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着了吗?”晃着头,青年男子双手撑地,睁开了眼。才一清醒他便发觉自己身前空空如也,原本被自己抱在怀中的女子不见了踪影。

  一腾身,抖落身上的沙土,青年男子一跃而起,也来不及查看自己到底如何了便放眼四顾,搜寻起那女子的身影起来。

  当他转过身才发觉那女子正站在离他不远处,此时正是朝霞初生,那点点丝丝的光线映照在她身上,似乎穿透了过来般,再打在他的脸上,淡绿的衣裙和着那橘黄的光芒,一时间让那青年看得呆了。

  “你醒过来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女子缓缓转过头来,看着青年男子轻声问道。

  她这一侧脸,立时让半边容貌融入了橘黄的光芒中,也让青年男子的眼睛一下受到光线的刺激半眯了起来。

  “是,是啊,我醒过来了。”愣了愣,青年男子才晃过神来,也不管看不看得清那女子的面容,急忙说了一句。

  “我,我姓秦,单字一个民……”两人对视片刻,青年男子见那女子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神色说不出的带点落寞要转过身去,手臂一抬,象是要拉住她一般说道。

  那女子停下了身形,静静瞧着秦民,隔了一会才道:“是你救了我?”

  “姑娘解我危难,我却不过是伸手之举罢了,谈不上救与不救的。”双手合揖,秦民朝前走了去,直到那女子身边才站定又问道:“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才是?”

  “姑娘?”那女子低喃了一句,随即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你就叫我三姑娘吧!”

  这笑容来得突然消逝得也如初升的朝霞般,秦民只来得及在心里赞了一句“真美”便又满是遗憾了。

  “好了,你若是没什么大碍就好了,我也要走了。”三姑娘清了清嗓子,举目朝东方看了看道。

  “三姑娘的客栈不是……”秦民大是奇怪,刚说了一半却发现放眼处除了一片黄沙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更别说那叫“荒原扁舟”的客栈了!

  “塞外风沙一日千里,你救下我后在风沙中睡着了,就算没有随风沙飘了千里,几十里数百里恐怕是有的了。你没来过塞外吧?”先是淡淡的说着,到了后一句,三姑娘却便成了询问的语气了。

  “是。”呆了呆,秦民老老实实的答道,“我虽然居住在离塞外不远的地方,可是到塞外的机会并不是太多。”

  三姑娘点了点头,道:“是啊,我想也是,深知塞外的人都明晓在风沙来时,若是没有躲过而卷入了风沙中,那是万万不能睡着的。那样的人十有八九是难以在风沙中活下来的……你算是命大福高的人呐!”

  秦民一声干笑,又朝三姑娘身旁趋了两步,道:“有了三姑娘的告诫,我在塞外是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他微一顿,又道:“就是不知道现在我们离三姑娘的那间客栈离了多远。”

  三姑娘摇了摇头,道:“问我我也不是那么清楚。风沙一过,什么留下来的痕迹也给抹得干干净净,就算是塞外的老人也是不能说个清楚的,能知道的恐怕就是那些马儿了。”

  “哎呀!”看着三姑娘,秦民眨了眨眼,突然叫了一声,“我的马儿还在三姑娘客栈那里,这么大的风沙它不是……?”

  三姑娘愣了一下,极其细微的皱了皱眉,道:“这都过了一天了,若是你那马儿受过风沙应该还能活下来,若是从没有受过的话……”

  秦民苦着一张脸,道:“三姑娘笑话了,我都来塞外的时候不多,我那马儿自然也是没有来过了,更别说受过风沙什么之类的。那马儿跟了我数年,我实在是担心得很,若是三姑娘现在就回客栈,不认为秦民厌烦的话……”

  秦民话没有说完就直盯着三姑娘,三姑娘侧了侧眼,象是望着他又象是望着他身后的地方,缓缓道:“既然如是,你便随我一起回客栈。”

  秦民大喜过望,深深做了一揖,朗声道:“那是最好,虽然秦民对塞外不熟,但总也算是个还能办事不讨厌的人吧,有什么不方便的事三姑娘尽管吩咐下来就是!”

  三姑娘也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转身便走了开。秦民紧跟在一边,一路走着,不时说上两句,见到日头刚升的塞外亦不时对此情此景感叹两句。对此,三姑娘便象是没有听到般,面容清冷,也不答话只是朝前走着。

  走了一阵,三姑娘的脚步突然一缓,脸色也苍白起来,跟在她身边一直注意着的秦民立时侧身站到她面前,双手虚张,问道:“三姑娘,你怎么了?”

