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元大惊失色,这女子未免也太大胆了些,从旁边这么突然冲出来,就算技艺再高超的车夫都无法驾驭住这受惊的马儿,若是撞上了,出了人命,搞的不好就要搭上官司,老元使尽全力,往后猛拉马缰,但距离实在太近,马匹根本停不下来。

红衣女子向后退了几步,扬起手中的马鞭用力抽在左侧的马上,左侧的马吃痛便向路左跑去,她又疾风似的闪过,马鞭啪的抽在另一头马身上,两匹马分别向左右两方发力奔跑,那向前的势头反而缓了下来。

赵子凡坐在车里看的心惊肉跳,李宝菱更是吓的哇哇直叫,红衣女子却俏生生的迎风站立在停下的马车前,理了理额前有些散乱的头发,若无其事的走上前来。

“你这小女子,当真是不要命了嘛?”老元惊出一身冷汗。

“老人家,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这两匹小马儿又怎么奈何得了本姑娘我!”红衣女子抖抖马鞭颇为得意的道。

老元虽有老字,但实际上也只有三十开外,只是常年驾着马车在外奔波,看上去比同龄男子更沧桑一些,却被这红衣女子叫做老人家,心中大为不快。

“哼,大姑娘家家的,不在家织布绣花,相夫教子!却疯颠颠的跑到外面胡闹,成何体统!”老元拉下脸来大声的呵斥着。

红衣女子显然对老元的说法不屑一顾,在她生活的地方,女子未出嫁前与男子一样骑马射箭,牧羊放马,守在家中绣花那可不是他们过的日子。

老元不愿与这番夷女子罗嗦,便要驾着马车自顾离去,谁知那红衣女子将大红斗篷一裹,噌的就跳上了马车。

赵子凡不像老元对异族的女子有什么偏见,可她突然嬉笑着就钻进马车,却也让车内的两人大吃了一惊。

李宝菱不满的撅起小嘴,拿眼梢瞟着红衣女子,那小模样甭提有多好笑,只是公子还未发话,她不敢随便出言敢人家而已,不然她哪能这么安分。

“姑娘,你不是要回故乡么?我这马车可不是去你要去的地方的!”赵子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对这个个子高高梳着六根乌黑大辨的女子,他有些好奇,从她昨夜的表现来看,绝不会是像她说的那么简单,她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她是王志伦的耳目?

赵子凡准备静观其变。

“我昨天想了一夜,若是就这么回去,保不定家中会迫于那牧场主的压力,将我送给那老头儿当老婆!我决定不回去了!”红衣女子眼圈微红,楚楚可怜的看着赵子凡。

“可是你不回去,又能去哪里呢?”

“我听掌柜的说,你们是去平江府的,我早前在草原时,听许多人说起过,那里人杰地灵,山川秀美,与草原上一望无际宽广壮阔的景色完全不同,哦,我父亲常对我念起一首诗,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善思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何日更重游?与其回去当老头的小妾,不如自由自在的在中原游历一番,再说这么美的地方,我也想去见识见识呢!”

“等等,姑娘,你这诗说的是杭州,这平江府可是苏州,你可搞错了!”

“噢!对对!我第一次来中原,哪里知道那么多,记得那么清啊,我说的就是苏州了!”红衣女子本还想卖弄一番,谁知道牛头不对马嘴反出了大丑,于是悻悻的吐了吐舌头。

“反正是顺路,你们就带上我一个,喏,这钱我还你,就算是我去苏州的盘缠好了!”

李宝菱惊讶的看着这红衣女子,那布袋中少说也有十多贯钱,公子与她只有一面之缘,竟然就赠她这么多钱,这意味着什么?李宝菱看着红衣女子那艳丽的姿容,火辣挺拔的娇躯,这个红衣女子某些地方的高度,不是一般中原女子可比。再转眼一看,公子正似笑非笑望着红衣女子,而红衣女子则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目光却满含火热的看着赵子凡,李宝菱像是明白过来什么了,她暗暗的啐了一口“狐媚子”,心道:一定是这异域女子使了什么妖媚手段,公子一时把持不住着了她的道了!

有了这样的想法,李宝菱看红衣女子的眼光便多了警戒防备的意思。

“姑娘,你真的想清楚了,要跟我去苏州?”赵子凡道。

“怎么,难道你不欢迎么,我长得不丑,还习有一身武艺,一路上若是遇到个打劫的歹人,还能给你当个保镖,别人要是花钱请我,我还不去呢,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红衣女子甩了甩麻花大辫,挺了挺胸,初夏的薄纱遮掩不住她胸前傲人的双。峰波涛涌动,她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赵子凡自己有那个能耐,可是这一切落在李宝菱的眼中,却成了刻意的大胆勾引之举,李宝菱羞红了脸,当着二人的面又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在心中暗暗咒骂这个不检点的女子。

赵子凡无意的撇过一眼,便连连咳嗽几声转过头去,不敢直视,红衣女子似是也察觉到了不妥,讪讪的轻笑几声,将斗篷掩住了那傲人身躯。

“好吧,你若是真的想去,那便去吧,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又是哪里人?”

“我叫乌兰卓雅,在我们那儿是塞上明珠的意思,我的家乡在河州,那里有最美丽的草原,最美味的羊肉,最漂亮的姑娘,赵公子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带你去走上一趟,相信你一定会喜欢上那里的!”

“你怎么会知道我姓赵?”赵子凡愕然道。

“嘿嘿我不仅知道你姓赵,还知道你叫赵子凡,字什么之来着!这是我从掌柜的那儿打听来的!”红衣女子颇为得意的看了看赵子凡,这里可不是现代有什么保密条例,红衣女子只悄悄丢了个媚眼,那客栈掌柜的便将赵子凡登记在册的情况说了个透。

李宝菱暗地里叹了口气,公子终究还是答应这个狐媚子一起去苏州了,她突然想起了东京的欧阳汐,得出了与春妮基本一致的结论,男人其实都一样!转念一想,公子已经算是好的了,以一般像他这般的富家公子而言,早就是三妻四妾了!

赵子凡点了点头,细细的思考着她的每一句话。

河州地方跟兰州,在宋、辽、夏三国建国的时候都还是独立於三国之外的“自治领”。

河州地区以河州为中心,包括了熙、洮、岷、叠、宕共六州之地,这个地区大致位於今天的甘肃东南一带。在宋朝时期,其居民多为吐蕃以及羌族。在历史上这两个地区既曾被汉族中原王朝统治过,也曾被北方的胡人和青藏高原的吐蕃王朝统治过。所以这个地区的人们在当时对中原政权的宋王朝并没有什么归属感。而这阶段这里属于吐蕃的宗喀王国治下。

说起来那里仍属于蛮夷之地,中原文化传播广远,茶叶丝绸瓷器成了大宋最招牌最热销的商品,但对于河州地区的普通百姓来说,他们对中原的了解也仅仅限于道听途说,茶叶丝绸瓷器这些东西都属于贵族的奢侈品,寻常百姓是根本消费不起的,而能说汉语,又能流利的背诵完整的一首唐诗的女人,那就更加稀少了,不单单是需要从小培养教育,更因为在那里要请一个能说汉语的汉人教一个蛮夷女子读书本身就是一件困难的事,非当地权贵不能办到。

赵子凡曾怀疑过这个女子是王志伦的耳目,但现在这个猜测无法成立。这个女子一定不是普通的吐蕃女子,她的身份绝不简单,赵子凡料想王志伦还没有那个能力远去吐蕃请这样一个神秘的女子作为他的眼线。

她到底打算做什么?赵子凡在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