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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正兄,咱们说了这半天话,范大人来此是为了…..?”赵子凡道。

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谢罪的蔡确从地上跳了起来,彷佛一根卯足了劲的弹簧一般,他这才歉意的抽了自己已嘴巴子道:“方才只顾着和行之兄叙旧了,倒是忘记了今日来此的正事了!范大人不仅是润州知事,更是权掌两浙路转运使,今日是特意来拜访了元大师的!”蔡确反应倒也快,方才那番争辩竟然被他轻描淡写成了朋友叙旧。

话说到这里蔡确便停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剩下的就不是自己该说的了,说多了就是抢上司的风头了。

了元不惊不诧的双手合十,行了个礼,他并不认得这位范大人。润州府知事那相当三品的地方官,但是这两浙路转运使就了不得了,那可是主政两浙一带,军政一把抓的封疆大吏,下辖平江、润州、常州、杭、越、湖、温、台、处、严、秀、明等地。了元见过的大人物多了去了,自然波澜不惊。

这位范大人生的威武,又身居高位,但在他身上却丝毫没有任何的官威存在。

“了元大师,在下乃范纯仁,今日来金山寺,却是来为大师送一个好消息的,过半月官家会下旨为金山寺佛像重塑金身,又恰逢京口县办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其实我也是对子瞻兄口中的大师十分好奇,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便不请自来了!”

“阿弥陀佛,现在大人该知道贫僧生的两眼一鼻,两手两脚,与旁人并无什么不同了,哈哈!”

二人再次相视一笑,了元又道:“大人原来是范文正公之子,贫僧倒是失礼了!金山寺蒙官家恩宠,乃是京口之福、润州之福、天下百姓之福,等这水陆法事结束之后,贫僧定当亲自主持僧会,为圣上吟诵佛法七七四十九天,以祈祥和天下!”

范纯仁?范仲淹的次子!传说中的布衣宰相!自从进士及第以后,出仕知襄州县,累官侍御史、同知谏院,出知河中府徙成都路转运使,元佑元年同知枢密院事,后拜相,因反对王安石变法,被贬,哲宗即位后,以上疏论吕大防不当窜岭南,落职,知随州,贬武安军节度副使,永州安置,在永州三年,殚精竭虑,终至双目失明,但他仍恬然处之,以一个瞎子之身报效朝廷,宋徽宗即位,复观文殿大学士。

范纯仁官做的比他老爹范仲淹还大,名气却远远不及他老爹那么大,他为人质朴务实,是个知行合一的实干型官员,却没有他老爹的那么非凡的文采,这也可能是他不如范仲淹名气来的大的原因吧。

面对着这样的一位布衣宰相,赵子凡不由肃然起敬,这其中更多的可能是因为他的老头子范仲淹的缘故,他不由自主恭恭敬敬的对着范纯仁鞠了一躬。

范纯仁不由被他的动作弄的一愣,这个少年敢拿着当今天子做幌子,扯着虎皮当大旗,说他胆大包天也不为过,可是他却对自己如此恭敬,这让他有些匪夷所思。

“公子不用对我行此大礼,我今日乃是以子瞻的朋友身份上山来的,可不是以官府的身份而来!”范纯仁心道,难道你这小子说的慷慨激昂,临了皇帝没见着,见了我这转运使便开始卑躬屈膝了么?

“范文正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殚精极虑,死而后已,令人心生敬佩!”赵子凡不是什么先贤大圣之流的人物,但是对于范仲淹他是由衷敬佩的,母亲谢氏在丈夫去世后贫困无依,抱着两岁的范仲淹改嫁山东淄州长山县河南村富户朱家,出身贫困的他在长大以后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望亭范家之子,遂恢复旧姓自树门户,待将来卓然立业,再接目归养,凭借自己的努力,出仕当官后,以一介书生在五十二岁时任陕西经略安抚招讨使,此时西夏屡犯延州边境,范仲淹独自率军深入西夏军放重地之外,就地动工筑城,只用了十天,便建起一座新城,这便是锲入宋夏夹界间的那座著名的孤城------大顺城。而大顺城也成了宋军抵御西夏铁骑的桥头堡,在他的带领下,西北军中涌现出许多像狄青、种世衡那样有勇有谋的将领,又训练出一支强悍敢战的士兵,边境局势大为改观。直到北宋末年,这只军队仍是宋朝一支劲旅。事实上范仲淹不仅是个改革家思想家文学家,他也是个能征善战的军事专家,只是他的书生身份和超一流的文采遮盖了他在这方面的影响,人们关注的也就少了。

