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里?”睁开酸痛的眼睛,我茫然的看着四周,嘶哑的声音仿佛不是我的。

  没有惊呼声,没有狂喜的呼喊,妺喜和褒姒都静静的淌着泪,嘴角一扁一扁的看着我,每当睫毛眨动一下,就有大颗的泪珠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爷,喝了这碗药吧。”褒姒伸手一抹眼泪,转身将一个白色的碗拿了过来,小心的递到我的嘴边,而妺喜早先一步将我的头扶了起来。

  根本没有丝毫感觉,当药流过我的嘴里,流过我的喉咙,我根本感觉不到药的滋味,甚至连水的味道也察觉不出。

  缇萦就躺在离我不远的小**,平缓的呼吸几乎让人察觉不出她胸部的起伏。

  “你们都好吗?”见我喝完了药,妺喜将我放下,脑袋里乱成一团麻,想闭上眼睛却怎么也挪不动眼部的肌肉。

  “嗯。”妺喜轻轻的应了一声,低柔着嗓子道:“孙坚刘备他们一走,我们就出了城,到了这离洛阳三十里的地方,一个老丈拦住了我们,我们才在这里停了下来。”

  “那妲己素素她们了?”

  褒姒将我理了理被子,妺喜叹了口气道:“我们出城时没有碰见她们两个,就连合德也没看到,在这里休息了一下,项大哥就带着虞薇妹子回去找了。”

  项羽真的走了?虽然只是说去将妲己她们几人找回来,但我仍然感到了一丝不安。

  “飞燕……?”

  我还想继续问,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门外走进来一个老人。这老人一双眼炯炯有神,黑中带白的头发,穿着一件洗得发灰的长衫。

  “多谢老丈收留。”看了半晌,我开了口。

  老丈摇了摇头道:“我是看到了她的病才决定收留你们的。”说着,他一指缇萦。

  “不管怎样,还是老丈做了好人。”笑不出来,我只有皱着眉头。

  “难道说老丈能治好她的病?”再一回味,我不禁喜出望外,不顾喉咙的疼痛,急忙问道。

  老人淡淡一笑:“老夫华佗,今年六十有七,从医也有五十三年了。”

  华佗!真是华佗?我一下愣了,妺喜和褒姒也愣了,只是她们愣住的原因与我大不相同,华佗说他六十七了,可看他的样子不过才四十出头而已。

  “虽然她身上的病我从来没有见过,但凭我几十年的经验,应该还是可以看出点什么来的。”说着,华佗理了理胡须,这一刻的目光早放在了缇萦身上。

  “那……先生看我们,我们男人的病是怎么一回事?”妺喜低声说着,脸也刹时红透了底子。

  我们男人?什么时候妺喜用这样又土又俗的称呼来称呼我的?我大是疑惑的将目光转到妺喜脸上。妺喜一直都没敢看我,而旁边的褒姒也受了感染般,红着脸避开了我的眼神。

  华佗凝神没有说话,良久,似乎抵受不住妺喜和褒姒哀求的眼神,终于缓缓道:“你这病是什么时候发的?”

  “是在一天一夜前。”想到我可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妺喜接过了话道。

  “哦!”华佗轻轻应了一声,走上前,仔细看着我的脸色,接着将两根手指搭在了我手腕上的脉门。

  每过一刻,华佗的眉头就皱上一分,到了后来一手摸着胡须,一手把着我的脉,头也轻微的摇了起来。

  妺喜和褒姒紧张的看着,看到华佗脸上的神色不对,她们的神色也不对起来,看着我的眼神又是泪汪汪的了。

  “你病发时有什么感觉?”不知道过了多久,华佗收回了手,看着我问道。

  “病发时……我不知道。”我苦笑着答道,可一看华佗的神色似乎对我的回答极不满意,忙接着道:“我想当时我的神智都不清醒了,就觉得全身一阵发热,让人受不了的那种。”

  华佗沉吟着,半晌都没有说话,又翻了翻我的眼皮,道:“你是不是练过武?”

