巴,班哈与古格欣喜若狂地相互拥抱,约不里面如死灰,丹西还是那副游手好闲的样子,骨墩坐在那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表情阴晴不定,而茨牙则忍不住跳起来质问:“酷列,你为什么要帮外人?”

酷列的回答声音不大,但语气非常坚定:“茨牙,我这是为整个熊族考虑。丹西先生说的不错,熊族不能永远封闭下去,不然就永远发展不起来,而在大陆上,停滞不前的民族终将被淘汰。从这点来说,班哈做熊王更合适。”

这时,像是处在疯狂状态中的骨墩跳起来:“不,我不承认!这是一场阴谋!是外人主演的阴谋!我才是熊王!我不承认今天的选举结果!”去拉他的茨牙也被甩到一边。

丹西怎么会放过这个替班哈铲除内部隐患的好机会呢?他迅速站起来,大声说:“骨墩不承认熊王权威,我看这样,由他和班哈进行一场生死决斗,谁赢谁是熊王。怎么样,骨墩?”

骨墩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好,我同意,就看班哈敢不敢了!?”

骨墩因为曾与班哈交手,自己略占上风,加上对方可以不理自己的抗议,按程序当上熊王,而现在既然给自己这样一个机会,当然他不会放过。

丹西心里却知道,有骨墩在,班哈以后肯定会遭到不少麻烦,应该趁机迅速灭掉,而且班哈也可以趁机立威,在崇尚武力的熊族中自然是威望大增,谁也没话讲。

其他人,包括约不里和茨牙都有些疑惑,为什么丹西要给骨墩这么一个机会,只有酷列在叹气摇头。

对于丹西言听计从的班哈也毫不犹豫地接受挑战,以新熊王的身份要求宫殿服务人员清空场地,搬来武器。

丹西拍拍班哈的肩膀,在他耳边说:“按既定方针办事,记住凯鲁教你的方法,干掉他!”班哈坚定地点点头,走向厅中心宽阔的空地。

骨墩拿的是一把与自己一样高的巨斧,而班哈拿的却是一把中型斧头,相对于熊族而言,这算是偏小的斧头了。

两位熊将站好后,立刻就开始了厮杀。骨墩拿着巨斧,却使得轻松自如,斧斧生风,动作迅猛;而班哈拿着小斧,却似乎在运千钧之力,反而出招缓慢,不停的招架。

除了丹西、凯鲁几个懂行的人外,大家都开始替班哈担心起来。

上百招过去了,骨墩不停地左劈右砍,疯狂进攻,而班哈则左支右绌,看似相当被动,但他的每一斧线条都很清晰,支挡的角度都十分精准,动作不快,但仿佛看穿了骨墩的意图一般,每每后发先至,而且运力也很得当,发力的时机都选择在骨墩旧力刚消新力未至之际,小斧竟然震得手持巨斧的骨墩胳臂酸疼。

又过了十来招左右,凯鲁的声音响起:“班哈,该进攻了!”

只见班哈猛的磕开骨墩的巨斧,开始了狂攻。班哈的进攻非常的凌厉与迅捷,而且每每大步抢进,进行近身攻击,轮到手持巨斧的骨墩左支右绌了。

巨斧显然不适合近身防守,但班哈一旦进攻,攻势就如行云流水,连绵不绝,根本不给骨墩反击机会。

“砰!”班哈连续狂攻六十多招后,终于看准心急气躁的骨墩一个破绽,一斧劈开了骨墩的喉咙。骨墩左手捂着喉咙,连退十几步,鲜红的血像小瀑布一样向下泻,“当”的一声,骨墩右手提着的巨斧落地,随后整个人也像小山似的倒在地上。

提着斧头站在厅中的班哈,神情冷酷,根本不为眼前的景象所动,用不大却非常冷竣清晰的声音说道:“骨墩为人浮躁,不服从命令,为了权位和个人利益,置全熊族利益于不顾,这次是罪有应得。我以熊王身份下令,谁以后学他,也是同样下场!念在他也是熊将,以前立过功劳的份上,熊王土耆下葬后,他的尸体也予以厚葬,家人仍享受熊将家属待遇。”

此时的班哈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厅下众人纷纷跪倒参拜,宫殿人员则领命而去。

随后就是下葬老熊王和新熊王登基等各种仪式了,丹西这次的态度则庄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