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就是吃饭,没有主题,就是朋友们凑在一起热闹地吃顿饭。*

邱强和李欢几个男人边吃边聊,谈笑风生时而放声大笑,韩玲月和程慕葛佳薇坐的近,也聊的非常投机。

而唐信和钱慧瑶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在这饭桌上就显得另类,程慕时不时扫一眼唐信和钱慧瑶,见到他俩相视而笑,心里酸酸的。

钱慧瑶本就没指望唐信帮她准备资料,唐信这大忙人,肯定没那功夫,她所期望的,无非就是观念思路上一个大方向的启发。

参谋嘛,不一定要干情报收集的工作,出谋划策才是重点。

唐信先垫垫肚子,顺便给钱慧瑶盛碗汤,说:“尝尝这里的奶白鲫鱼汤,是我在天海吃过味道最鲜的,汤都得趁热喝,稍微凉一点儿,味道就全毁了。”

钱慧瑶尝了尝,味道是挺鲜美,三两下喝完汤,也不再盛,反而掩嘴低声对唐信说:“你的小美人闷闷不乐,估计,她觉得咱俩坐太近了。”

两人都是善于察言观色的人,钱慧瑶发现了,唐信自然不可能没察觉,他神色不变,轻声道:“其实以前不会这样,可能是我和她关系上发生了实质转变,加上最近她军训,又分开了一段时间,见面少了,她现在比较敏感。话说回来,咱俩没什么见不得人吧?我给同学盛碗汤,也不代表什么吧?你,难道能从一碗汤联想到什么吗?”

钱慧瑶难抑地耸肩轻笑。乐呵呵道:“你想得美,一碗汤难道就能刷好感?你这一说,就跟那些说来大扫除然后让我请吃饭的男生一样,我欠你似的。大不了还你一碗汤。”

唐信竖起大拇指,低声道:“我就欣赏你这一点,明白人。我最烦的就是有人喜欢把正常社交往歪里瞎想的人。”

“行了,你的小美人,你回去关上门自己调教。还是先把我的正事儿说完。”

她这一声令下,唐信反倒坐直身子,出神沉思。

唐信主要是在回忆,他看过的电视节目。以往央视都放过辩论大赛这种节目,他母亲喜欢看,唐信时常作陪,他看过的书里。也有关于辩论的,包括一些辩论技巧策略,以及例子。

辩论是一场唇枪舌战,比拼的重点,不是谁手握真理。只有那些似是而非无法确定为真理的命题,才有辩论的必要,否则,还辩什么?

“准备资料这一块。我建议你,正反方的资料都准备。研究策略这一块,正反方也都做两手准备。”

钱慧瑶眨眨眼。思考后说:“资料肯定是两方都要准备,因为在抽签出来之前,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正方还是反方。策略?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研究透彻对手的策略,也就立于不败之地。”

打个响指,唐信点头道:“孺子可教。”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唐信无视她横眉冷对的表情,继续说道:“这是校际之间的辩论赛,我能想象的画面是这样,进攻,进攻,永远的进攻,偶尔灵光一闪,急智定胜败。你知道为什么吗?”

钱慧瑶立刻接口道:“因为都是年轻人啊,气冲斗牛,锋芒毕露,恨不得一口气吞下对方,很正常。”

唐信耸耸肩,说:“所以说,时常有人不服,胸有沟壑学富五车的人,只输在了口才上,杀气不足,就败了北。我觉得,辩论是门高深的艺术,你真当成两军对垒全军冲杀,那就没意思了,比的无非是谁的嘴最后停下来而已,实际上从古至今国内外著名的辩论,是以智取胜,你要脱颖而出,口才肯定没问题,不过我想,你该再老辣沉稳一些。”

钱慧瑶蹙眉深思,凝重地追问道:“说具体点,别这么抽象,光说沉稳,事到临头怎么做才是重点。”

唐信伸出手,一个一个竖起指头。

“把环环相扣的辩题中心划分战场,接连发言连续进攻,给对手制造两难处境,用无懈可击的类比性发问困惑对手,循环论证施加巨大压力,攻击之前释放烟雾弹。这些,都是辩论的技巧,而且,都是进攻技巧。”

钱慧瑶一脸无趣,说:“你说的我都明白,这和你之前的话,有关系吗?”

“有,只不过比较远,上面说的,是你应该具备的才能,如果不具备,也就别去参赛了。”

唐信说罢,钱慧瑶恨得咬牙切齿,转弯抹角说了一大堆,是废话吗?

可唐信下面一句话,又让钱慧瑶精神一震。*

“刚才说的,你具备,你的对手,也肯定具备,并且会在辩论中付之行动,而符合当下大学生辩论潮流的进攻模式,会让你的对手在这些方面发挥地淋漓尽致,把进攻达到一个急风骤雨的强度,你的对手在想什么?是希望你哑口无言,是希望你无言以对,一口气把你踩在脚下,永不翻身。”

钱慧瑶如玉葱葱的手指在桌下有节奏地敲击自己的大腿。

她思来想去,深以为然,可又皱着眉头,说:“一攻一守,有进攻,自然有化解,这辩论本就是你来我往,到结束时,肯定没有结果,胜负只在评委打分。”

唐信呵呵一笑,说:“知道什么叫反转效果吗?”

