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人这一巴掌,出手极重(梦在大唐爱120章节)。

待觉有股掌风掴袭而来,且直逼面额之际,彩儿已是狠吃了痛,全无防料之下,当众被人赏了个嘴巴子。趔趄了两步,方晃住身。

而与此同时,四周的倒抽气声已连成片,顿窜贯起一阵唏嘘。由自正呈半开半掩状的窗棂处折射入阁内的几束日光,忽明忽暗映掠过王美人那张恼羞成怒的长脸上,光影交叠,煞添狰狞。

西阁片刻诡谧,静寂的仿佛时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冰冻定格。在场众人惊惶未定时分,却闻又是“嘭~”地一声噪响,只见采盈已然气呼呼撂下怀里的茶盏,径直拨搡开挡在其身前的人,疾冲至王美人面前:

“你凭甚动手打人!”

诸人见状,本已有够忐忑的心,霎时更为之提到了嗓子眼。

看着又有人冲出来,打抱不平,王美人睇目旁边的江采苹,这才将注意力投向采盈身上,半晌打量,冷笑道:“本宫教训个贱婢,有何不可?你倒是有胆量,敢跟本宫如此说话!”

“贱婢?”看眼聚在王美人一边,先时与其同来、此刻却个个对其显有惧栗的其她婢子,采盈不屑的哼道,旋即点点头,“是,奴等确是贱婢。今日是婢,明日也是,一日为奴,终生为奴。奴等自是比不得王美人,亦不及王美人走幸,一夕抢了个金橘在手,即可妖魅惑主。”

采盈的话音还未落地,王美人的脸色,早已变了又变。而闻罢采盈所言,江采苹的眸底,却闪过一抹复杂。

“怎地,难不成奴说错了?”反观采盈(梦在大唐爱第120章将计就计内容)。自也留意见王美人神色间的变化,却故作不以为然的继续同王美人质峙了句,并边说,边转身迎向江采苹,“哦,对了,奴家小娘子尚不晓得,王美人今下这个‘美人’的衔位。究是怎样讨来的呢!奴瞧王美人今个蛮有闲情的嘛。不妨趁着今儿这份好兴致,当面诉于往昔的这群姊妹,说说当日争夺金橘是幅何等壮观的情景呗?不过,依奴愚见,关乎如何抢得金橘这点,其中是否有何妙诀。王美人尤该点提番,传授下其中的要诀才是。指不准儿哪日陛下再个一时兴起,再行口谕宫中的婢子来个‘掷金橘侍寝’。也说不定呢。届时,参选者尽征得王美人真传,岂不更热闹?不就多了个贱婢可华丽蜕变。飞上枝头了?也好有个人陪王美人搭个伴,一同侍奉天家。王美人说,奴此谏,道的可在理否?”

其实,关于王美人之事。采盈原本并不想让江采苹知悉。云儿说,倘若将此事告知于江采苹,这对江采苹而言,未免有分残忍。故,近几日以来,彩儿等人才一直隐瞒着江采苹。如若不是今日王美人上门挑事,且如此目中无人,采盈才不愿蹚这浑水。“打人不打脸,说话不揭短”之理,但凡是个人,一般都明白。何况,这年头,做个好人比当恶人要简单的多。

“你、你胆敢以、以下犯、犯上!”

耐等王美人身边的那个老宫女结巴完,采盈才撇了撇嘴,佯装怂恐的咧嘴作应道:“奴好怕呐!奴不过是多、多说了几句实话罢了,难道这也有罪?”

有道是,猴子怕被人戳它的红屁股,驴马嫌恶人家指点它脸长。眼见采盈拿腔捏调,成心学己磕巴,那老宫女愈懑:“你、你学舌!”

“奴偏乐意,你想怎样?”采盈索性也破罐子破摔到底,叉腰就摆出了副横相。当日,街头那老叟,曾明言说过,这世上,多的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之辈,如今回想来,倒不失有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对手既已欺上门来,一味退让总不是法子,反不如干脆奉陪。

那老宫女,竟也看似被采盈的架势,吓的底气不怎足:“你……昨日的事,亦有你掺和(梦在大唐爱120章节)!”

“不错,你并未认错人。昨个奴确实赶去了,那又怎样?昨儿若非奴及时赶至,鬼知道你这个黄脸婆,耍甚么阴招刁苛奴家小娘子身边的人嘞。别怨奴未奉劝过你,凡事何时,多给自个留条后路,未尝不好。懂不?”一鼓作气,采盈于是强打起十二分精气神,誓必出口气。纵然僭越了,绝不可输了场气。

那老宫女登时被采盈驳的哑口无言。采盈一席话,当然亦非仅是针对这个老宫女而说的。殊不知,此时彩儿立在后,睹着采盈在前雄辩赳赳,心下已油然生出难以言喻的感激之情。

先时的窒息氛围,经由采盈与那老宫女这么一插话鴃舌,刹那间,楞是有点搞笑的滋味。阁内的人,这会儿工夫,紧张兮兮的心情便也放松了不少,只是仍不敢贸然吱声而已,唯恐遭人迁怒。