  三姑娘双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不住的抖动,细细的贝齿咬着下唇,看那神态象是在忍受着什么一样。秦民心里一惊,也来不及多想,跨前一步,攥住了三姑娘的胳膊,焦急而又快速的问道:“到底怎么了?”说着他就想扶着三姑娘朝地上坐去。

  三姑娘紧闭的双眼缓睁开一条线,看了一眼秦民,那唇都咬得变成了白色,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般,一字一字道:“别碰我……”

  “啊!”秦民一惊才醒悟过来,他也非是不谙武功的人,只是情急之下忘了这一层,听到三姑娘的提醒,急忙将手放开,又是焦急又是无奈的看着她的身子一晃一晃的摇摆不定,生是怕她就一个闪神间朝地上摔落了去。

  三姑娘一直没有声息的在那里摇晃着,秦民也一直在那里心神不宁的观望着,渐渐的,他的眼神不再只看着三姑娘的眼睛,而是在她脸上、身上游走起来。

  女人真就是那么奇怪啊!同样的五官分在不同的人脸上再将其组合起来,居然有这么大的不同,也许女人是天生就该享受这种上天赐予面貌的殊荣啊!宛然感叹着,秦民脑海中再没有任何杂念,细细的,一遍一遍将面前这副美人轻颦的画面在心中画上了一幅又一幅。

  是要醒过来了吗?看到三姑娘的睫毛静了下来,在心里轻说着,秦民意似满足又似遗憾的叹息着,他的眼神还驻留在她脸上的片刻,三姑娘睁开了眼。

  “我们休息一下再走吧!”淡淡扫了秦民一眼,三姑娘除了脸色有点青白之外根本看不出异样的神态。

  注视一个女人且让人瞧个正着,并没有让秦民感到任何的不好意思,见三姑娘盘膝坐了下去,他也坐了下去,道:“三姑娘是受了伤吗?”

  “嗯。”看了秦民一眼,三姑娘漫声应了一句,“昨日便受了伤,若是没有你搭救,我在风沙中恐怕也是难以活下来的……”说着,三姑娘话语一顿,再次将眼神瞟向秦民,“秦兄的救命之恩是一定要谢的。别说什么施恩不图报,待到了客栈,若是秦兄的马不在了我便赠秦兄一匹马以做报答。”

  “姑娘送的马必定是骏马良骥。”秦民笑了笑,虽是道着谢,可从他语气里却听不出一丝一点高兴的意思。

  没有多注意,三姑娘瞧了瞧日头,淡然道:“我们找个地方先休息一下吧。”

  “是。”秦民点点头,“走了这许久,是要休息一下,三姑娘身上还带着伤……”

  正走着的三姑娘停下脚步,侧眼看着他道:“这点伤还是不碍事的。只是一来日近晌午,在塞外这种天气最是容易耗尽人的体力,虽然路程想来不远,可我们身上连喝的一口水都没有;再者,塞外天气说变就变,这两年也出了不少盗匪……”

  正说着,两人都听到传来的马蹄声,一愣之下,两人便只有对望着,隔着片刻,秦民先笑了起来,三姑娘也是浅然莞尔,低垂下头,让他瞧了个模模糊糊。

  “想不到三姑娘刚说到塞外盗匪,这盗匪就急切切的赶不赢要来了。”含着笑,秦民朝传来马蹄声处看去,顿了顿他又道:“我素来听说塞外游牧颇多凶狠残厉……唉,这短短一日间便叫我碰上了两回。”

  三姑娘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塞外寒苦,本不是你关中人能够了解的;再且现今天下乱世,群雄并起,一个隋炀帝荒**无道、四处征战、穷兵黩武,你又叫天下百姓如何过活?更叫这塞外游牧群族如何臣服?”

  秦民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扭过头来看着三姑娘,隔了好一会才吐出口气,道:“三姑娘这份见识真是让秦民受教,只是天下虽乱,大可以依附关中群雄中的任何一位,又何必落草为寇?再说落草为寇抢的劫的不也是来往百姓?”

  “抢的劫的是过路百姓也好,是官员商贾也罢,他们只要能活下去又能理会得多少?不论是落草为寇的人还是举着推翻隋炀帝旗号的群雄,真正说起来又有什么不同?都是要在自己的需要满足了后才会考虑到全天下的百姓……”

  听着这段话,秦民是真真正正的呆住了,直到一支响箭落在了离自己脚不过三尺远的距离才醒过神来。他深深看了一眼三姑娘,无奈又带点不解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那是不同的,三姑娘,落草为寇的人和天下扬旗的群雄是不同的!”说着,他不再看三姑娘的神色,也不待她回答,扭过头,直盯着看了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一群落草为寇的歹徒?”冷哼着,秦民对自己面前不远处数十个骑兵逐一打量过去。

  对面的骑兵没有一人回答,手勒着缰绳,一时间除了马偶尔的嘶鸣和扬起马蹄敲击沙土的声音就再也没有一点响动了。

  风静静的刮着,吹起了一层细细的沙土,似乎是再也按奈不住心性,秦民低吼一声,道:“对付我们两个人你们还怕吗?”