  华佗这一问倒让我不好回答起来,说练过吧,可我偏偏没有内力;要说没有吧,可我又懂得一些外门功夫。

  “我能练外门功夫,可练不了内功。”想到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索性说了出来。

  华佗站了起来,对妺喜和褒姒道:“两位夫人,借一步说话。”

  妺喜和褒姒一听,都拿询问的眼神看着我,对此我倒没有责怪华佗,好象历来的医生都有避讳病人的做法啊。

  “有什么就请华先生在这说吧,我想还没有什么让我听了受不住的。”

  是啊,昭君的事让我心死了数百年,难道还有比这大的打击吗?也许项羽真要离我而去,我也不会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做法了吧!

  “你是不是觉得全身都动不了,就连眨眼这样的小动作也做不了是不是?”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华佗的眼神却是肯定的看着我。

  “是的,先生看得很对。”我尽量淡淡道。若是华佗连我动不动得了都看不出来,那也不能叫做神医了。

  “如果你说的那全身发热的症状存在,我想你动不了是火毒所至,你的身体承受不了那么巨大的内火,而且你也没有什么好的途径发泄出来,所以一时间导致你全身瘫痪。”皱着眉,华佗边想边说道。

  是啊,感冒发烧都有可能烧死人。只是我哪来的那么多内火?

  “你没练过内功?”踱了两步,华佗突然问道。

  “是啊。”此时妺喜替我答了。这个说法我先前就说了,她倒奇怪华佗怎么又问了一次。

  华佗径自摇了摇头,喃喃道:“不对啊,你没练过内功,那按正常人来说,你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内火,居然将人全身都烧得动不了的。”

  华佗的话音一落,我和妺喜的心思几乎就转到了同一个方面。是啊,我是没练过内功,但妺喜练的内功是可以将功力传给我的。

  听妺喜有点腼腆的说我可能身上有她传过来的内功,但本身却是没有练过的,华佗大是奇怪:“既然有了,那怎么一点也用不出来?”

  见华佗苦苦思索着,我用眼神示意妺喜和褒姒将我扶着半坐了起来。突然华佗一击掌,道:“你内功用不出来,看来是什么原因将一身功力郁结起来了,因此造成你内火过甚,而是什么让它郁结的,现在看来是找不出来了,只是它怎么会突然爆发出来的?”

  说着,他眼睛一亮,对着我道:“你全身发热前有什么感到异常的感觉?”

  异常?我仔细想了想,可实在那时的神智太不清楚了,象是能记起点什么,却又明确不起来,无奈之下,我刚要摇头,却觉得腹中一股细细的热流涌了出来。

  心中大喜,我不由叫道:“就是,就是,这热流,它在我腹中!”

  妺喜和褒姒都是一脸惊讶,华佗更是手脚敏捷的冲了过来,五指奇快的搭上了我的脉门。

  “真有热流?”隔了一阵,华佗疑惑的看着我问道。

  听华佗这一问我就知道他没有感觉到此刻正在我身体里面的那股热流。我也有点疑惑,摇了摇头道:“我怎么会骗先生!”

  妺喜和褒姒惊喜的喊道:“爷,你动了!”

  “是吗?”我一愣,眨了眨眼才道。此刻我也发觉了,顿时不知道心中什么样的感觉,竟傻在了当场。

  妺喜和褒姒禁受不住的扑了过来,让华佗好不尴尬的走离了我的身边。

  感受到怀中火热的两个女体,就象过了很久没有拥着身边的几个女人了般,我不禁柔声道:“爷没事了,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说着的同时,那热流缓缓的在我体内流动着,轻柔的慰贴着。

  好不容易,妺喜和褒姒才抬起头来,两个人的眼眶都是红红的,笼着一层雾水,但没有再掉下泪来。

  “爷,你一个人站在我们前面挡着那些骑兵的时候,你知道我们有多伤心吗?”妺喜幽怨的说着,一双眼眸细细的看着我,似乎下一刻她就再也见不到我了一般。

  我抚了抚妺喜的头发,笑了笑:“虽然躺了只有一天一夜,我却象好久没有走动过一样。”分别拉着两女的手,我才发现华佗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

  走到缇萦床前,看了她一阵,在心中叹了口气,我缓缓道:“既然找到了华佗这位神医,接下来就要想办法医好五妹了。”

  走出房门,当先就看到了神色落寞的飞燕。她正在一棵树下转悠着,两只纤秀的手揉着几片树叶。

  “飞燕……”

  我一声清喝让飞燕回过神来,看她神情愁绪满怀的样子,还带着几分憔悴,我心中一软,放低了声调道:“飞燕,你也累了,你妹妹合德就不要太担心了,先进房休息一下吧!”