钱慧瑶点点头说:“知道,简单的说,就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呗。”

“你看,辩论其实有两种方式输掉,第一种,无法反驳,那就是你才学的问题。第二种,无法自圆其说,自己说出来的话站不住脚,换言之,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第一种方式,是我们常见的,口才犀利。学识渊博,辩得对方无言以对。第二种,则是语言艺术和辩论策略的高深体现,我希望你能做到第二种。”

唐信话音一落。钱慧瑶眼前一亮,露出一抹坏笑瞥向唐信,他也挑挑眉。

唐信轻笑道:“这种策略,辩论的人基本都知道,但不一定能用好,用对,用在恰当的地方,而且。是把双刃剑。你既然笑得那么坏,肯定知道,归谬,先假定对方逻辑正确。再在事后举反证推翻,既化解了对方的攻击,还给予了对方沉重打击,同时,还能打乱对方的阵脚。只不过,用不好的话,则就是引火烧身,甚至是关系成败。”

钱慧瑶嘴巴微张笑意满面。轻轻推了唐信一把,轻声赞道:“行啊你。找你当参谋,还真找对了。这策略凶险,可真用好了,那在评委心里可是大大加分,我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辩论,口才只是基础,能运用策略才是关键加分的地方。

唐信给两人倒上酒,拿起酒杯笑道:“那我就祝你旗开得胜,在辩论大赛大放异彩喽?”

“承你吉言。”

两人酒杯碰了碰,喝下后相视一笑。

看到这俩人吃饭凑得这么近,聊的这么欢,十分投机的样子,程慕神色黯然,总觉得这俩人关系不正常。

酒足饭饱,邱强开心,硬要请客,唐信不拦他,等他掏了钱,大家一同走出海都大酒店。

已经入秋,夜风微凉,有车的去取了车,唐信开着凯迪拉克停在路边,对程慕招招手后,扭头看了看这一行人,问葛佳薇:“你回学校还是回家?”

葛佳薇答道:“明天开学,今天在宿舍,我家在北郊,那么远,怕明早起不来。”

“那正好,你帮个忙,载我同学一程。”

葛佳薇挥挥手,满口答应下来,毫不犹豫。

开车回去的路上,程慕一言不发,只在天海大学下了车,回校取了书包才跟着唐信回了薇雅园。

进了家门打开灯,唐信就钻进了浴室中,程慕则抱着书包去了书房。

等唐信换了睡衣来到书房时,程慕正坐在桌边发呆。

“怎么了?”

程慕欲言又止,最终指了指书架,闷声道:“书架摆满了,我的书没地方放。”

唐信扭头看看书架,平日也没在意,不知不觉,他的书架就堆满了书,真好像有股书香。

记得去年刚搬进来时,书架上只放了三行书,这一年里,他有时间就去书店添购书籍,看完再添购,就这样,堆满了整个书架。

这书房四面墙,一面放书架,一面墙壁上悬挂着大荧屏用来视频通话,另一侧是窗户,还剩下最后一面是进门处。

轻声一叹,唐信想了想说:“明天找个时间我整理一下书架,不再看的书另行存放,应该能腾出不少空间。”

程慕站起身,凑到唐信面前,垂首问道:“我是不是很麻烦?”

唐信双手插在睡衣的兜里,笑道:“不啊,就算你不提这个问题,将来我买了新书,同样有这个问题。嗯?快去洗澡吧。”

程慕抬起胳膊自己闻了闻,不能说臭,但汗味是不用抵赖的,今天军训最后一天,不可避免地又出了汗。

想到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然后......

她一溜烟似的跑进了浴室,仔仔细细地沐浴。

半个钟头后,她兴致高昂地跑回卧室,结果大失所望。

唐信已经躺在**睡下,还是背朝着她侧卧。

嘟着嘴走到梳妆台前,拿起吹风机吹干头发,程慕心神不宁,只觉心头堵得发慌。

头发吹干后,她动作轻缓地爬上床,掀开轻薄的被子钻进去后,发现唐信还是一动不动,她鼻子一酸,眼泪就夺眶而出。

“你哭什么?”

唐信是打算睡了,可还没睡着,听到身后有啜泣的声音,疑惑不解地转过身,把程慕拥在怀里。

她憋不住苦闷就哭,倒不是悲伤到一定程度才会流眼泪。

程慕缩在唐信胸前,哽咽道:“你,你不喜欢我啦。”

唐信莫名其妙,拍着她的背,问:“为什么这样说?我很无辜。”

“你就是不喜欢我了。去吃饭,让我坐佳薇的车,吃饭,不让我坐你旁边,我想给你夹菜都够不着,回了家,你都不亲我。”

唐信哭笑不得,在她耳边说:“我和同学有正事说,你别胡思乱想。你这一段时间都在军训,这刚回家,不好好睡觉休息,我怎么忍心折腾你啊。”

程慕眼泪止住,抬起头仰视唐信。

“真?真的?你不是喜新厌旧?”

唐信一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伸手剥开她的睡衣。

“既然,你还有心思哭,那看来你精力很旺盛嘛,我也就不忍了,你军训这几天,我可是备受煎熬。”

紧紧拥住他强健的躯体,程慕眼眸迷离,在他耳边柔声道:“我也是,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