  他的话刚一落音,那数十个骑兵整齐划一的抽出了挂在背上的弓,另一只手放开缰绳,拾箭,张弓,一连串的动作竟没有丝毫差异!

  看到闪着光的乌黑箭头指着自己,秦民脸色不禁一变,自然他是看不见身后三姑娘的脸色同他一样,没有畏惧而是警惕,甚至可以说是警觉才是。

  这些盗匪都是一伙的!

  秦民刚闪过这样的念头,便听到一声长啸从远处连绵不断的传了过来,而且他也发现,随着这啸声响起,那些骑兵不约而同的将头扭了过去,原本整齐划一的动作也散乱起来,跨下的马更是躁动着,乱动着蹄子打着圈。

  紧紧伴随着这啸声的是一阵如急雨敲击的马蹄声,啸声刚歇,这马蹄声便突然地变大变响了,仿佛就在耳彻。还在眨眼的功夫,秦民便看到地平线处一道火红的影子如风如闪电般直朝这边飞驰而来。

  “是火云——!”那些骑兵纷杂急促的呼喝着,神情更见慌乱,似乎对来人深为忌惮。忙乱中,他们再也顾不上面前的秦民和三姑娘,就连手上的弓也急忙抛掉,勒转马头,几乎是狼狈穷极的逃走了。

  巡梭了几转,那道火红的影子便在秦民和三姑娘面前停了下来。这时秦民才看清,那火红披挂下的亦是一匹浑身如烈的马儿。

  马上的骑士只有一双眼睛露在了外面,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眼神微露出点惊讶,道:“你们什么也没有就来到塞外了吗?”

  这骑士居然是个女子!看着她从马上下来,慢条斯理的脱掉手上戴的手套,露出一双洁白修长的手,接着那手便伸向自己脸上的面纱。

  就在面纱揭落的同时,三姑娘看着火云的眼神变得奇怪起来,脸上的神色亦喜亦疑。而下一刻,还在秦民迷惑的时候,火云的手已经点在了三姑娘的身上。

  “你……”秦民一惊,情急之下一双手几乎抓到了那被称为火云女子的肩上。

  “这么着急干什么?”火云瞟了眼秦民,肩头一晃,人闪到了三姑娘身后,再顺势一推,将她推向秦民,“她受了伤,我这么做也只是让她多休息一点而已。我若是要害你们还要等到现在吗?直接任你们被那盗匪杀死好了。”

  秦民一怔,下意识的张手将三姑娘接住了,喃喃道:“在下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姑娘这一下也太过突然,若是姑娘身边有你关心的人被人这么弄晕过去,只怕也是与我想的没有什么不同罢!”

  火云侧头瞧了瞧他,咯咯一笑,道:“这话说的极是,不过能在我身边将人这么弄晕过去,只怕还没有几个吧。”说着,火云眼珠一转,道:“你与这位姑娘是情侣吗?”

  秦民看了看被自己搂在怀里的三姑娘,摇了摇头,却道:“我见刚才那些盗匪见了姑娘,哦!应该是听到姑娘骑的马的马蹄声就吓得魂不附体,可见姑娘的确是厉害,可姑娘后面说的话也未免太大了吧!”

  火云先是一愣,既而放声笑了起来,道:“能将在我身边的人弄晕过去,全天下数来也没有那么几个,这话可真是不算夸大,甚至还有可能是说得都没到点上。”停了停,火云一敛大笑,微笑着道:“你可知道我身边的人通常是谁?”

  也不等秦民猜测,火云又道:“那人通常都是我师傅,塞外大漠中的人都叫他‘结折宗师’!”

  ***********

  “你是要去‘荒原’?”指示着秦民背负起三姑娘,火云牵马在前走了一阵,一问之下愕然回头看着他。

  “是啊,她是‘荒原’的老板娘,我自然要送她去那里,再说我的一个朋友还在那里。”停下脚步,秦民抬头看了看火云,很自然的说道。

  静静的,火云别过了头,淡然说道:“照你们现在的行头,一没水二没马,隔着几百里的荒漠,走着去是不可能的了;再说,就算你们赶到了那里,‘荒原’只怕早就不在了。”

  “怎么?”秦民一震,立刻他便想到了当时客栈遇到了那群盗匪,“难道是盗匪将‘荒原’……?”

