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凡光着脚站在巷口,目送欧阳汐等人离去,心中沾沾自喜,欧阳汐拒绝自己喝茶的邀请,那是理所当然之事,但方才她也说了改日还会亲自登门致谢,这就是说,赵子凡还有再见她的机会。

“小姐,你看那厮还直勾勾的看着这里!”春妮站在小轿旁嘻嘻笑道。

“死丫头,就你爱乱嚼舌根子!”话虽这么说,欧阳汐还是忍不住,撩起小轿后头的一片

遮布,偷偷向后看了一眼,果然那个白衣少年仍是站在巷口,光着一只脚丫子,不停向这里张望着。

“呀!”欧阳汐低低叫了声,忙将小布帘放下,心道若是被他看见了,日后相见莫不是要羞死人?

回到府中,一番洗漱过后,欧阳汐拿出纸笔,将方才那首咏梅诗写了下来,便定定的坐在桌前出神。

此时的欧阳汐一袭粉色狐绸袄,素面朝天,少了几分冷艳,多了几分女儿家的娇憨之态。

“今日乃是元宵佳节,小姐既然到了这儿,不如就进去喝杯清茶?”春妮捏着嗓子学的倒有几分相似。

“作死的丫头,整日里没个正行!”欧阳汐伸出芊芊玉指,在春妮小脑门上轻轻一点,耳根处一片嫣红。

“小姐,方才若不是我出声提醒,我看你是真准备跟那赵公子进去了吧!”春妮人小鬼大。说完便跑到一边,笑嘻嘻的看着欧阳汐。

“臭丫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叫你胡说八道!欧阳汐作势要打,春妮如小兔一般躲闪,却是抓不到她。

“小姐,我看呐,那赵公子和外面那些男人一个样,你没见他方才……!”春妮边说,边瞄着欧阳汐脸上的神色。

“都这么晚了,谁有空和你在这里耗着,还是早些歇息的好!”欧阳汐道。

小丫鬟心道,方才不是她自个儿在怵在那边发愣,怎么催也不愿歇息,怎么倒怪起我来了,这小姐的脾气啊还真是说变就变,没个准。

已是子时,欧阳汐躺在帐幔之中,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时而想起那首咏梅,时而想起那赤着脚的白衣少年,嘴角不经意的露出几许微笑,耳边却反复的响起春妮方才春妮的那句话:那赵公子和外面那些男人一个样,秀眉不由微微一蹙,却是更加的辗转反侧,无心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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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月,这日,赵子凡正忙于民信局事务,却听门外一声嚣张大笑。

“子凡兄,好事成双啊!”说话的正是好几日不见的江大少。

江大少手中拿着一叠书信,朝着民信局内前来办事的百姓,得意的扬了扬手。

“江兄,多日不见倒好像是瘦了些,看来我那方法你还得继续坚持着用,对了!这几日去哪里逍遥快活了,怎么连个人影也不见?”赵子凡停下笔来,道。

“是吗,真的有用?”江大少摸了摸隆起的肚子,这么一说,似乎真的小了一些。

“子凡兄!我特地赶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吴员外和张博等人的家书都已送到,这是从他们老家带来的回信!”江大少得意的道。

“哦~倒是比我预计的还要快了好几天,江兄的通达车马行果然四方通达!”赵子凡最担心的就是信件是否能够按时到达,江大少倒没有吹嘘通达车马行的效率,非但没有延误,反而提前送达,这也让赵子凡微微有些吃惊,看来江大少办事确有一套。

“我已经差人通知吴员外,张博等人的书信就由我下次一并带去!”江大少拿起茶壶,揭了盖子,咕咚咕咚的一口灌下。

不一会儿,吴员外便急匆匆坐着一顶小轿,赶了来。

颤巍巍的打开信件,吴员外连凳子都顾不上坐,便默默看了起来,信中对久未归家的儿子并未有任何责怪,只是说家中一切安好,有些牵挂多年未见的孙儿,最后两位老人家提了一个小小要求,说当年吴员外从开封带回的桂花糖蒸栗粉糕特别好吃,等到中秋,让他再想想办法从东京托人捎点回去。

已是近五十知天命的吴员外,想起两位老人不由老泪纵横,大声号啕道:“儿不孝啊!”周围百姓听得这悲切思念之声也不禁动容。

几位下人忙过来扶住他,吴员外道:“还等什么中秋,吴发~你现在就去买十份桂花糖蒸栗粉糕来!”吴发见老爷如此激动,忙一溜烟跑出去买糕点去了。

吴员外甩开搀扶着的下人,站在屋中,稳稳站住后,恭恭敬敬的对着赵子凡深深一拜,赵子凡忙一把托住他,道:“小生怎敢受如此大礼!”

“少年郎,民信局言而有信,替百姓传书信,做的是造福于民的大好事,怎就当不得一拜,何况老朽还有事相求?”

“员外坐下说话,你这样不是折煞小生,有什么民信局能帮的上忙的尽管说来!”赵子凡忙请吴员外坐下。

“方才你也都听到了,老父老母想吃些桂花糖蒸栗粉糕,不知民信局可否为我递送?”吴员道。

“员外拳拳孝心,全寄予这糕点之上,民信局自当成全员外一片心意,这单生意我便接下了。”

民信局初设,赵子凡未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想将书信准时送达,让百姓接受这个新鲜事物,再慢慢筹划后事,吴员外的请求,对通达车马行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与送信并无差异,但对于民信局来说,却是开辟了一个新的业务,类似于后世的快递,有着不一般的意义。

按市场经济的理论来说,有需求就会有市场,不过毕竟现在是大宋年间,赵子凡并没有想到这样的需求来的如此之快,随着民信局认知度的逐步提高,迟早是要将此类事宜与信件投递区分开来,不过此时谈论此事还为时尚早。

经过这几桩事下来,原本持观望态度的百姓,逐渐打消了心中疑虑,有些几年未得家中音讯的外乡人,也尝试着找民信局投递家书。

赵子凡一人忙的不可开交,江大少不得不从通达车马行借调了几名账房先生,临时充当民信局的执笔文书。

直到傍晚时分,赵子凡才得空,便伸了个懒腰,走出门去,稍事休息,隔壁通达车马行传来江大少与众不同的笑声,不过今日这声音似乎有些怪怪的,没有了往日肆无忌惮的嚣张,反倒叫人有些不习惯了。

这是通达车马行中最小的一个铺子,与民信局只有一墙之隔,此时店铺中的几个账房先生都在民信局帮忙,屋内应该并无旁人,赵子凡与江大少极为熟稔,也不敲门,便直直闯入。

屋内温暖如春,不知怎的,江大少竟然燃起了女子喜爱的熏香,赵子凡心道这厮竟还有这种喜好。

抬头一看,只见往日里在人前嚣张跋扈的江大少,正躬身弯腰,眯眼谄笑,双手小心翼翼的轻轻捏动着一个女子的肩膀。

“小环,这力道,可刚刚好吧?”江大少的声音充满了不应属于他那巨大身形的温柔,外带着无比谄媚讨好的笑容,不由让人起了一层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