范纯仁以为他拜的是自己,听他说起父亲的名言才明白,他拜自己原来是因为仰慕父亲的威名而已,心中不免稍稍有些失望。自从庆历新政之后,曾经慷慨激昂,想励精图治的宋仁宗完全退缩,他下诏废弃一切改革措施,范仲淹和当时的宰相富弼被撤去军政要职,实行仅有一年多的各项新政也纷纷取缔,京城内外的达官贵人子弟,依旧歌舞喧天,范仲淹改革除弊政的苦心孤诣付诸流水,1052年,范仲淹移任徐州,死于任上,范氏一家人贫困交加,仅借官屋暂栖,范仲淹死前交代儿子纯仁继承遗志的话至今仍言犹在耳。这十多年来,又有几个人记得他的父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句胸怀天下的名言又有几个人能记起。赵子凡没有想到的是在今时今日,连小学生都知道的名言,在范仲淹死后的十几年里,几乎鲜有人提起,说到底这是朝廷党争所致,这句话只有范仲淹的至交好友或者与他志同道合的人才会偶尔拿出来作为勉励自己的警句,更多的时候他只存在与史书和范仲淹的文集之中。

时隔十五年,范纯仁再次听到父亲说过的话,这句话是在范仲淹庆历四年在岳阳楼所作,父亲临死前也曾以这句话来勉励自己,时光荏苒,父已不在!若不是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他几乎要掉下泪来。

赵子凡顿了顿,又道:“范大人以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范家父子两代人乃大宋肱骨之臣,举新政,从新法,若是满朝文武都如大人一家,灭西夏、逐辽国,平吐蕃指日可待!”

范纯仁宽大的脸庞不由闪过一丝异色,父亲名声在外,对他仰慕无可厚非,而他范纯仁文采不及父亲,做事偏向中庸,但同样的他也怀有一颗拳拳报国之心,这些年从一个小小知县,逐渐走到今日转运使的一品大员位置,尝尽了无数艰辛困苦,父亲的光环非但没有在仕途上帮助到他,反而成为他前进的绊脚石,让他时刻都会受到朝中奸险之臣的挤兑,在意气风发时扯后腿,在官场失意时落井下石,这其中的滋味岂是一般外人知晓的,但范纯仁为人宽厚,心性豁达,以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正是他待人接物的原则,多年为官来他凭借着扎实稳重的作风赢得了朝中许多大臣的赞许,但是他知道自己要赢得与父亲一样的名望,还稍微差了一点点!

这眼前的少年却诚恳的将自己与父亲同样归结为大宋肱骨之臣,还提到了新政,这是明显的在提及父亲当年的功绩以激励自己,这世界上有一样东西是最珍贵的,那就是理解,范纯仁四十有余,却没想到一个初次见面的少年能道破他的内心。

遗憾的是英宗皇帝只求安稳度日,在对西夏等国的边境纷争问题上一味采取退让的方式,在内治上奉行无为而治,他的无为而治可以用另外四个字来代替,那就是无功无过,再说的难听点就是得过且过,毕竟大宋几代的积累,不需要他有什么大的作为,就能做一个安享太平的安乐皇帝,现在若是在朝中提起西夏诸国,一定会被英宗皇帝大骂一通。灭西夏、逐辽国,平吐蕃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而已!连提都不能在皇帝面前提起。

范纯仁张口微笑,却不能说破,心道:“你倒说的轻巧,朝廷的事岂是这么简单的,这一定大高帽子我可不敢戴!”

