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昨个傍晚,吃茶吃多了,江采苹昨夜愣是翻来覆去至后半宿,才迷迷糊糊进入梦乡(梦在大唐爱第122章冤家路窄内容)。

梦野里处处是成片的白色纱幔,无边无际,浩瀚如海。江采苹独自一人摸索在其间,如坠五里雾中。却一步也未停地一直在向前蜗行。那感觉,像极前方的某个地方,有甚么东西在召唤着其一样。

当江采苹一觉醒来,窗外早已大亮,日上三竿。梦魇中的情景,却依是清晰在目,莫名有些心有余悸。夜间未休息好,白日便难免头昏脑胀,是以,简单用过几样早食之后,江采苹就卧榻又打了个盹。

今日已是年三十,乃是普天同庆的辞旧迎新之日。宫墙内外,间断不断爆竹的“噼啪”作响声。年节的气氛,颇为浓重。

采盈、彩儿等四人,见江采苹一早起床后就精气神儿不济的样子,只当是江采苹的风寒尚未好利索,加之昨日王美人上门闹了场,更是煞风景,难免影响人的心情。无需问,也可知,想是江采苹昨夜定又失眠。故,几个人就各行其事,在阁园里忙进忙出,忙活着张挂彩灯等物,全未打扰江采苹的午憩。怎说今儿也是个大过年的日子眼,翠华西阁亦该布置一新才是。

约莫晌午时分,江采苹下榻步出阁外。午时的天气相当不错,阳光很是温暖照人,甚为应景。

“奴等见过小娘子。”云儿、月儿担着桶清水步上阁阶,原作备趁着这会儿的好日头,冲洗下阁阶。但见江采苹踏出阁门来,二人连忙屈膝行礼。

江采苹抬手示意两人免礼,微蹙眉询道:“怎地就余汝俩人在干活,采盈那丫头,可是又躲哪偷懒儿去了?”

“回小娘子。采盈与彩儿正在厢房里裁剪红纸。”

见云儿作应之际,月儿亦在旁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江采苹这才缓色,抿唇轻笑道:“吾且去瞧瞧(梦在大唐爱第122章冤家路窄内容)。”

正说话间,采盈却已抱着卷红纸,推开房门走出来。待扭头看见江采苹站在阁阶前,遂迎了过来:“小娘子同在,恰就逢巧了。呶。奴专门为小娘子备留了几张红纸。正想入阁请示小娘子,今年是否还与往年一样,照常帖倒酉?倘若小娘子用不着的话,奴便收起来,暂留作它用。”

所谓“帖倒酉”,亦即贴春联。古时。确切而言,及至唐之前的历朝历代,多是在二十三辞灶节那日。制作桃符,故,桃符堪称春联的前身。至于由桃符转化成春联。据说是缘于五代后蜀之主孟昶。纸制的春联,则是直至明、清时期才逐日兴盛起来。

然而,钱青青是个现代人。无疑就等同于江采苹过活在这千年前的盛唐,同样是个思想超前之人。是以,往昔年节时。一者因于怀旧,其次权当祝吉求祥,江采苹每年均亲笔书写几副对联。江仲逊对此纵有疑惑,不无费解为何江采苹总有叫人出乎意料之外的诸多惊喜参半的举止,然爱女心切,倒是非但从未曾就此质问过只字片语,反而经常性积极配合江采苹这些突发奇想的要求,并参入其中。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是在宫里,而非是在珍珠村,亦不是在江家门院内。时下采盈故才有此一问。

“拿支笔来。”环目四周,江采苹说示着,已然伸手接过采盈夹在腋下的那卷红纸,并俯身将之平铺于地。

“是。”采盈满为窃跃的高声应罢,顾不及跟面有困惑的云儿、月儿详释,即刻转身奔入阁内,旋即就取了笔墨出来。

照理讲,帖倒酉应是昨个该做的事情,奈何昨日有不速之客寻上门来挑衅生非,以致耽搁了良日,适才采盈待在彩儿房中裁染红纸时,方突然想起这件事。采盈原以为,今年怕是帖不成倒酉,毕竟,宫有宫规。现下,见江采苹仍肯应允此事,采盈怎不欢雀?待将取来的笔墨递给江采苹,采盈便冲旁侧的云儿和月儿使了个眼色,暗示俩人凑近前来一观,开开眼界(梦在大唐爱122章节)。

江采苹若有所思半晌,研磨了几下砚台,方提笔沾了沾墨汁,提襟于身下的一张红纸上书写了串字。采盈蹲在边上见状,立时眼明手快的又铺展开一张红纸,以便于江采苹书写下联。

“祸不单行昨日行,福不双至今日至。”少时,待江采苹收了笔,采盈品读番江采苹题写下的上下联,才忍俊不禁的啧啧称赞道,“好!坏的去,好的来……承小娘子吉联,但愿由今儿往后里,果是如此才好。”

江采苹淡然一笑,径自平展开剩余的那张红纸,一气呵成书下四个大字——吉祥如意,以作这副对联的横批。

“嘿,奴这就去打浆子!依奴之见,待会这两张大的,就贴于这两扇阁门的两侧,至于这张小的,奴就爬高,把其贴在门楣顶上。小娘子觉着可好?”采盈欢天喜地的喃喃毕,未待江采苹置以可否,即倍显翼翼的擎托起阶上的红纸,看似唯恐涂抹了江采苹书写于纸上的字迹似的,奔返往彩儿房间方向。

“这也是小娘子家乡的风俗?”望着采盈乐得屁颠的那股子劲儿,月儿月牙般的眸子,瞬息隐光。

江采苹颔首抿唇:“且算是吧。”

云儿细观在侧,犹豫了下,插接道:“奴等已备足春盘、年糕及更岁饺子。小娘子不善饮酒,奴等同是不胜酒力,故,桃汤、柏酒、椒酒之类的年食,仅薄备了少许而已。以小娘子看,可还有旁的东西,尚需备份麽?”