  飞燕一怔,嘴唇颞颥着,自从她们姐妹跟在我身边做丫鬟,我这般温柔的话恐怕是从没有听到过吧。

  我一个人的事,干嘛要让别人也跟着难受,没好日子过了?

  妺喜温柔一笑,道:“飞燕,你也一天没睡了,爷都说了,你就快进去休息吧!”

  飞燕这才移动脚步,朝房间走去,临过身的刹那,却突然轻声道:“谢谢主人。”

  我一怔,直到拿眼看着飞燕进了房才回过神来,朝妺喜和褒姒苦笑着。

  “爷,你真的觉得你有了内功了吗?”走到华佗家门口也没看见他,褒姒轻声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我一直想不出我体内的热流是怎么一回事。也许真象华佗说的那样,一直以来我体内确实是有内力,只是不知为何用不出来,也许这热流就是一个导火索吧!

  心里想着,我慢慢俯下身,使出力将手掌朝地上拍去。

  可当我手掌离开的时候,我和妺喜褒姒都吓了一跳,手掌击打的地方居然出现了一个手肘深的掌坑。

  正当我们三人都在发呆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马车散架的声音,顿时将我们惊醒了。

  “我们去看看。”说刚说出口,才发现不用我走过去,就算隔着老远,我依然能够看清前面发生的事故。

  马车歪倒在一边,一双素手正扳着马车的一边,缓缓的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来,那人赫然是甄妃。

  “是她?”我下意识的疑问了一句。

  “她不是袁绍的儿媳妇吗?”妺喜疑惑的问道,“怎么一个人坐着马车跑到这里来了?”

  是啊,按理说袁绍管不了她,她丈夫袁熙也要带着她吧。

  甄妃从马车里爬了出来,几缕秀发散落下来,在她眼中看不到一丝害怕和畏惧,做这样的事好象很平常一样。末了,她还拍拍身上的灰,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朝前走着,连那马车看都不再看一眼。

  “奇怪,那车夫到哪里去了?”褒姒细细的道,眼神在马车周围扫视着。

  听了褒姒的话我心中一动,的确,在马车周围看不到任何血迹,也看不到任何人的尸体,难道说这马车是甄妃自己驾来的?

  “爷,你和大姐去看看吧,我就不去了。”褒姒笑了笑,轻轻推了我和妺喜一把。

  “三妹,每次你都做好人,你就不怕以后每个姐妹都会小小的欺负你一把?”妺喜听了,忍不住调笑着。

  褒姒抿唇笑着,淡红了脸不说话,我却握了握褒姒的手道:“褒姒肯定是要去熬汤,你三妹熬的汤我好象很久没有尝过了!”

  “那,爷,你就回来等着喝我熬的汤吧!”褒姒温柔的看我一眼,松开了手,朝里跑了。

  先在马车处看了看,我和妺喜才远远缀着甄妃。甄妃走走停停,虽然如此,但她并没有四处张望,看那情形好象是等什么人来跟她相认一般。

  “爷,远处有骑马的过来了,好象有十来个人。”凝神听了一会,妺喜压低了声音。

  就算我现在有了内力,妺喜的底子也比我要好上不知多少倍,因此我虽然没有听到,但她这一说我就停下了脚步。

  骑兵来得很快,我们停下不久,那当先的马头就出现在我眼前,自然,这也出现在甄妃的眼前。

  “是姑娘你?”领头的人满腔的不敢相信,手中用力,将疾驰的马拉得厉叫不已。

  一停下马,那人就从马上跳了下来,摘下头盔,满脸的喜色。

  “姑娘不认识我了?”那人微微收敛了自己过于热情的神色,急切道:“我们那晚见过的,在洛河边上……”

  “哦——!”甄妃轻声的应道,似乎才想起来。

  我却是一怔,洛河见过面的男女?难道那晚上在洛河边上的女人就是甄妃?

  虽然我不敢说我眼力如何的厉害,但同一个人我还是绝对不会看走眼的!甄妃和那洛河边上的女子气质迥异,怎么可能是一个人?

  “在下曹丕字子桓,是曹植的哥哥。”那人一笑,“刚才子桓唐突了,还望姑娘莫怪!”

