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工明确的伯咄禄人很快完成勃鲁分配下的任务,三间简陋的棚子立了起来,成堆的枯草堆积在雪地上。熟练的老手们不用吩咐就把准备的工具和木筏子拖到冰面上,敲打冰层寻找合适的凿孔点。

“勃鲁,我们都是外行,你给介绍一下该怎么选点,怎么凿冰,又需要注意些什么?”事事皆学问,周虎赫对此深信不已。既然都是门外汉,那就别扭扭捏捏装神作样,要老老实实地取经问法。

“嗯,等下首领先跟着大伙看看,其实也很简单,除了要吃点苦受些罪也没啥了不起的。”勃鲁道。

很快,人群忙碌起来,一支支小队伍相继拉着他们的东西散开,静寂的冰面上热闹起来。

“首领,扯尔歹老弟,大家随我去东边的那个水泡子。挞懒拖上筏子,赶紧走。”勃鲁挽起一个柳条筐,里面装的是铁凿子和几张罟网,大踏步向东边的低洼地走去,皮靴子踩得厚厚的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低洼地的中央,勃鲁选下一处冰面,抡开膀子用木铲把冰面上的积雪甩到一边。很快,水晶般的冰层露出来。这时,挞懒和挞懒兄弟二人把一块中间有个大洞的木筏子放到冰面上,随后两人熄灭举着的火把,开始敲凿冰层。

黑灯瞎火中,周虎赫饶有兴趣地靠近两人,蹲下身子看他们专心致志的凿打坚冰,冰面受力而溅起冰渣扑打在**的皮肤上,带来一阵攒刺般的疼痛,小冰粒受热溶化后,让人感到透心的冰凉。黑暗中,那两个卖力的青年仿佛浑然不觉辛苦和劳累,朝气蓬勃的如同两头牛犊儿。

“大人,这水泡子里的冰厚有两尺多,估计下面没有多深的寒水。这样的泡子好啊,夏秋河水灌进来,卷着河里的大鱼小鱼都来了。等水降下去,鱼儿虾儿就留了下来,冬天水面冰封全把它们冻僵在冷水里。等会凿薄冰面,把火把点起来映出光亮,那些鱼虾蟹鳖就扑腾起来了,它们急着爬出来透透气、晒晒太阳。这时候,只要一棍子砸碎冰面,它们就会全部涌出来。哈哈哈—”

勃鲁靠上来,低声向周虎赫和扯尔歹几个眼睛都亮晶晶的小年轻说道,言语中的煽情让他们脸上充满了憧憬,仿佛那满筐的银亮鱼虾就在眼前一般。

“勃鲁大叔,为什么要放个木筏子在这里?还有亮上火把干活不是更快些吗?”扯尔歹领来的一个少年好奇地问道。

“呵呵,放个木筏子是为防止冰面因为凿孔而突然炸裂,人站在木筏上能够减轻压在孔洞边的重量。我们在黑水上捕鱼可比在这儿危险多了,大河的冰面下是滚滚的波涛,人要是掉进冰窟窿里,一转眼的功夫就会被吞没,铺木筏子就是这样产生的。”

“鱼的眼睛夜里非常好用,若是不把火灭了,它们能够透过厚厚的冰层注意到星星点点的火光。此时再凿冰,带来的声响就会惊跑它们。咱们第一票干得是破冰涌鱼,等会你们看吧,保准大开眼界!”勃鲁小声地解释道,示意周围几人都安静下来。

两个棒小伙干活的效率很高,只一会儿就把深厚的冰层刨成一面单薄的镜子。勃鲁用木铲动作轻盈地将碎冰渣子铲到一边,小心翼翼的摆弄着那一尺方圆的凹坑,等到坑底平整透明后才停下。

“点火把,小心的给我在这边映着,引鱼儿浮上来。挞喇,马上你拿木棍砸破冰坑,动作要干净利落!”勃鲁道。

火把在薄冰坑的上空燃烧了大约五分钟后,借住昏暗的橘色火光,周虎赫看到冰层下焦急涌动的鱼儿。那些急着送死的小畜生缓缓地游荡,青黑色的脊背优雅地蜿蜒扭动。目测之下,他估计水里的鱼儿至少有二十余条,而且大都是半尺长的。