  对于秦民的反应火云一点都不惊讶,看了他一眼,道:“塞外风沙虽然来得突然迅猛,可是去的也是极快……”

  “风沙一过,那群盗匪就又赶去了?”象是在问火云也象是在自答,秦民说完后叹了口气,想到当时那盗匪居然在风沙来袭时进攻“荒原”,便可知道那群盗匪是如何强悍了。

  见秦民怔怔出着神,火云微微一笑,道:“先别想那么多了,我知道前面不远有个绿洲,再过去一点便是我常落脚的地方,你暂时随我来吧,待我找人送你们过去。”

  此时秦民还能说什么,只有点着头随着火云朝西赶了去。

  “你是哪里人?”走了一段路,也沉默了一段路,火云淡淡问道。

  “太原人。”秦民道,“想不到姑娘你也一眼就看出我不是塞外的人呐!”说着,他一笑,象是开解自己一般。

  火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常年生活在塞外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而不是生活在这里的人,一样一眼就可以看出来。”说着,她再次上下打量了秦民一眼,“看你也不是个文弱之人,你在太原可担当什么官职吗?”

  秦民一怔,看了眼火云,随即摇了摇头:“象我这样的人太原遍地都是,我又怎么能在太原混上个一官半职?”

  “是吗?”火云漫声应道,眼睛瞧向远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隔了好一会才缓缓道:“我听说太原李家有一个人叫李世民,雄才伟略,只要是人才他就不会任之而弃……”说着,她转过头,直直看着秦民,接着道:“就算你们这样的人才,我想他也是不会平白放过的吧!”

  秦民脸上掠过一丝奇怪的表情,嘴角扯了扯,看着火云,缓缓道:“我也不知道李世民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下素来自由惯了,最是受不得管,更别说任别人对我指手划脚的吆喝了。”

  火云咯咯一笑,道:“你这人也有趣得很,观看天下群雄,也就只有在李世民手下才有一展身手的机会,莫不是你想自己成就一番功业吧?”

  秦民微怔便放声笑了起来:“姑娘真是高抬在下了。且不说秦某有没有这个心,就算是有,看如今天下形势,等我摇旗呐喊的时候,只怕天下早就定了!”

  “是非成败的事情那么容易定棺吗?”火云再次将眼睛瞟开。

  正说着的时候,一队驼商从她不远处经过,见到她的人都停下脚步,合掌行礼,而火云也住了口,合掌回礼过去。

  “火云姑娘,尊师结折宗师身体还好吗?”一个似乎是商人中领头的中年瘦高个走了过来,他的手上还捧着一些饰物和水袋。

  “他老人家身体还过得去。”火云微微一笑,看了眼商人手上的东西,只将水袋拿了过来,反手递给了秦民,“你们这几趟还安好吧?还有没有不服输的盗匪打你们的主意?”

  那商人笑了笑,见火云没有理会其他的东西,将手收了回去,道:“都是火云姑娘帮的忙,这几年那些常出没的盗匪都没敢动我们这里几支商队的主意。”

  火云点了点头,道:“要是有你就告诉我,或者放出我给你信烟,我一定不会任那些盗匪欺负你们的。”说着,她转身示意了一下秦民,“我的这个朋友昨天遇上风沙,迷了路,又什么都没带就来到了塞外,若是方便的话,我想带他到你那的绿洲去休息一下,再找几个熟悉路途的年轻人送他回去。”

  中年商人满脸堆笑,忙道:“那有什么关系,火云姑娘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你尽管去,在绿洲的人是非常乐意接待姑娘和姑娘的朋友的,至于带他回去那更是没有问题的。”

  一边说着,中年商人一边朝后招了招手,立时一个矮瘦的汉子牵了匹骆驼走了过来。他一直微弓着身子,显然是恭谨万分,走到中年商人近前,合掌对着火云一揖。

  “这一路还有段距离,这匹骆驼就给姑娘的朋友当做坐骑吧!”中年商人接过绳子,双掌平摊,做了个敬奉的动作。

  火云轻声一笑,道:“这骆驼得来不易……”她的话还没说完,秦民却毫不客气的走了上去,道:“多谢了……只是这骆驼怎么坐上去才是?”

