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回阁吧?陛下也快下早朝回来了(梦在大唐爱第142章打点内容)。”见江采苹立于阁阶下方,良久凝神,云儿忍不住轻唤道。

虽说时下已是阳春时节,但晨早的风,还是较为凉的。江采苹罗袖单薄,现下又怀有帝裔在身,委实吹不得风才是。

“采盈、月儿、彩儿呢?”适才送走了武贤仪、董芳仪等人,江采苹站在门外这半晌工夫,才兀自发觉翠华西阁今晨好像阁外静谧,平日麻雀般唧唧喳喳惯常爱吵闹人起早的采盈,这一大清早的竟是未看见人影。就连彩儿、月儿两人同是未侍候在阁内,仅就云儿一个在阁。

习惯是种毒。往昔见日被采盈跟条尾巴似的缀在身边,鲜少有不被其缠磨的时候,今日楞是大半个时辰里未见着其人,江采苹不禁发闷:“可是那丫头还在犯懒,赖在房里尚未起床?”

云儿福了福身,忙笑着作应道:“回小娘子,今个采盈出门去打热汤水了。往日此事原本是由奴来做,可今儿采盈硬要代替奴去,奴执拗不过其,好说歹说的只好依了其。彩儿和月儿二人,此时正在小庖厨备早食,想必这刻理该备的差不多了。待会儿奴过去瞧瞧,莫耽搁了陛下下朝与小娘子共用早膳。”

“采盈这丫头,今儿个怎地这般勤谨?”江采苹娥眉微蹙,若有所思的略顿,续道,“还别说,吾今早倒蛮觉腹饥,前晌陪武贤仪等人坐在阁内时,肚子就咕咕直叫了……汝且随吾,这就一同去小庖厨。”

眼见江采苹说着,即转身迈向庖厨方向,云儿连忙上前,温声道:“小娘子(梦在大唐爱第142章打点内容)。奴有句话不知当讲否?小娘子今下身怀龙裔,庖厨的油烟味,委实不适小娘子。小娘子且听奴的,安胎这几个月,就莫再入庖厨为宜了。倘小娘子有甚么东西想吃,大可告知奴,奴代为转告彩儿、月儿照做即是。”

庖厨里除却油烟就是油水渍,江采苹身怀六甲。且正处于安胎期间。云儿不无忧忡,万一出何差池,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有道是,百密尚有一疏遗漏之处,纵管江采苹不是个轻率之人,但当下实乃特殊时期。故,万事倍加小心谨慎为妙。大不敬的说句,万一一不留神儿。即便让江采苹摔了一跤,届时亦非云儿这等身为近侍者可担待得起的事儿。眼下这节骨眼上,其等可谓是头颅架在刀刃上伺候江采苹。在此期间,不管是江采苹亦或是江采苹肚里的龙嗣,母子两者绝不容许生有任何的丁点闪失。如若不然,一旦出了事,即使云儿等人万死。恐是均不足以谢罪。

云儿言外之意,江采苹自是镜明,于是颔首抿唇道:“那好吧。其实吾也无事,不过是想去看看而已。既如此,切莫打扰彩儿、月儿弄饭就是。汝且扶吾回阁小坐会儿,折腾了这一早儿,吾也有些乏了。”

——————————————

宫城,掖庭宫。

“哎呦,这不是江梅妃身边的采盈姑姑?姑姑今个前来,可是来取昨个送来清洗的衣物?”

采盈才跨进掖庭宫的门,尚未走两步,对面便迎来了掖庭宫的张掌事。张掌事眼尖的望见采盈步入掖庭宫的那刻,既已从房内疾步相应出屋来。

“张掌事,奴家小娘子的衣物,可是已晾洗干净?”采盈就地止步,朝张掌事屈了屈膝。

宫婢之中,宫中的掌事,从属于正七品。采盈虽为江采苹身边的婢子,但严格上来说,尚称不得“姑姑”二字(梦在大唐爱142章节)。姑姑乃专指钦定的人,是为正六品。是以,而今采盈顶多算得上是个正八品的殿内宫女罢了,并不比皇宫里的其她从八品的普通宫女位高多少。

然而,现如今江采苹正值受宠之时,凡是宫中的人,想是无不知晓江梅妃现今已然又怀上了龙种,如此一来,自然对侍奉在如今正得宠的江采苹身边的几个婢子更为礼遇有加了点。毕竟,无怨无仇的,谁愿意平白无故得罪于人,伺候哪位妃嫔也是伺候,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江梅妃宫里的衣物,掖庭宫昨夜加班加点就给洗净晾干整叠好了,只待稍晚些时辰差人给送去呢。不想姑姑竟自个来了。”张掌事满堆着笑脸,脸上的笑纹褶子就像是折扇上的扇面,边说示边冲身旁一个正在埋首洗涮脏衣物的婢子冷下脸呵斥道,“还不快些去把江梅妃宫里的衣物取出来?怎地连点眼神劲儿也无?”

