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一刻,长庆轩(梦在大唐爱第109章圣心难揣内容)。

由于今日乃是小年,是以,长庆轩里此刻早已是张灯结彩,宾客满座(梦在大唐爱109章节)。大红灯笼高高挂,明黄锦缎绕柱梁。

不但有宋王成器、申王成义端坐在案席,就连已逾七年之久未抛头露面在长安城的薛王丛,竟也趺坐于今夜的这场宫宴之列,且,此时正与岐王范兴致勃勃地举樽对酒豪饮在兴头上,畅怀无所不谈。

跽坐于长庆轩右侧一长排食案前者,其间坐有李林甫、李适之以及裴耀卿等数十位朝野重臣。值此节庆,群臣入宫朝谒,便被当今天子留于宫,逢着今个一年一度的宫宴,与君同乐番。

李椒跟随李屿步入长庆轩时,见到的便是眼前这幅李唐家的诸王和李唐王朝的众臣子其乐融融的场景。不过,而今这盛唐天下的主宰者——唐玄宗李隆基的御驾,这会儿工夫尚未驾临。

“叔父,屿儿来迟,未及恭迎,诚恳叔父宽谅。”一入长庆轩,李屿即径直朝着宋王成器等人所在方向疾走去,待拱手行完礼,遂稍侧身,对正亦步亦趋于其身后的李椒示意道,“椒儿,还不快些见过诸位阿翁?”

李椒于是谦恭有礼的跨前一步,躬身道:“椒儿见过诸位阿翁。”

宋王成器、申王成义乃是李隆基之兄,岐王范、薛王丛乃是李隆基之弟。于旁人眼中,李隆基乃是个极重感情之人,素来与这几个兄弟相处的融洽有爱。想当年,李隆基即位之初,时常长枕大被与宋王成器、申王成义、岐王范及薛王丛四人同寝,并不时设宴与四兄弟同乐,还曾在兴庆宫的寝殿里设五帏,与各王分处其中。彻夜促膝谈诗论赋,弹奏丝竹,议谋国事。而李屿做为李隆基的第三子,单论辈分,理当先礼于人前方是为合礼。

宋王成器等人见状,遂浮现可掬的笑容道:“哎,无需行此大礼,今儿是个普天同欢的喜庆日子。莫为这些繁文缛节拘缚了兴致。只当是场家宴即好。这个可就是椒儿了?来。快些近前来,让吾等看看。”

“孙儿正是椒儿。”请示眼憨然赔笑的李屿,李椒应声凑向食案旁的空位之处(梦在大唐爱第109章圣心难揣内容)。

“嗯,瞧这眉毛鼻子,还跟裹在襁褓中时候一模一样,并无几多变化。”继宋王成器之后。申王成义眼神精光的接话道。

岐王范端持着樽中酒,立时从旁插截道:“怎无变化?人不是已长大,且生的这般白秀。”

“唉!岁月不饶人啊。当年吾等归隐田园之前。临末最后一次抱椒儿时,椒儿那时才多大丁点?尚是个黄口小儿。这一晃已然三年又五载逝去,看来。吾等不服老是不行喽!”望着李椒,申王成义摇头叹息着。

这过程间,唯有薛王丛一人,径顾在自斟自饮,只字片语也未搭腔。

然而在李椒孩提时的记忆中。对宋王成器和申王成义、岐王范的印象并不怎深,反而尤属薛王丛,留予李椒的印象格外深刻。李椒出生那年,之于李屿而言,可谓是个双喜临门的吉年,不止是喜得麟儿,与此同时,李隆基更是封赐了座宅邸赏给了李屿做王府,以庆皇孙的诞生。故,一夕之间整个忠王府成为世人瞩目的热闹之所,见日登门造访、攀贺奉礼者络绎不绝,比肩接踵。时至李椒抓周之日,来来往往于忠王府门前的车马愈显门庭若市。至于李唐家的人,则唯恐礼下于人落人话柄,当日无不是一掷千金。但有一人除外。

在那个举世注目的日子里,薛王丛却是两袖清风去了忠王府。确切来讲,其实也算不得两手空空,薛王丛实也带了件薄礼——一只街头叫卖尚不足文钱的风鸢,提在手浑身酒气熏天的于众人侧目下,一头栽倒在了忠王府门台子上,尚未献礼便已不省人事宿醉了过去。事后,此事自然变为举国上下茶余饭后一顶一的趣谈。直至如今,在某些场合,譬如现下,众人看见薛王丛,尤其是睹见薛王丛与李椒前后俱现身在场之时,有的人的眼神仍不免激荡起怪味。显而易见,时下李屿、李椒的到来,使在席者掀起了阵不小的嘈切,净在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些甚么。

反观薛王丛,对于他人的指点却一律漠然视之,不管是往昔亦或是现在,概貌似根本视而未见听而未闻一样(梦在大唐爱109章节)。但见李屿却不无尴尬,心知肚明定然是叫人啐叨起了不该念起的陈年旧事,故才惹人指手画脚。较之于李屿的如芒在背,李椒倒是毫未在意断断续续钻于耳的那几道嘲谑说笑声,亦未因此显露出分毫的窘困。

然,今儿个怎说亦是宫宴,那些说三道四的人,总不宜全无顾忌,少顷嚼舌头根子,便也知趣的埋下头去,不敢再妄加非议。毕竟,纵使人家再不济,也是皇亲,这说笑也需拿捏尺度。