  中年商人先是一惊,想不到他会打断火云的话,可眼角瞟处却看到火云脸上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意思,即笑道:“这骆驼都是驯养熟了的,你只要轻拍一下它的后驼峰它便俯下身来让你坐上去了。”说着,他在骆驼后驼峰旁一拍,那骆驼轻嘶一声,果然跪曲下来。

  秦民看得啧啧称奇,弯下腰,先将背上的三姑娘放在驼峰之间,才笑容满面的望着中年商人,道:“百畜之中想不到还有这骆驼也通人性啊!”说着他便打量起骆驼来。

  这随便一瞟,瞧到骆驼颈项间挂着的项圈,让他愣了一愣,不由得轻咦出声,移了两步,上前仔细瞧了起来。

  那项圈并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只是在项圈合口处挂着铃铛,那铃铛中垂下的叮呤子却是精美异常,仔细看去上面似乎还刻着个字。

  秦民心念一动,不禁朝三姑娘瞧去,眼光落处,正是三姑娘垂下的手腕处。

  “怎么?喜欢那骆驼颈项上的铃铛吗?”对中年商人和他商队的离去只是点下头表示知道,火云渐渐敛了笑,看向正来回仔细打量着骆驼和三姑娘的秦民。

  秦民站直了身子,摇了摇头,道:“我是在想,这骆驼挂着个铃铛,应该是那商队骆驼中领头的,想不到那人居然将它送了过来。”一边说着,秦民一边将眼移开,看向了火云,叹了口气。

  微微一愣,火云似乎才会意过来,浅浅一笑,只是道:“现在你有了骆驼,我倒也省了走路的苦……”她抬头看了看天,“绿洲隔着还一段距离,我们就赶快赶过去了,要不等到日头出来了,那我们就难走了。”

  有了骆驼自然行走的速度要快上了许多,秦民骑上了骆驼,虽说他只是用手扶着三姑娘,但其中的滋味却让他每每对火云问的问题听而不闻了。

  没过多久,秦民便随着火云来到了一片绿洲地。初时还不觉得什么,下了骆驼进到绿洲里面秦民才发现绿洲之大,而且在这里聚集的人多得自己无法想象。

  平顶的土泥房前都是来往胡人摆放的摊子,来回观看、讨价还价的人也是一个隔着一个。

  “在这里你可要小心点了。”拉过在一边看得出神感叹不已的秦民,火云把声音压得极低,说着的同时嘴角还挂着一丝让人捉摸的笑。

  见秦民有口无心的应和着,火云也不说破,将骆驼的绳索递给秦民,道:“在这里,别以为以我的身份就可以万事无忧……”话没说完,她便将头转了过去,牵着马径自朝前走了去。

  胡人很多习惯都与关内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啊!秦民四处张望着,虽然听不懂那些胡人说些什么,但从神态来看,与关内人买东西时的样子没有多大的区别。他正瞧得有滋有味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前面的人群突然一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觉得胸口一紧,双脚已经离开了地面。

  秦民大骇,拼着力扭头朝自己胸前看去,赫然发觉自己已经被人抓着胸口举了起来;再一细看又发现那抓着自己的人居然是那荒原客栈中见过的弃宗弄赞。

  “你、你干什么?不认识我了吗?”一开口说话,秦民才发觉自己胸口闷得发疼,说完这一句话就眼前一阵阵发黑。

  弃宗弄赞虎着脸,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秦民,直到看见秦民翻起了白眼才闷哼一声,松开了手,任由秦民摔倒下来。

  “三夫人了?”弃宗弄赞瓮着声,没有丝毫客气的用脚踢了踢坐在地上,正大口喘气的秦民。

  听他这么一问,秦民无奈的笑了笑,站起身道:“我说小兄弟,你为这事就这样对我?亏我还将三姑娘……”说着,他反身抬头将手指向了骆驼的驼峰之间。

  可这一看之下,他的心神便全部乱了起来,头脑中也是一片空白。那驼峰之间有什么?什么也没有,刚刚还在驼峰之间的三姑娘居然不在了!这一下,他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弃宗弄赞冷哼着,打量了秦民数下,突地大声喝了起来:“蝉儿姐!蝉儿姐!”

  随着他的叫声,他的头就被扇了一下,紧接着蝉儿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叫什么?怕我不知道么?”

  对于这个性子辣,连弃宗弄赞这么壮实的胡人汉子也怕上三分的店小二蝉儿,秦民实在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一看到蝉儿又是一身男装的从弃宗弄赞后面闪现出来,秦民便在心底暗自叹了口不长不短的气。

  弃宗弄赞苦着脸,一手摸着被扇的头,一手指着秦民道:“蝉儿姐,我是想告诉你这小子我抓到了。”

  蝉儿没好心情的看了他一眼,道:“我不知道么?你一抓到他我就看到了。”说着,她将脸转向秦民,秀眉一皱,“我三姐是你带走的,现在我三姐人了?”