  “原来……”甄妃说了一半,点了点头,“妾身姓甄,家父称呼我真如。”

  “真如,真如。”曹丕将甄妃的名字念了两遍,禁不住笑道:“这名字比我的好听多了。”

  “甄真如,甄……”再次念着,曹丕便一下卡住了,神情间也满是惊讶,“你认识我弟弟曹植,你,你……你就是《感甄赋》中的那个甄氏?”

  甄真如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曹丕言语艰难的道:“那你就是袁绍的儿媳,袁熙的妻子?”

  甄真如依旧没有说话。甄真如的父亲是上蔡令甄逸,而她本身不仅是有名的绝色美女还是有才之女,当时嫁给袁绍的儿子袁熙,可以说天下高门大阀没有不知道的,再加上才动天下的才子曹植的一篇《感甄赋》,更是让甄氏在天下间可以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夫人还是随我一起走吧!”想了片刻,曹丕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对甄真如的称呼中也没有带上一个袁字,显然是不顾忌袁绍了!看来洛阳城的骚乱已经平息,袁绍是败了!

  其实在甄真如的说法中她也没有说明自己现在的身份,而是借家父说出了自己的闺名。在汉以来,男女大防,甄真如如此身份做出这样的事,若让人知道了,还真是件不得了的丑闻!

  想到这,我眯上了眼睛。

  ********* **“爷,我们跟上去吗?”甄真如不知为何居然就这样跟着曹丕朝后走了,妺喜等了片刻却不见我出声,不由低声问道。

  曹丕正指挥着手下去清查左右的民房,神情严肃,只是偶尔看一眼甄真如的时候,脸上才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嗯,”我回过神来,有些好笑自己的心神居然一下子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我摇了摇头,道:“不用了,看情形她就是来找曹丕的,只要不是来对付我们的,我们就先不管他。”说着,我微微停顿了一下,“五妹还在等着的。”

  “嘻嘻”妺喜突然一声轻笑,微微将身子靠在我手臂边。

  看到甄真如柳腰轻摆,随着曹丕向一间民房走去,我转过了身,一把拉过妺喜,笑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招了?”

  我们两人慢慢的走回华佗的居所,刚踏进门就听到了飞燕的哭泣声。我一愣,发生什么事了,难道缇萦有变化了吗?

  “怎么会这样?”飞燕哽咽着声音,边上还有一个细细的声音劝慰着。

  “爷,是薇妹。”妺喜一下就听了出来。

  “嗯!”我点了点,虞薇回来了,那项羽应该也在屋里吧!不知为何,我心头竟象放下了一块石头。

  手搭在门上,妺喜停了一下才推开了门,一进屋,就看到虞薇满脸的无奈和飞燕婆娑的泪眼。

  “怎么了?”妺喜赶了两步,扶住了飞燕轻微摇晃着的身子。

  “大夫人,合德她……”飞燕说了一声,就再也压不住哭声,将头埋在了妺喜的臂弯里。

  “薇妹,你来说,发生什么事了?”知道飞燕一时半会是收不了,我叹了口气道。

  “我和项郎碰到了合德,她……”虞薇看了眼飞燕,话语又吞吐起来。

  “合德跟吕布在一起?”我眉头一皱,想来也只有这个可能了。

  “嗯!”虞薇点点头,“合德说可能不会回来了。”

  可能?她不会这样说吧!也许她的原话没有说得这么委婉,虞薇怕我听了心里不舒服,特意这么说吧!

  “那二弟人了?”知道在合德的事上说多了,难免让她们误会,我忙改口问起其他的来,加上没看到项羽,我顿了一顿。

  “看到吕布和……,后来我们遇上了一群穿黑衣的陌生人,项郎让我回来报信,他就去缀在他们身后去了。”虞薇镇了镇神,才回道。

  “黑衣人?项羽怎么会想到去跟踪他们的?”我心中一紧,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虞薇摇了摇头,显然她也不知道。“不过他们护卫着一辆马车,车内传出了很大的争吵声。”想了想,虞薇又道。

  是吗?这马车还真奇怪啊!蓦地,我想到了初见赵云时,那辆喊走了貂蝉的黑色雕花的马车,这是不是同一辆马车呢?

  这样的猜测实在不是我的专长,我暗里摇了摇头:“你们一直没有碰到妲己她们两个吗?”