云儿口中所提及的“春盘”,别称“五辛盘”,即以葱、姜等五种辛辣食品置于盘中,组合而成的一种节食。俗谓此物可辟恶、除瘟、通五脏,除此之外,亦取意有“贺新”之意,可谓年节不可或缺之物。桃汤则是以桃所煮成的一味汤饮,柏酒乃是一种用柏树叶浸制成的酒,不言而喻。椒酒即是拿椒籽浸制而成的一种酒,古人习惯在正月一日饮用这三样东西,意为避邪祈福。至于年糕、更岁饺子这两样年食,自然不必赘言,实与今天的饺子并无多少不同,顶多馅料有所差异罢了(梦在大唐爱第122章冤家路窄内容)。

江采苹自是明懂,云儿是生怕有何疏漏之处,故才多问了这句。于是莞尔款言道:“不需另备旁物了。汝等已是有够仔细。”

就在这时,只见惯常跟在高力士身边的小夏子,行色匆匆的转入阁园,径直朝西阁疾步行来。云儿与月儿自也注意见小夏子的到来,遂垂首侍立至江采苹身旁。

“仆参见江才人。恭请江才人万福金安。”

待行至近处,小夏子怀中持着净鞭。先行朝江采苹恭祝了席问安之词。云儿、月儿侍立在旁边,同时对小夏子揖了礼。

“可是高将军,差给使来?”

明人面前。不讲暗话。江采苹敞亮,开门见山,小夏子索性也乐的干脆。便痛快回道:“正是。仆此趟前来,是特来代为转告江才人,今日申时三刻,圣人将于花萼楼宴飨众妃嫔及诸王亲。江才人万莫错贻开宴时辰。”

闻罢小夏子通禀,云儿、月儿互望眼。登时喜形于色。反观江采苹,笑靥倒未改,只含笑道:“有劳给使。”

见状,小夏子哈腰请道:“此乃仆分内的事。江才人若无它吩,仆且先行告退。”

“云儿,且代吾相送给使。”江采苹眸稍挑睨云儿。

“是。”云儿立即上前,朝小夏子虚礼做请。

目送云儿陪引小夏子步下阁阶,江采苹伫立于阁门前,唇际慢慢牵起抹若有似无的笑味。

待步至阁园外,云儿才放缓脚步,环视周遭,从袖襟里掏出枚钱囊,顺势塞予小夏子:“今这大过年的,给使着实辛苦了。这小布袋碎银,还请给使莫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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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子既已说明,今夜的宫宴始于申时三刻正式开始,江采苹便也未过早动身,直至于西阁静坐到申时二刻,才唤彩儿等人关合门扇,随之踏出阁外(梦在大唐爱第122章冤家路窄内容)。

尽管这是江采苹入宫至今,首次于众妃嫔面前亮相,亦为头回参加这种场合的“家宴”,但也未刻意的多做妆扮。临出阁前刻,只让云儿为其挽了个简单的飞月髻,银洁的双耳边各垂有一缕青丝,削肩披着一头的青丝,唯有头顶上头的发丝,斜斜的挽起,仿乎一轮新升在即的弯月浮升。盘发央,独一枚凤犀簪松松簪起,外斜插一枝玉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搭落鬓间摇曳,额际则依然坠着那弯抛绣球招亲时,曾佩戴过的玉月吊坠。

较之招亲之日,今下江采苹的梳妆,实也并非一素到底。淡扫蛾眉,略施薄粉之下,上罩的一件澹澹色薄罗长套衫,内系一袭镂空轻丝细绢曳地烟纱裙,腰束九孔玲珑玉带,双荡流苏,臂挽云青欲雨带,带长一丈,与逶迤的裙摆共拖延于后。乍看去,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风情中浑然平添飘逸。

兴庆宫内楼阁耸峙。虽说眼下正处深冬时节,置身其中,却依稀可寻,春夏之季宫内花木扶苏、湖光船影之景。

花萼楼耸矗于龙池之西,与李隆基的勤政殿背依而立。此时此刻,殿堂内已坐了不少应邀入宴的人。远远即可听见,花萼楼里传出的谈笑声。而当值于殿堂里里外外的宫婢,亦早就中规中矩的勤谨在各自位置处,只待敬候差吩。

故,现下看来,即使下一步即将迈入的是场鸿门宴,江采苹貌似也惟余闯一闯的余地了。

“哼~”

渐行近花萼楼时刻,江采苹丛生思量小作踌躇的工夫,但闻身后却撺掇入耳一声嗤笑,待兀自回首,竟见王美人领着一干婢子,正盛装同道踵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