  “当时我救了三姑娘后,受一个朋友帮忙,她刚刚人还在骆驼上,可这一转眼的功夫……我也不知道她人到哪里去了?”话到嘴边,秦民才发现自己无论如何解释好象都不对劲一般,潜意识里他更不知道怎么了,没有把火云和她师傅“结折宗师”的名头报出来。

  “三夫人会让你在下面走自己坐在骆驼上面?”弃宗弄赞瞪大了双眼,一副你说谎的样子。

  而听到三姑娘在骆驼上的时候,蝉儿的脸上闪过一丝焦急,随即她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其间含抑的怒气,道:“你跟我来,我们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他这一说,秦民和弃宗弄赞才发觉因为他们三人,本来就不宽敞的过道就被挤得走不动了,甚至更有甚者都对他们怒目以对,可当眼光看到秦民身侧的骆驼时,眼里还是闪过了一丝敬畏。

  走过两个拐角,蝉儿刚停下弃宗弄赞便迫不及待的道:“蝉儿姐,他说的话你也相信吗?”

  “闭嘴!”蝉儿怒视着喝了一句,然后便来回踱起了步子,那脸上的神色却又明显的焦躁不安。

  等了片刻,见蝉儿还没有开口的迹象,弃宗弄赞实在是忍不住了,刚把口张开,却又听蝉儿道:“我三姐是自己晕过去的吗?”

  “不是。”想了想,秦民说道,可一见到听了他的话脸色一变,秀眉一竖的蝉儿他又急忙解释着:“她好象受了伤,是一个朋友为了让她多休息才让她睡过去的。”

  “那人是谁?”蝉儿盯着秦民,“就算是你朋友,我三姐只怕也会没有这么容易同意就让别人弄晕睡过去。”

  秦民苦笑了一下。的确,是火云突袭之下才把三姑娘点晕过去的,若是先问了,恐怕他也会想到三姑娘是不会同意的。

  “她叫火云,是她救了我和三姑娘。”再次在心里叹了口气,秦民说道。

  “是她?”果然,蝉儿微微动容道,“那她人了?”

  几乎与蝉儿同时开口,弃宗弄赞惊呼一声,道:“是她?她可是塞外有名的女侠客,只是她将三夫人弄晕过去……?”

  蝉儿将头扭向弃宗弄赞,再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她我还不知道吗?”

  秦民心中一动,欣然道:“姑娘和火云认识吗?”

  蝉儿冷笑两声,望着秦民道:“认识?当然认识,我们很早前就认识了。既然是她的话,那将我三姐弄晕过去就再自然不过了。哼哼,只是这怕是没安什么好心吧!”

  一席话说得不仅秦民目瞪口呆,就连弃宗弄赞也是茫然不知所措,惊讶非常。

  ***********

  “那三夫人是她劫走的吗?”先是一惊,接着弃宗弄赞便点着头说道。

  蝉儿摇了摇头,看了秦民一眼,冷嗤一声,道:“那倒不可能,她将他带到这里来,我三姐又没了威胁,哼哼,宰起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羊自然是不用费什么功夫的。”

  “呵呵,呵呵。”弃宗弄赞摸着头,拿眼瞧着秦民,傻笑了起来。

  听了这话,秦民心里老大不是滋味,正欲开口辩驳,却又听蝉儿长叹一声,道:“三姐不见了,这下麻烦是大了。”

  “蝉儿姐,你是说……是说大老板他知道了?”弃宗弄赞脸色一变,一张脸立时苦了下来。

  蝉儿此时也没了什么主意,只有瞪了弃宗弄赞一眼权当是发泄心里的焦急,喃喃道:“他怎么会不知道?就算我想瞒,大姐她们又怎么会瞒着爷?再说瞒下了,若是人找不到你来承担后果么?我,我是承担不起的。”

  弃宗弄赞吐了吐舌头,面色如土,偷瞟了蝉儿一眼,摇头道:“蝉儿姐,你就别吓我了!还记得我第一次出错时,我第一次见到二老板,一掌让我半年没下床……那还只是……哎!这次是三夫人被人劫走了,若是见到了大老板,估计我这条命也就没有了。”

  听着他们两个说的话,秦民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隔了一会才道:“人是我弄丢的,我来负责。”

  话刚落,蝉儿和弃宗弄赞便象是看怪物一样看着他。秦民讶然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自己,才道:“你们不信我能将三姑娘找回来?”

  弃宗弄赞没说什么,蝉儿哼了一声,道:“相信!与你同来的那位同伴当时便一个人走掉了,连个信也没有,至于找你的话那就别想听到我们转述了。”

  “哦?他还好吧?”听到这话,秦民也只是淡淡的表示了一下。

  对于秦民,蝉儿没有多做理会,一边叹着气,她一边又踱起碎步来。弃宗弄赞实在是受不住了,道:“蝉儿姐,你快说一下好吗?至少我们也有可能在大老板赶来时将三夫人找到啊!”