  虞薇又摇了摇头。我心中一叹,心里七上八下:虽说妲己和素素都有一身傲人的修为,但经过了洛阳那晚,我算是明白不论你修为到了什么程度,毕竟还是一个凡人,不是所谓的神!也许一个人对付不了你,但上千个上万个人同时来对付你的话,你也会有力竭的时候。

  当时经过一轮厮杀后,再遇上成千的利箭,任凭妺喜褒姒她们如何的厉害,也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此时我深切的感受到当时妺喜褒姒她们将身子微微靠在我身边的意思:就算我不会内功,但是我是她们的丈夫,是她们的男人,她们下意识里,在最危险的时候还是希望我能够保护她们啊!

  想到这,我的心蓦地烦躁起来,几乎要冲动的出去将她们两个找回来,可是一想到还躺在这里的缇萦,华佗行医天下,这里难道真就是他住的地方吗?就算是的,可他能在家呆多久?缇萦体内的毒真的还能拖吗?就算能拖一段时间,我能忍心拖下去吗?

  无数个左右我的问题让我头都大了,妺喜似乎感受到了我的心情,放开哭累了的飞燕,柔声道:“爷,不要太担心了,妲己她们两个肯定没事的。”

  我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你们在这里好好陪陪飞燕,我去看看华神医,顺便问问缇萦体内的毒。”

  说着,我推门走了出去。

  合德跟在吕布身边,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了吧!飞燕看不开,只是因为一时接受不了自己的姐妹离开自己罢了!如果她遇到了自己中意的人,也会这么做吧!毕竟再怎么说,她们俩姐妹跟在我身边做我丫鬟的这些日子,我实在不是一个好主人。

  华佗住的地方并不大,在屋后还开了一小片药圃,转了个弯就看到了华佗微弓着的身子。我微抬的眼光一亮,远处一个闪过的身影让我心头一惊:是妲己!

  身随意动,还没等我想明白,我的身体就越过华佗,朝外飞了去。

  人影在树边一晃,极快的朝前窜去。“等一下!”急切中,我连声喝道。

  可这一喝,我便觉得身子一沉,人立时朝下堕去。

  前面的人脚下微停,束在脑后的头发一散,侧眼回看的时候,大半张脸被遮住,那赫然是一张妲己的脸。

  我一下呆住了,真的是妲己?

  妲己微微一停,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小巧的鼻子冷冷一哼,扭头再次展开身形,黑发如瀑的一甩时,一股淡淡的幽香飘到了我的鼻端。

  到底怎么了?妲己居然不认识我了?我心中大怒,站好身子,急忙追去。

  不对!追了片刻,我一惊。无论如何妲己都不会不认识我的,脚下一缓,与前面那女子的距离就拉得更大了。

  似乎发现我没有再追着她了,前面的女子停了下来:“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追着我?”

  虽然隔得远,但那女子清朗娇柔的声音还是很清楚的传了过来。

  我仔细看了一下,这才肯定这女子的确不是妲己。两人声音语气固然不同,虽然脸蛋是一模一样,但那份神情气度更是迥然相异。

  妲己艳丽且带着一丝妖媚,这女子却还是清纯可可。

  “你是谁?”皱了一下眉,我反问道。

  女子冷哼着:“是你追着我,你还问我?”

  我哑然失笑,这还真是我错了,但谁叫你跟妲己长得一般模样?想到这,我笑了笑道:“的确是我认错人了,既然没什么事了,姑娘就请走吧,我绝不会再追着你了!”

  女子摇了摇头,这倒让我惊奇了起来,可随即我心里释然,既然你不走那我就走好了。对女子稍微歉了一下身,我就要转身离去。

  “站住,你这样就想走了吗?”女子微带怒气的斥道。

  我一怔,这女子还想干什么?我可不愿在这无聊的跟这女子争争吵吵。放缓了语调,我淡淡道:“姑娘,我都说了是我认错了人,你认为还有必要问个究竟吗?再说我也没对你做出什么事来吧!”

  的确,你若真是妲己,你还会好好的站在那里吗?

  “你说认错了人,难道还有跟我长地一样的女孩子吗?”