“是。”那婢子赶紧的应声起身,忙不迭朝身后的晾衣房急走去,却听张掌事厉声唤道:

“站住!先行把你那双湿了吧唧的脏手擦拭干净了,再行去碰江梅妃宫里的衣物!如若弄脏弄皱半点,稍时唯你是问!”

“是,是……”

目注那婢子连连唯诺着,即刻将湿嗒嗒的红肿粗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又擦,采盈不由于心不忍,未加多忖,径自掏出己身袖襟里的方巾,旋即递给了那婢子:“姑且用这个擦拭吧。”

但见那婢子一打愣,抬头怔怔地看着采盈,半晌未吭哧出声:“……”

张掌事面色陡沉:“发甚么愣?还不快些叩谢采盈姑姑恩惠?”

采盈立时颇觉不自在的摆手道:“罢了。不过是块方巾,无需行此大礼。你且留着用吧。”语毕,便把手中的方巾塞给了那婢子。

望眼掌内的方巾,那婢子显是有分受宠若惊,欲言又止之际,方在张掌事瞪视下扭头转去晾衣房(梦在大唐爱第142章打点内容)。

“姑姑稍候片刻。要不,且请姑姑到吾房中小坐会儿,可好?这一大清晨,姑姑特意走这趟,必也乏累了,且吃口茶。”张掌事在旁看似一副极力讨好向采盈的模样。

采盈婉辞道:“不必劳烦。张掌事执管掖庭宫辛苦了,往前天热了,这小袋碎银两,且请张掌事跟掖庭宫的宫人,添几件像样的应季衣饰。”

睹见采盈从另个袖襟里又掏出枚钱袋,张掌事一对小肉眼霎时放光:“哎呦,这可怎行的?此乃吾分内之事,江梅妃……”

“只管收下即是。”察觉张掌事假意推托着,目光却一直紧紧顶事着自己手里的那袋鼓囊囊的钱袋,采盈干脆径直打断张掌事的虚情。

阿谀奉承的嘴脸,采盈尤为看不惯。若非今晨临出门之前,云儿有把采盈独自拉到一边,背着人掏出这枚钱袋交给采盈,并叮嘱采盈少时打提热汤水前,先来掖庭宫取昨个晨早时送往掖庭宫清洗的衣物,且再三交代采盈,不论掖庭宫今早能否将衣物晾洗完工,务必记得把这袋碎银两交至张掌事手上,采盈才不愿踏进掖庭宫的门,更不甘打赏张掌事银两。

采盈并非不懂,云儿之所以这样行事,实则亦是防患于未然,意在确保江采苹近几个月安胎的时日里,诸事万无一失。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宫规有定,各宫的衣物皆送交由掖庭宫涮洗,倘若某个有心人士成心从中作梗,随便动点手脚并非难事。故而赶在旁人未来得及伺机而动前,先出手是为益。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提前打点张掌事,至少在此处多换来个耳目。

掖庭宫位于太极宫,乃宫婢居住之地,以及犯罪官僚家属妇女配没入宫劳役的地方。总体上可划分为三个区域,中部是宫婢居住区,其中也包括犯妇服劳役之所。北部则为太仓,西南部为内侍省所在地。内侍省乃宦官机构,所谓“内侍奉,宣制令”,掌管宫中的一切大事小情。

采盈从掖庭宫出来后,提过先时搁置在门外的木桶,怀抱取来的衣物就向司膳房步去(梦在大唐爱142章节)。心下还不忘腹诽,刚才的那个婢子估计便是哪户官家的犯妇,不幸沦落至此受苦受难来了……

“本大王就这般不招人眼?连个宫婢的法眼,都入不得?”

蓦地闻见从旁侧传入耳的这道男声,采盈神思一晃,待循声望去,只见李椒身后跟着善铬,正伫立于宫道旁的一片丛圃间。

对视见李椒,采盈心头顿遽跳两下:“怎地是你?”

“怎地就不可是本大王?”反观李椒,玩味般的挑了挑眉毛。

倏然想起日前上元节宫宴上,李椒完全对己佯装视而不见的情景,采盈刹那间变色道:“广平王若无事,奴且告退。”

当日众目睽睽之下,李椒摆给采盈的那态形同陌路的架势,憋闷在采盈心底,直至今日也未消气。每每思及,愈为愤懑。今个李椒倒是眼皮子里夹得见采盈的人了,可采盈感觉,已是心伤。

纵使是前几日江采苹随驾出宫去祭皇陵时,未带采盈同去,而是带了云儿、彩儿前去,反而把采盈、月儿留在西阁,之于采盈而言,亦及不上李椒在宴飨那日对采盈异常冷淡的态度来得严重。此刻在采盈体味来,确是如斯。

“江梅妃怀了帝裔,可是安好?”

闻李椒关询之语,采盈脚底瞬滞,侧首打量向李椒:“广平王甚是记挂奴家小娘子呀?”

采盈的口吻中,听似醋味极重,李椒竟没来由想要发笑,皱眉道:“江梅妃肚子里的皇嗣,乃李唐家血脉,本大王不应关心吗?”

采盈睇睨李椒,须臾咬牙切齿,语气不善道:“那你就去探望奴家小娘子!奴忙得很,恕不相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