  蝉儿停下脚步,望了望弃宗弄赞,眼神已不复刚才的神采,带着无奈的语气道:“我能有什么办法?火云在这里的名气都大得很,哼,尽做些假仁假义的事情来收买人心;再说她师傅‘结折宗师’,那个老不死的贼头尽想着如何与我们作对!我们找她或她师傅都是不可能的。”

  听着蝉儿的话一半是说,一半却是在骂人,弃宗弄赞鲜有的对她翻起了白眼,倒是秦民疑道:“听姑娘的口气,你的家族怎么会与火云女侠他们结仇?”

  蝉儿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但还是说道:“怎么?想来做和事老?我劝你想都别想!他们自称为侠,自称为宗师就不能跟他们结仇了吗?”

  秦民摇了摇头,道:“我想火云女侠帮塞外的人驱除盗匪应该有不少时日了,她是个女子尚且不顾其他,何况一路上我见很多人对她都是恭敬得很,想来不是虚名吧?徒弟如此,作为师傅护短是有的,大恶但我想是没有的。姑娘为善我也是知道的,想来你们之间是有什么事情误会了。”

  蝉儿象是看怪物一样看着秦民,隔了好一会才失声笑了起来,断断续续道:“你还真做起了和事老?你知道我们有什么仇吗?”说到后来,她的笑容一敛,“这天下还真没有人能解决他和爷的恩怨……”

  “哼哼,蝉儿姐你真这么认为吗?”话由远及近,几声细碎的步音过后,火云便如一片树叶般,整个人斜挂在了墙角拐弯处。她依然没有换下那一身火红的装束,只是将秀丽的面容露了出来,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的望着下面的三人。

  蝉儿没好脸色的看了火云一眼,重重哼了一声,道:“你来干什么?别以为只有我一个人你就可以占到什么便宜!”

  火云轻声一笑,看了秦民一眼,道:“你说我与你斗起来了那个叫秦民的小子会帮谁?是帮三夫人的姐妹了还是帮我这个救了他一命的恩人?”

  她的话一落,秦民便暗暗叫苦,忙道:“两位姑娘,你们都是千娇百媚的人物,动刀动枪的那成了什么样子?”

  蝉儿没有理他,盯着火云,撇了撇嘴:“你不会无聊到来找我们聊天吧?找我们打架我倒是愿意相信一些。”

  “我们都是女孩子,文雅些好点。”咯咯笑了起来,火云道,“如果你愿意,我师傅倒是很想见见你们,至于三夫人在不在我们那里,自然会有个交代的。”

  “见我们?”蝉儿微微一惊,随即冷笑起来,“见我有什么用?说得上话的我可是不占份儿的!”

  火云再次微微一笑,也不作势,人轻飘下来,淡然道:“话可是告诉你了,我就在前面走,来不来就是你的事了。”说着,她转身之际对秦民点了点头。

  看着火云朝远处走去,弃宗弄赞愣了愣,低声道:“蝉儿姐,我们去不去?”

  蝉儿咬了咬牙,跺了跺脚,断然道:“去!她师徒俩还能拿我一个丫鬟做什么?”

  穿过几条狭窄的小道,见火云上了一栋灰色的房,蝉儿停了停才跟上去,刚上得一半便听到一个声音笑着道:“她那种好奇心重的女孩子怎么会不来?来了的话,就算半途想走为了面子也会硬着头皮上来的……哈哈!”

  蝉儿心中一阵气恼,重重咬了下唇皮,清声喝道:“来了又怎么样?我大姐二姐来了你照样要逃跑?也不见得你这个自称的宗师有多厉害!”说着,她一步跨将上去,人从楼梯中跃上了顶,站在了门口,直朝楼顶房内望了去。

  “你怎么变,变……?”待眼睛适应了屋内暗淡的光线,蝉儿的神色变得又惊又惧。

  房内没有什么摆设,当着房门口的中央,一个垂垂老矣的男人闪着一双锐目看着蝉儿;在他左右各站着个女子,居右手的便是秦民早已认识的火云,左手的女子秀丽无方,面容清冷,仅管如此,神色间仍透出一股子娇媚天成的神态。

  “两位请坐。”淡淡扫了眼弃宗弄赞和秦民,老人一抬手,他身后的两张椅子便轻忽忽的飞落到两人身前,顿了顿,老人才又望向蝉儿,淡淡一笑,“至于蝉儿姑娘,你就自己随意了。”

  出奇的,在这点上蝉儿没有过多的与老人争执,看了看老人身边面容清冷的女子,叹道:“她们都没有变,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记得上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还不是原来的那个样子……”

  老人微微一笑,挥手打断蝉儿的话,“容貌算什么?那是对你们女孩子来说极其重要的,至于我……呵呵,不过是恢复了我临死记忆前的样子罢了。”他微一撇头,瞧了瞧自己左右的两个女子,“上次他输给了我只怕心里不服气得很,我找你来和你来见我恐怕都不是为了说这些琐碎的事吧!”