“采盈,不得无礼。”江采苹胡坐于蒲凳上,适时嗔怪过采盈之余,似有若无的瞟了睨王美人。

王美人的脸,早是臭的不能再臭。有些事,之于一个人来说,可谓是把双刃剑,有利便有弊。即便如此,却也断是容不得人借此打趣。

“江才人可真会调教奴仆。”须臾,王美人瞳孔遽缩,小眼徐眯向江采苹,眼底净是无以掩饰的妒戾。

“王美人着实谬赞嫔妾了。”江采苹莞尔,说着,环了目彩儿、云儿以及月儿仨人,“汝等且过来,给王美人赔个不是。”

闻罢江采苹说示,云儿仨人微愣。采盈听在旁,同样不无怔惑,欲言又止。跟在王美人身边、适才吃瘪的那个老宫女,却是乐歪了嘴,朝着采盈扬了扬其那满是厚墩墩赘肉的双层下颌,鄙夷之色尽流。

虽说内里悻悻,云儿三个人却终是听从于江采苹吩咐,垂首上前,皆对王美人屈膝行了个礼。

“本宫可承受不起,江才人身边的婢子行此大礼(梦在大唐爱120章节)。”王美人近乎是在咬牙切齿地别过了脸去。插于其奉圣髻间的发簪,波光摇荡,发出清脆的珠饰碰撞音。

见状。江采苹毫未在意,余光示意彩儿仨人退至旁侧静侍:“采盈,奉茶。”

“是。”采盈有些摸不着头绪的应声,提步向茶几走去,作势去端持前刻被其撴在案几之上的茶盏。但闻王美人一甩锦袍道:

“不必,本宫无闲雅吃茶。”

采盈脚底瞬滞,遂扭头请示向江采苹。但见江采苹整了整衣襟,方正襟危坐的抬眸道:“时下这天干物燥的时令。平日里多吃点茶。宜于消火提神儿。嫔妾可是听的口干舌燥了呢。”

江采苹言外之意,无需点破,采盈已然会意,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走,甚为窃喜的伸手揽端起茶盏。看来,江采苹已是坐定应对之策。否则,才不致这般礼仪周到,想是要先礼后兵。

接过采盈递至眼前的茶水。江采苹全未理睬他人的目注,包括王美人的斜睨,随就自顾自浅啜起茶水来。

这下。王美人不免被江采苹晾在边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浑身颇为不自在。特别是,现下其正置身于众宫婢之中。而阁内又唯有江采苹一人坐着,那感觉,好像其这位“美人”,亦同宫婢并无两样。

人性里的自卑,倘是与生俱来,便注定将被它啃噬一辈子。除非可克服它,能战胜它,如若不然,势必终身受它所控,是为阴影的奴隶。但这无疑亦是对己身的最极限挑战,欲攻破之,又谈何容易。

江采苹恰是看透了王美人的这点弱性,故才以不变应万变。即使并无十成十的把握,然而,就此赌上一赌,倒也未尝就行不通。

果不其然,尚未捱及半刻钟,王美人早先那靥骄扈的面颜,已是难看之极,叫人不忍卒睹(梦在大唐爱第120章将计就计内容)。

“本宫确是以个金橘,争得宠幸,沾及雨露。可江才人怎不扪心自问,又比本宫矜贵几分?何苦如是羞辱本宫,非使本宫颜面扫地,不肯罢休?”

王美人倏忽哀戚于面,伺候在阁内的众宫婢,顷刻被吓了跳,面面相觑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的手足无措。江采苹却依然在嗅着茶香气,小口的品茶,恁凭王美人叫嚣,而未予以理睬。至于采盈,则好整以暇的双臂抱胸,决定围观。

“本宫就是看不顺眼你!何以你可凭一盘炒玉米,博得圣宠,赐封‘才人’,本宫自认,本宫做糕点的手艺,并不比你差,何故就入不得龙目?”许是过度的冲动蒙蔽了理智,王美人竟未察觉,自己着了人的道儿,反而愈说愈投入:

“苍天有眼,可怜本宫,让本宫抱的金橘在怀!本宫宛转承恩,极尽所能,倾囊寻欢宠,方乞的今下这荣宠。本宫何错之有?何故在他人眼里,本宫还是不及你,本宫是‘美人’,比你的‘才人’可是还要位尊一品!你告诉本宫,这是为何?究是为何……”

王美人言辞激动,实是色厉内荏。话未说完,就已一把抓向江采苹胸襟。

生恐江采苹出何意外,采盈、彩儿四人即时不约而同奔向前,作备拉拽开王美人,却见江采苹抬手暗示其等莫动。

少时,暂待王美人不再怎激动不已之时,江采苹垂眸凝目王美人紧揪在其胸脯前的长指甲,抿唇吁口气,方才正色缓声道:“吾并不想与你争,也从未想过要与这宫中的谁人争宠。实则是你自个在钻牛角尖,并非别人的问题。就算不是你,亦或不是吾入宫来,不也照样会有人承宠?”

望眸彩儿腮颊上烙下的王美人的五指印,江采苹略顿,蹙眉看向王美人,续道:“己不所欲,勿施于人。人不犯吾,吾不犯人。人敬吾一尺,吾必敬人一丈。实非吾不肯罢休,而是你偏执于此。你若不计前嫌,今日之事便就此作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