  听到这女子的问题,我就知道这女孩虽然有一身功夫,但心性显然还远未成熟,可转念一想,这女子互相攀比还真是自古就有啊!纵然是陌生得未见一面,也会有这样或那样的好奇心。

  “呵呵,我好象还不会无聊得到处乱追着女人吧!”自嘲的一笑,我朝前奔去。

  “说了要你停下来,你走什么?”我身形刚一动,那女子却如鬼魅般拦在了我前面,着实吓了我一跳。

  “怎么,姑娘还有什么问题吗?”我压下心中气恼,沉声问道。

  那女子眼珠微微一转,对我绽开一个笑容:“你就不能陪我说会子话?”

  “陪你说话?”看到这女子的神情,我心头一紧。

  “你觉得很为难吗?”那女子俏皮的皱了皱鼻子,看着我的眼神满是恳求。

  “凭姑娘的样貌,要找人说话,哪还轮得到我?”我的眼光越过女子的头顶,看到了远处微微显形的骏马。

  “如果姑娘是真的想拖住我……”我冷笑着一哼,眼神再次看向那女子,“你等的人就要来了,看来姑娘是有意引我来此的喽!”

  女子并不回头,咯咯笑了起来:“我干嘛要引你啊?”接着她鄙夷的一撇嘴:“你当你真的是块宝贝吗?女人都会围在你身边?”

  “看来姑娘对我了解蛮多的啊!”我淡然一笑,“连我身边有没有女人都知道。”

  女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可她脸色依旧,只是收了笑,道:“其实我们也不想为难你,只要你……”

  她话说了一半,不远处一个声音传了来:“好了,逸霜!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

  语气虽然温柔,但其间的命令却是毋庸质疑。

  那人穿着一件青色儒衫,腰间别着一把匕首,面如白玉,双眼极是有神,行走之间更是显得飘逸出尘。他的样子就连我看了也要叫一声俊秀。

  看着男子嘴角含笑缓缓走近,逸霜也笑着转过了身:“哥,你怎么现在才来,他刚才差点就走了!”

  “你呀!真是顽皮。”那男子显然舍不得责骂逸霜,带着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是只叫你注意点吗?你怎么擅自将寒生兄带出来了?”

  听到这人如此不把我放在眼里的话,我心里一阵好笑。逸霜笑盈盈道:“哥,你说会有人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吗?”

  那男子一皱眉,随即展开笑颜,柔声道:“跟你相象?你这么漂亮那可是天下少有的美貌。”

  逸霜脸上喜孜孜的,口中却怨道:“我是说真的,你倒来取笑!”

  男子无奈的摇摇头,道:“好了,别闹了,寒生兄还在一旁,不要让人看了笑话了!”

  逸霜小嘴一噘,道:“总是你说的对。好了,我走了,这下没人烦着你了!”

  说着对那男子嫣然一笑,衣带飘舞,人如花中精灵般轻然走了。

  “寒生兄,实在对不起,将你带到这里来实属无意。”那男子见逸霜一走,便再也不回头看上一眼,脸上浮着笑,对我淡淡道。

  “如果真是这样……”虽然此刻在我面前只有这一个男子,但开始赶过来的马骑却绝对不是一匹,若是我不知道,也许看在这男子如此诚恳的表情和样貌上,我还会真的信了,现在,只是掩耳盗铃罢了!

  “说出来,寒生兄也许不信。”男子淡淡一笑,似乎看出了我的怀疑,“那些跟我来的人,在我进来之时,我已经叫他们回去了。”

  “是吗?”对着这男人的笑脸,我也不得不笑脸相向,虽然在容貌上,我不得不承认差了他不是一筹两筹,但要我还要失了风度,那我实在是不愿意。在如此想法的同时,我也感叹这美男子真是深懂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谚语。

  “寒生兄携美而来,在洛阳城凭区区几个人就挡住了明公几千的士兵,并让我主在最后不得不放弃了与寒生兄一拼的念头……如此大的作为,可真是让我惊讶啊!”男子悠然而道,语气平缓,神色间既无失落嫉恨,也没有欣赏佩服,仿佛说的就是在河边碰到了一颗小石头一样。

  “有这样的事吗?”既然你说得如此含糊,那我又何尝不会装糊涂了?

  男子漆黑的眼瞳盯着我,没有理会我的回答,径自道:“寒生兄这样人难道没有一番抱负吗?”

  “抱负?”我装做惊讶的看着那男子,“那你认为我这样的人要有什么样的抱负?”

  男子叹了口气,突然道:“寒生兄认为这天下间谁是英雄?谁才有可能结束这茫茫乱世?”