  “爷才不会伤这个神,再说她不过是笨得没法救了。”对于老人的话蝉儿不置可否,说着,用下巴示意了下火云,哼了数声,“说吧,你找我来干什么?你不是都是来阴招吗?难得出来见一次人!”

  听着蝉儿这样损老人,秦民微微皱了下眉,老人眼光一飘,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你爷都没有教你什么叫规矩吗?”

  蝉儿一斜嘴,道:“只有你才有这些臭规矩,有话都不敢讲。再说对你这样的人说话还要什么规矩?”

  老人笑声大了起来,当头平起时,眼中精光一闪,笑容渐敛了去,正色道:“自古以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日我便替寒生兄给你个懂规矩的教训。”

  说着,也没见他如何,手掌微晃,一道劲风朝蝉儿追了去。

  三人脸色一变,蝉儿更是下意识的“呀”的一声叫了出来。可下一刻她却没有感到任何力道击中自己,此时只听一个女音清清宛宛的道:“武帝你真的舍得对一个女子动手吗?”

  “大姐!”看到身前一个浅灰色纱裙的女子,渺渺婷婷的站着,蝉儿又惊又喜,叫了一声,人也上前一步挽了上去。

  那女子回过头来,满脸的浅笑,先是无奈的望了一眼蝉儿才道:“就你这张嘴啊!我是管不了你了,等爷来了自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蝉儿嘻嘻一笑,吐了吐舌:“我都这样快急死了大姐还风凉我,还要看我的笑话。”

  看到那女子的目光瞧向自己,弃宗弄赞忙站起身来,必恭必敬的道了一声:“大夫人好。”

  那女子点了点头,柔声道:“弄赞辛苦了,本来不是你的事却让你也跟着奔波,不论昨天风沙你损失了多少骆驼我们都会赔给你的。”

  “是。”弃宗弄赞低下头,象是怕惊扰了那女子般,轻声说了声。

  见弃宗弄赞连谦虚拒绝的话也没有说上一句,秦民大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而此时,那女子的眼光也瞟到了他身上:“真是多谢秦兄弟救了我三妹,我三妹答应你的事你放心好了。”

  秦民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禁不住道:“是你将三姑娘带走了?”

  听到秦民这么一说,蝉儿、弃宗弄赞都是一愣,拿眼朝那女子瞧了去。那女子似乎也没想到秦民会这么一说,瞧了他一眼后,淡然道:“是啊,她是被我带走了,想不到这倒给你带来麻烦了。”

  原来是她大姐给带走了。默念着,秦民在心中长舒了口气,也不知道是放松了一直紧张的心情还是原本还怀着的一点希望却突然落空了。

  “大姐,是你带走了三姐?”蝉儿瞪大了双眼,仿佛不敢相信般,“你是什么时候……?”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女子轻轻瞪了一眼,隔了一会,她还是说道:“风沙欲起时,爷就说了恐怕那群盗匪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进攻‘荒原扁舟’的。可等我和你二姐赶到时却已经晚了。”

  说着,她的眼光转到那老人身上:“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上故人。”顿了顿,她嘴角挂起一丝微笑,“若是武帝没有其他的事,我想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老人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瞧着那女子自说自话,待那女子最后一个走在门口的时候,她突然缓下了脚步,侧过脸,轻声说道:“原来木兰便是这些年久传盛名的火云女侠啊!”

  说着,她不再停留,径自下去了,完全没有感觉到身后那老人眼中爆射出来的光芒。

  刚下了楼,几人便听到绿洲集市中一阵喧闹,时高时低的呼声传了来:“快走啊,有大部队赶过来了,好多的骑兵啊!”

  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内心都是一震,紧走了几步,临街处便看到绿洲入口处一队队的骑兵前后簇拥而来,那数千马蹄扬起的尘土遮掩了半个天空。

  “这不是盗匪,可能是吐蕃或铁勒的骑兵队。”蝉儿轻叹一声,随即她一怔又道,“不对,不是他们的骑兵,看那装束根本不是塞外的骑兵。”

  而此时,秦民的脸色却是微微变了色,定睛处并驰的骑兵当中一分,一员武将从后疾射而出,脸色刚毅,一双虎目四处巡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