“希望如此啊!”范纯仁没有接赵子凡的话茬,只是淡淡的答了句。赵子凡见他神色有异,也觉得有些自讨没趣。

“这位公子听口音不像是润州人士啊!”范纯仁有些疑惑他一个外地人怎么会掺和到京口的人贩子案中来。

“范大人,说来话长,我本是从东京赶往平江开设民信局去的,路过此地时,小妹被人掳走,才在此逗留到了现在!”

范纯仁有些不解的望着赵子凡,这个年纪,这份天资应该好好读书博取个功名才是啊,怎么就想着开店赚钱来了,真是活脱脱浪费了一块好料子,不过民信局这个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些好奇。

“民信局,你这民信局都做些什么买卖呢?”范纯仁道。

蔡确对赵子凡那东京城的民信局也有所耳闻,但是他的想法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商人在他眼中始终是个低贱的行当,听赵子凡在这金山寺的大雄宝殿里侃侃而谈,他真想出声阻止,可是谁叫范纯仁在这儿呢,那可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既然他问了,那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当听说民信局不但可以替百姓投递书信还可以为人转带一些货物,范纯仁立刻双目一亮,他对民信局也感兴趣,但是更让他感兴趣的是通达车马行。他是个讲求实用的人,润州紧靠长江,京口的对岸就是扬州,这里货物运送繁忙,人来车往,百姓较为富足,正因为紧靠长江,沿岸的百姓商贾们靠的也是长江吃饭,无论运送何物,一般都是通过长江运达各地,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车马行,陆运方面的能力十分薄弱,试想一小袋米,一件木制家具都要找一艘船运送,如果目的地也在长江沿岸的地方那倒不错,但是若离开长江五六十里路呢?不免就要绕个大远路,又找些小船装卸这些货物,从长江支流小河中再转运至目的地,效率极其低下。若是水陆能够结合,这样的局面应该可以大为改观!

润州不是东京城,像通达车马行这样有实力的商铺少之又少,范纯仁是两浙路转运使不错,照理是不应该对这种小事如此上心的,但是他还是润州知州,更重要的是几十年前他的父亲范仲淹同样在润州担任过知州一职,对这里他有着别样的感情,说是第二故乡也不为过。

一个理解他范纯仁,仰慕他父亲范仲淹的少年出现在父子两任共同的润州知州任上,宽厚待人的范纯仁更多的认为这是一种天意。

范纯仁乃是一方大员,心中当然也有自己的小九九,他不会贸贸然因为自己一时的喜好轻易做出结论。他有着常人没有的大局观,以及对事物的把握能力,他认为平江府较之润州府更为富饶有余,在那里开设所谓的“民信局”一定比在润州开设生意要好许多,有求才有供,这个道理他也懂,但是这个民信局在苏州开设受益最大的一定是这个赵子凡,而不是当地百姓,因为钱都让他赚去了!而润州则不同,民信局开设在这里书信投递业务一定没有平江府来的火热,但是范纯仁关心的并不是这一点,赵子凡赚的多少是其次的,他是一方父母官,他考虑第一位的是当地百姓,民信局开设在润州,由此通达车马行也必须入驻润州,因此而为当地百姓带来的便利可就比平江府来的多的多了!润州需要通达车马行!

说实话范纯仁对赵子凡民信局的设想与做法也极为赞同,这是一个大胆的创想,而这个赵子凡将创想直接付诸了实践,并且已经在东京取得了成功,但是他更看重的是通达车马行,通达车马行的引入,不仅方便了当地百姓,更会因此而刺激当地同类行当的催生,让更多底层的百姓能谋个差事,不得不说范大人已经有了招商引资促进就业的觉悟,只有促进就业百姓都有事儿干了,润州地界才会安定,要知道这次捕获的人贩子,有将近八成都是润州本地人所为!谁吃饱了没事干,愿意做着被人掘祖坟的事儿,还不是被生活所迫!

对于自己暗自的一点点小私心,他也感到有些愧疚,因为他干的是损人利己的事。不过他范纯仁是什么人?他是范仲淹的儿子,百姓才是第一位的,他不仅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他决心将赵子凡留在润州,将他的民信局留在润州,范大人要干的是空手套白狼的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