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新阳浅笑着:“你追我的时候,我也觉得挺恶心的。”

凉梦深呼了一口气,“让开。”然后拖着肖新阳跑离人群。身后又是一群人低声轻呼,“肖新阳真的是太好了,竟然能够忍受得了她那种脾气……”

这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凉梦跃起举着羽毛球拍去回击时,站在操场边缘,脸上是格外红热奔放的青春痘,手中举着红红绿绿俗不可耐的硕大标语:太阳要和梦在一起。

一声声惊天劈地地呼喊:“你们要在一起。男女混打必胜!”仿佛不顺了他们的意,整个世界都不会容下他们俩。

每当他们叫喊的时刻,凉梦都会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跳起来落下的无力感。而肖新阳就会显得格外的冷静,仿佛一切的发生都是顺其自然。他也会做一些看起来很有良心的事情,比如说现在递给凉梦一瓶水。

凉梦没有抬眼,也会知道是他。她现在都快被人群隔绝了,只能跟他说话,只能跟他坐在一起,甚至连庞能也远远地躲着她,在远处做着拒绝靠近的手势,然后又翻着白眼在脖子上轻抹了一下,做自杀状。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肖新阳与凉梦并排坐着。

凉梦喝了一口水,“你不知道吗?你跟谁装傻呢?最完美的杀手就是手上不沾任何血腥,你觉得这场利用最受益的是谁?在这样的环境里,我真担心有一天你也会变得不再干净。虽然那是你的家人,你也不会觉得被利用的痛苦吗?哦……你很冷血……还很会表演……”

肖新阳看着凉梦运动潮红的脸,和自顾自说话一点也插不上话的语气,顿时觉得放松了下来。他还以为她讨厌他呢。被利用吗?这也许是最让人开心的利用了。每天看着她最狂妄的姿态下细腻的心思,每天感受她最耀眼的笑容下沉静的眼神,每天体会她最飞扬跋扈疯狂下温暖的理解力。

“走吧。”凉梦站起身来,拉着肖新阳。

“去哪里?”肖新阳抬头认真地看着凉梦。

“去行使我的特权啊。不多用几次,实在是对不起我这么久卖力的表演。”凉梦穿上外套,闪耀的眼角流露出邪恶的光亮。

“什么特权?”

“其实特权并不算什么,而是带着你一起逃课,就会比较邪恶。”凉梦看着肖新阳轻笑着,“我逃课不会被叫家长,拉着你这个优等生逃课才叫酷呢,走吧,凉梦身边的太阳,你不会在这一刻演不下去了吧?”

那句:可是下一节课是谭暖的课……的话在嗓子眼打了转又被肖新阳咽下。他不会夸张地想象到凉梦会带他去什么浪漫环境优美的地方,可他也不能想象到凉梦会把他带进满满都是消毒水味道的医院。

凉梦像是轻车熟路地来到vip房间,轻快地喊住坐在**发呆的男孩,“小虎,你有没有想我?”

男孩转过脸来,苍白浮肿的如此稚嫩阳光的脸让肖新阳一颤,“凉梦,你怎么才来。”

凉梦从背着的包里拿出一堆照片,掏出一顶帽子戴在自己头上,拿着照片讲丽江旅游的风景,从玉龙雪山讲到了老君山,又从泸沽湖,说到金沙江,一幅幅照片,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好像在讲自己最得意的事情。那男孩不知是不是能听得明白,能不能听出来,凉梦把一堆风景乱七八糟地放在一起的错误,总是看着凉梦笑,病容的脸上有了色彩,整个房间中的一束开的正好的茉莉也绽开了。

一会儿两个人争吵了起来,男孩脸上因为愤怒有些潮红,凉梦赶紧摆摆手,“我不能欺负病人,现在你最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男孩气得更加厉害,较真了起来,“什么我是病人,就是你错了。”还真的拿起来乱七八糟的照片,一个一个地翻出来证明自己的正确。凉梦张着嘴巴,干干地应着:“你还真是厉害。”

男孩的目光灵活了起来,靠在**,一副质问的样子,“你是不是之前都是骗我的?”

凉梦把帽子摘下来,双手举起来,“我发誓,这是我第一次犯这么愚蠢明显的错误。”

男孩鼓了股腮帮,斜着眼看向肖新阳,语气有些不善,“他是谁?”

肖新阳尴尬地笑笑,还以为他们两个会一直把他当做空气下去。凉梦翻转着手中的鸭舌帽,“他是我拉出来同罪的人,你别怪他。我和他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把帽子戴在男孩的头上,便跳下床,严肃郑重地对他说:“这顶帽子可是布兰尼全美演出时候戴的哦,非常珍贵的!我走了,你自己玩吧,记得哦,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

男孩不知道是听明白布兰尼是谁,还是听到了非常珍贵几个字,摸着头上的帽子一脸欣喜。

肖新阳跟着凉梦走出房间,放在门上的手听到男孩低声呢喃的声音一滞。

他说:“也是,我哥马上就要下课了。”

肖新阳出门遇到了穿干净墨蓝色衬衫的中年男人,那是他爸爸的司机,从来都是这样肃穆。肖新阳有些迟疑地出声,“李叔,谁生病了?”

李叔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肖新阳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一个慌神迅速的被精明沉稳的眸色掩盖住,“谭老师的弟弟在这里,你知道的,谭老师这是特殊情况,要特别照顾。”

肖新阳沉默,原来真的是这样。凉梦轻轻地嗤笑。他突然觉得自己无地自容,好像自己是一个侩子手,正在举起一把刀,低头怜悯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

外边不知何时下起来雨,淅淅沥沥没完没了,两个人为了避开谭暖跑到对面的街道关门的影楼的门前。

肖新阳看着花园里被雨打湿开始泥泞的泥土,对凉梦说:“对不起。”

凉梦抚着头发上的雨水,抬起湿漉漉的长长的睫毛看着肖新阳,“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爸利用了谭暖,撮合我们两个在一起,从我爸那里获利,虽然说起来有些拗口,但是事实。对于这样的事情你感觉非常愧疚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思考怎样让自己被利用的让自己更加开心了。这就是你我的区别。你太干净了,你看你爸这样拐弯抹角,却不肯直接对你说,你不觉得你的生活已经完美得不能再幸福了吗?”

听完凉梦的话,他突然觉得心情开始有些酸涩地明朗起来,虽然雨还在下着,可跟凉梦并排站在一起感觉格外的惬意。

“你那帽子是你刚刚进校时候的,真的是布莱尼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