“叔,已经差不多了!你们退后,我要砸冰啦!”又过了几分钟,水中的鱼儿数量不见增加,倒是那些急躁的畜生不断撞击冰面,似有破冰而出的势头,挞喇有点不放心,低声说道。

“首领,咱们都到那边去等候,冰面一破,站在这里人多不太安全。”勃鲁点点头,请观赏团离开现场,不要妨碍生产。

走开十几步,还没等周虎赫转头看仔细,身后就传来了一声让人牙酸的冰爆声。旋即,整个水泡上的冰面发出咯吱吱地挤压声,微微颤动,让人感觉脚下的冰层将要沉没崩碎。扯尔歹和几个小青年吓得脸都白了,几乎都要拔腿开跑。

当周虎赫转身看向冰冻所在地时,那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小喷泉。孔洞完全凿开后,巨大的气压和重力使冰层下沉,河水从冰窟窿中涌出,裹挟着那些倒霉的河鱼。脱离水中的鱼儿在冰面上做着垂死挣扎,欢快的扑腾着,但是它们很快就要在零下二十五度的寒冷中变成冰雕了。

待到淀子里的水不再喷涌,周虎赫稳步走回木筏子上,近距离观察挞懒兄弟二人的后续行动。他们用网筒子在冰洞中用力搅动,使水产生急速流动的旋涡,一些鱼随涌出的水或被水旋转的力吸引进洞而进入网中。这种办法很耗力气,一个健壮小伙子也被累得猛¥喘粗气。不过收获貌似还不错,二三十条筷子长的鱼被丢在柳条筐里,很快就丧失活力。

大约半个小时后,冰洞里再也捞不出一条像样的鱼了,勃鲁就让大家转移战地。两兄弟抬着满满一筐的鱼虾,笑逐颜开地向帐篷走去。扯尔歹协助勃鲁,费了好大地劲才把被冰水冻住的木筏子拖走。

“原来捕鱼这么容易啊!早知道如此,俺家就不用靠吃难下咽的草籽撑过这半个月了。”一人羡慕的看着屁颠颠走在前面的挞喇兄弟,酸溜溜地说道,很快引起了众少年的共鸣。

“哼哼!你们这帮小崽子没看见挞喇兄弟俩吃下多少苦头吗?凿冰搅水不用出力气是吧!还有那冰渣子和寒水也没冻到你们啊?看着别人干的容易,等会自己亲自感受一下再吹牛不迟。”听不下去了,周虎赫冷冷地呵斥道。

虽然只是一旁观看,周虎赫却注意到挞喇两人的疲惫和辛苦。其他不说,单是冰洞凿开后寒水涌上来,两人的靴子泡在冰水中就不会好受,他们裤腿上浸湿的部分早就结成整块的冰坨。

“呵呵,首领目光如炬,明鉴万里。这凿冰捕鱼看似轻松,却只有捕鱼人心中自知艰苦。天寒地冻,北风呼啸,这冷水浸湿衣角鞋靴,双手也被冻得通紫,求得就是一顿饱饭,哪如放牧稼植。”勃鲁颇有心酸的接腔道,谈起黑水靺鞨人的生存艰难,他是有资格的。

周虎赫默然。今晚的经历证明渔猎生产并不像某些“有良心的历史学家”所言,具有超越游牧和农耕文明的先进性。否则就无法理解为什么一波波的渔猎人民前仆后继的转产畜牧和农耕。他们绝不是脑残!

捕鱼人的日子过得很苦,渔民们风里来雪里去,到头来还是贫穷。黑水畔有一首民谣这样唱道“有心要把江沿闹,受不了西北风、开花浪;有心要把江沿离,舍不得一碗干饭一碗鱼。”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为了讨碗饭,而这碗饭吃得何其心酸。

所谓蛇有蛇道,鼠有鼠窝。在另一个水泡里,周虎赫又见识了一种捕鱼法。捕鱼人用鱼钩挂上肉末,或者干脆就是一个雕成小鱼样的金属片在水中游动,引诱大鱼吃钩,效率倒也不错。还有拿着杆铁叉,很man的插鱼**,现场那个血腥啊!

到棚子里,勃鲁给挞喇兄弟俩温了碗奶酒,让他们烤着火喝下去,他把冻成冰坨的鱼化开剖洗,然后埋到外面的积雪里。

“野外有狼,它们鼻子特别灵。咱们虽然不怕,但也要小心点。”

“生活处处是学问!扯尔歹,咱们也去碰碰运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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