  “哈哈!”我不禁仰头笑了起来,“论英雄?在你心里只怕是你的主上吧!”知道我的话还没说完,男子静静的看着我。“英雄?种田养活你们的人也是英雄!没有他们,你还谈什么天下,治什么国家?”

  男子一脸震惊,皱了皱眉,道:“这是不同的!纵然我们需要他们来养活,但那只是一部分而已,人更多的是需要……”

  “需要什么?空口讲白话吗?”截断了男子的话,我冷然看着他。

  “虽然不敢自负,但天下间能让在下佩服的人不多。寒生兄与我主上彼此间没有交谈过几次,因而对他……”没有了说下去的理由,男人很聪明的转换了话题。

  “能让你佩服的人,那是你。”淡淡一笑,我问道:“说了这么久,你主上是谁?还有你又是谁?”

  男子朗然一笑,神采间飞扬逸动,清和的声音朗朗道:“鄙主上就是江东破虏将军孙坚!在下……”

  “在下姓周,贱名一个瑜,草字公谨。”

  ***********

  就象我遇到诸葛亮一样,我同样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周瑜。作为三国时代最有名气的两大智者之一,他和诸葛亮一样都局限在他们所处的时代里了。

  见我默不做声,周瑜神情一愣,道:“寒生兄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当然觉得不妥了!周瑜既然在为孙坚做事,那他为什么没有出现在“朝会”的晚宴上?我轻舒了口气,压下一探究竟的念头,缓缓道:“你若是还想为孙坚说服我的话,你就不用说了。”

  “寒生兄真的就这么武断的决定了吗?”周瑜神色不郁,沉下了嗓子。

  “武断?”我刚要转过去的身子一停,淡淡一笑道:“若说武断,应该是你周瑜吧!”

  “这话如何说起?”周瑜一愣,看着我的眼神露出一丝不以为然。

  “你认为孙坚是天下间的英雄,可你又看了世间多少人物,领略过多少风情?你对英雄的理解只怕还是在争夺天下这个想法上吧!”

  “男人岂可苟安于家?”周瑜拂然道,“若寒生兄是这种想法的人,那我还真为我主上看中你了而感到不值!”

  “哈哈!”我张嘴一笑,“若你如是想的话,那我可真是万幸了!”不待周瑜反应过来,我又朗声道:“莽荒岁月的天下我争来何用?若照你这样说,那天下间要活着的也就只有那么些男人,其他人就剪了是非根,做个不男不女的人好了!”

  没有再理会周瑜发愣的表情,我转身就走。

  “站住!”逸霜清冷的喝了一声,冷着一张脸从不远处的树后闪出身形。

  见我没有依言停下脚步,逸霜一急,人就冲了过来,单掌朝我背后击来。周瑜急促的喝了一声:“逸霜,不可!”

  听了周瑜的喝声,掌风刚好刷过我的背心,逸霜不解的问道:“哥,怎么了?这样的人还留着他干什么?”

  “不是要你回去休息了吗?你怎么还在这里?”周瑜沉着一张脸,问道。

  “我,我想看看你跟他都说些什么。”逸霜神色间闪过一丝忸怩,接着就是一变,怒气冲冲的看着我的背道:“你来请他也就罢了,可这人居然一点都不领情!你说可恨不可恨?”

  这个小妮子,我跟你有深仇大恨吗?因为我没答应周瑜,居然就想将我置于死地。心中虽然忒怒,但一想到妺喜她们不见了我,此刻肯定是急得不得了,便再没心思跟周瑜和这女人纠缠下去。

  “想不到周瑜你居然有一个如此有趣的妹妹!”虽说不想话里带刺,但暗讽的话还是出了口,话音一落,我就展开身形,朝回跑去。

  “你……”身后传来逸霜气急的声音,可接着就是周瑜的喝止声:“逸霜,你还要胡闹!今天的事都叫你给弄砸了!”

  “怎么又是我?”逸霜一脸气苦,满心不愉的说道。

  待看不到我的人影了,周瑜才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们就跟他打照面是不妥当的,所以我才要你只在一旁看着点,可你居然把他给引了出来……”

  “这又不是我想的!”逸霜嘟着嘴解释着,“是他看到我了追出来的!”