就在这时,只见长庆轩外行色匆匆走进主仆仨人,竟是寿王李瑁带着两名家丁仆仆赶来赴宴。

不同于李屿父子的则是,李瑁进入长庆轩后,头眼看到的人却是李林甫,即时拱手迎向的人,亦为眼下正与李林甫同侧坐于右席位的朝野诸臣:

“李相,李侍中,裴侍中,诸位大臣万福。”

群臣见李瑁冲李林甫、李侍中及裴耀卿等一作招呼过后,顺便也一带而过其他在座的诸臣子,遂忙起身回礼:“寿王安好。”

武惠妃在世时,即与李林甫交好,关系匪浅。虽说前不久武惠妃已是香消玉损,但李瑁身为武惠妃之子,子承母路,同李林甫走的较近,确也不足为奇。何况,李林甫本就一直在暗里策动群臣,意欲呼吁朝臣一并上书进谏,请李隆基册立李椒为新储,荣迁东宫之主,替补监国之虚位。且,今个白日,李林甫还曾当面对李隆基有此一提。关乎这一点政见。朝野内外但凡明眼之人,尽对此洞悉的了然于心,想必李椒自是同样心中有数,只不过心照不宣罢了。就算是故作亲厚有加,那也得假戏真做才是。

“呦,这不是阿兄?”半晌,余光睨见李屿站在对面,李瑁率然转身走向李屿。待环见薛王丛等人时刻。才又补续道。“瑁儿见过诸叔父。”

“免了。”宋王成器既为薛王丛四人之中的长兄,闻李瑁见礼,便有权代为抬袖作答。只是口吻淡若清水,听似无色又无味。全不像适才见着李椒时分,让人一见即透着那麽股子亲切感可言(梦在大唐爱第109章圣心难揣内容)。

本着长幼有序之礼,待李椒先行与宋王成器等人寒暄毕。李屿这才对李椒回拱道:“十八弟来了。”

“阿兄几时入的宫?椒儿也一同跟来了。”李瑁一双桃花眼,闪着浓浓的笑意夹了眼李椒。

李椒原地躬身道:“椒儿见过叔父。”

“吾也是刚来。”李屿看眼李椒,略顿。正要再说些甚么,只听长庆轩外已然传入一道尖柔着高嗓儿的拉长调声:

“圣人至!”

回头便见李隆基的龙驾已停至长庆轩。

诸臣见李隆基下了御辇,龙行虎步直入长庆轩而来。清一色由席位站起,面面恭迎向圣驾:“臣等参见陛下。”

李屿、李椒及李瑁自也不例外,朝李隆基俯首之余,当即不约而同退却至侧。

待李隆基步至龙座,方单手背于后。龙目微挑道:“卿等起见吧。”

“谢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诸臣遂转向龙座,再度齐声顿首。

“今日乃是辞灶节,朕设宴于此,一者,是欲与卿等,行君臣同欢,其次,朕要告知卿等一则喜讯。”李隆基龙颜威严的说着,便睇视下座的李林甫等人,顿了顿,才又说道,“日间李相、李侍中、裴侍中奏报朕,边陲首战告捷,此乃可喜可贺之佳讯。朕已派人日夜兼程驰往边关,犒赏边军,不论官卑,凡有功于国有绩于民者,统嘉升官次,以慰边军将领之功绩,以舞将士之士气!”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纷纷离席,恭敬的聚于长庆轩殿堂下,叩首于地,三呼万岁。

目注诸臣叩恭,李隆基挑目薛王丛一侧的寥寥几人,须臾,正色道:“由自废太子罢黜,迄今为止,已有段时日(梦在大唐爱109章节)。东宫之位,虚悬已久。朝政之事,朕,近来日觉力不从心。鉴于历朝前车之鉴,储宫虚位,不定所立,实非是甚幸事。故,今,朕当决于重臣前立定新储。”

李隆基之圣意,下达的未免突如其来了点。诸臣闻罢李隆基言外之音,顿添惶讶之色,相觑之际,却又无人胆敢当庭吭议。惟余李林甫,尚算淡定,似是胸有成竹。

薛王丛却还是副无所谓的样子,只管凝神于摆在食案上的那壶酒,仿乎压根就充耳未闻李隆基的金口玉言。

静候李隆基圣谕的空当,李椒状似无故的暗斜眼身前的李林甫官帽,在这大冷的天里,额际早是滚烫着渗出层细密的汗珠。再看李屿,杵立于宋王成器等人身后,径自低沉着头却不知究竟在思索何事。

李椒紧挨于李屿旁边,脸上亦相摹不出任何的表情。自古立储,不是立长便是立贤,反正不致以立孙就是。诸臣只在忍不住腹诽犯嘀咕,今日这殿堂上,评视于外人口中的长与贤,二者却有幸均在。果是圣心难揣。

李隆基目光从李瑁身上一掠而过,滑及李椒,片刻,方落定于李屿头顶:“忠王仁孝,年又居长,当守器东宫。传朕旨意,择日下诏,并昭告于天下,年,伊始之月,委责忠王监国,朝臣相辅之佐之。”

李隆基此谕一出,李林甫面色“刷”地苍白。李瑁亦随之变色,瞬息人色全无。

而李屿仿佛也被这从天而降的“担子”,砸袭懵滞,楞是忘却叩谢这份别人求之不得的浩荡皇恩。反倒是李椒,瞳底隐敛过了一抹喜色。

“臣等遵旨。”

直至众臣再次顿首,李林甫与李瑁及李屿三个人,方才无措的随即伏拜在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