  周瑜没有做声,只是静静的看着我离去的地方,整个人陷入了深思。

  往回跑了一阵,见周瑜逸霜没有追来,我便慢了下脚步,想到周瑜和逸霜的对话,我心头疑惑重重,没想到我左近居然还有人监视着,那是不是并不止孙坚

  这一家了?

  妲己和素素暂时与我失去了联系;项羽又被一群陌生的黑衣人吸引了注意力,他虽然是自己要求去找妲己和素素的,但此刻看来却是还记得这事的可能性不大;而我被貌似妲己的逸霜引出来这么久,剩下的人中,虽然妺喜褒姒,还有飞燕和虞薇都身怀功夫,但四个女子要照看不醒人事的缇萦,若是真被人盯上了,一旦动起手来,只怕还要照顾华佗这个救命神医。

  正想着,耳边听到了阵阵细微的泼水声。片刻后,只听一人道:“真如,你就先在这镇上等我一会,我从洛阳回来就接你走吧!”

  是曹丕和甄真如!我心念一动,停了下来,他两人不是在镇里吗?怎么到了这边来了?

  隔了一会,便听到马儿的轻微嘶鸣声,接着是曹丕道:“真如,你不要太害怕了,在这里没有人认识你,你也不必担心袁绍和袁熙会来找你麻烦……总之,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切小心就是。”

  没有听到甄真如的回应声,曹丕就驾着马离去了。

  我等了一会,心里升起想要看一看的念头,提气放轻了脚步,我朝前走了两步,可一抬眼的刹那,我几乎惊呼出来。

  甄真如的眼光距离我不到一个手臂长!我心下暗凛,此刻的我由于能够使用内力了,听力也大异往常,可偏偏没有听到甄真如的脚步声,甚至连她细柔的呼吸声才没有发觉,那这样说来就只有一个解释:甄真如也是身怀功夫的女子,而且相对来说,她的修为比我这突具功力的人还要厉害。

  “先生,是你?”甄真如脸上微带着惊讶。

  “你怎么在这?”似乎甄真如早知道外面有人了,是以她虽然惊讶,但没有惊惧的神色,这一下立刻让我想起了初次见到她时,她正喊着救命来逃避着自己丈夫对她的强奸。

  她真的是一个弱女子吗?我心中暗自揣测着。

  仔细打量过后,在她脸上看不到任何欢愉的余韵,就连脸色也是白底如昔。难道她不是利用自己的美色来绑住曹丕吗?

  我苦笑着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卑鄙,同时也更为好奇曹丕带着甄真如进了那民房到底说了什么,若非如此,难道曹丕会让自己对着美人只是看看而已吗?

  “听说先生在洛阳城大发神威了!”甄真如退了小半步,嘴角含笑,半低下了头道。

  “世上本来就是如此,说同一件事情的人多了,假的也就变成真的了!”

  “先生说话总是这么深奥吗?”甄真如依旧低着头,不着痕迹的夸了我一句,接着道:“难得遇见先生,真如心里有个事想说给先生听,不知道先生会不会答应小女子这个要求?”

  真的是有事要说吗?我心里疑惑着,嘴上却道:“你都开了这个口,我若是不答应的话,岂不是让人觉得我这个人实在是不行!”

  一声清笑从甄真如嘴里泻了出来:“先生真是会说笑。”接着轻快的语气一转,她的语气稍微有点沉重的道:“那还烦请先生随我来一下。”

  想到这里距离华佗的家也不是太远`,而且听甄真如说一件事也不会花我很多时间吧!我点了点头,跟在甄真如的身后朝镇内走去。

  “其实,唉!”刚找到一个地方坐下,甄真如就面带难色的说了起来,“若是说了,还请先生不要笑话真如。”

  “不会,你就放心说吧!”说出这话,我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什么时候我居然对甄真如有如此好的态度了?

  “先生认为我是一个什么样的女孩子了?”

  我一愣,现在的女还子居然还有这样一个不顾礼法,私自同男人对谈的人,随即摇头道:“我认为你就你这样的女人,何需要为了简简单单的问题就苦恼个不停?”

  甄真如一喜,抬眼看着我道;“先生真的这样认为?”

  我点点头,刚要说话,便听到男人的怒骂声远远的传了来:“走,快走,杀了那对狗男女,看那奸夫**妇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啊!”听了这话,甄真如的脸色一下变得白里透青,身子一软,竟朝我靠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