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苹午憩醒来时,整座梅阁甚为安静(梦在大唐爱第157章滑胎(上)内容)。四下并无一人在。软榻上枕边的余温,表明李隆基才下榻未久。

稍理沾着点点香汗黏于皙颈的发丝,江采苹微带惺忪掀撩纱幔步下卧榻,心下有分莫名的惶晃。适才睡梦中,其一下子从梦魇中惊醒来,许是惊醒得过于突懵缘故,蓦地睁开清眸的那刻,梦境的片段楞已半点毫无印象,只觉脑海一片空白,屏息凝神思之,经外奇穴处略泛昏沉感。

“江梅妃休憩的可好?”闻见阁内生出走动声,小夏子敬候于阁门外,即刻步入阁。但见江采苹腮晕潮红,隔帘形睡初醒,正莲步轻移至设于厅堂前的那道碎珠帘时,赶忙埋低下头行礼。

非礼勿视。此乃古训古规古德,何况小夏子本即个当值于宫中的阉人。

反观江采苹,看似倒未以为意,美目环目阁内,见竟是小夏子迎入阁内来,遂不无诧异的抬了抬袖襟:“夏给使怎地在这?”

小夏子这才站直腰身:“回江梅妃,前刻陛下移驾勤政殿时,特意命仆暂留梅阁,静候江梅妃午憩醒来,以便告知江梅妃,因李相、裴侍中等朝臣入宫觐见,陛下先行摆驾勤政殿议政了。”

江采苹娥眉轻蹙:“可是有何要事?”朝臣怀揣奏折,多半是在早朝时分呈递,鲜少有下了早朝之后,尚未间隔个半时辰,再行进宫面圣之时(梦在大唐爱157章节)。除非是有甚么军国重事发生,等不及翌日上早朝,故才火急火燎求见圣颜。

但闻小夏子作答道:“仆也不知究是何事。先时几位大臣寻至勤政殿,唤仆代为通禀,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务必速速面圣。仆见来人无不是朝中几员重臣,不敢擅做主张。唯有先请之入偏殿稍候片刻,径自赶来梅阁当面禀示陛下。”

见江采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未作它言,小夏子方又接着如实说道:“陛下临乘坐龙辇离去前,有差仆给江梅妃捎句话,言,‘夕食时分,定回阁同江梅妃共用晚膳’。江梅妃若无旁吩。仆这便返勤政殿侍候去了。”

江采苹敛神颔首:“有劳夏给使。回头只需跟陛下说。嫔妾自耐待陛下用膳,且让陛下大可安心勤政即可。”

“是。仆告退。”小夏子应承毕,拱手恭退往阁门外。

目送小夏子离开,江采苹这才心有念念的扶着几案于胡凳上坐下身。李隆基之所以特命小夏子留在门外候至其一觉睡醒,不过是为图个心安。既如此,江采苹也惟有以己度人。使李隆基安之才是。毕竟,不管是顾及其肚中的龙种,亦或是牵念其本人。此举均为一种关切,着实算隆恩浩荡。

至于小夏子,在江采苹看来。理应不会为此说谎。自从前几次小夏子奉命前来传旨时,江采苹主奴上下皆以礼待之以来,小夏子仿乎日益与江采苹这边走的近密起来。眼下江采苹正值得宠的高峰,小夏子更无理由背地里插上江采苹一刀,理当愈为尽心尽力才是。

小夏子前脚刚走。只见采盈、月儿俩人后脚就跨入阁门来,抬头看见江采苹正独自坐于厅堂中时,二人双双屈了屈膝:“奴等见过小娘子。”

“回来了?快些歇会儿。”江采苹侧首看眼端持着茶点盈盈拜于己身面前的采盈与月儿,不经意间却发现,两人的衣衫似有凌乱,顿犯疑。

仿佛察觉到江采苹起疑,采盈就地垂首嗫嚅道:“小娘子,奴等知错,恳请小娘子宽谅(梦在大唐爱157章节)。”

采盈脸上的模样,显是有事隐瞒。江采苹于是正色向月儿,尽量温声询道:“怎地回事?”

月儿面有难色的斜睨身旁的采盈,半晌吭哧,“扑腾”跪于地:“小娘子,奴不敢说……”

见状,采盈立时接道:“小娘子何必为难月儿,且由奴来说便是。奴、奴等晌午时候前去司膳房取茶点,以及小娘子的酸梅汤,熟料,回、回来途中,一不留神儿摔了脚,茶、茶点都打翻了……唯恐龙颜不悦,不得已之下,只好假传圣旨,半道儿又折回司膳房,说,说陛下觉得今个的茶点做得极好,一吃之下,胃口大开,故而口谕司膳房再行多备几样,拿……”

采盈的声音蚊子哼哼似的越说越小,江采苹虽未听完,却已明晓个中原委,睇目俩人擎捧于手上的茶食,须臾缄默,遂说教道:“你二人好生胆大,竟敢假传圣谕!倘使叫人查悉,岂非自招横祸?连取趟茶食,都这般不让人省心,往后里还能作甚?搁置下茶食,姑且自行回房闭门思过。”

“谨遵小娘子教诲。多谢小娘子宽恕。”采盈和月儿互视瞥,未加赘言,忙不迭揖礼,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退向门外。

目注采盈、月儿逃也般的疾奔出门去,江采苹心底不禁涌起股子奇怪。且不说月儿,往昔采盈可是未少犯错,大错倒也谈不上,小错却从未间断过,每每江采苹耳提面命之悔悟时,总也说不进其心里去,左耳进右耳出,从不曾像今日,如此乖顺聆听。

适才采盈的作释,某种程度上讲,虽说亦有够汗人,单是一句“假传圣旨”,已然足以令人战兢,然而江采苹总觉得,采盈话里话外实则还有所隐瞒,且为刻意所为之。常言道,老虎还有个打盹时候,何况采盈原就是个毛躁成性的人,可谓闯祸精,倘若采盈三日不闹出点甚么事儿来,日头恐怕需从西边升起。亦正在于此,江采苹才一直忧忡采盈长久呆在宫中惹祸及身,有心将其送出宫遣回珍珠村,绕膝江仲逊眼皮子底下,以免它日大祸临头,栽在阴沟里翻船,届时悔之晚矣(梦在大唐爱157章节)。

刚才让采盈、月儿稀里糊涂蒙混过关,江采苹其实另有顾忌。碍于月儿的面,不宜多加质疑。即便多问,也不见得就可问出实情。与其问了也是白问,反不如就此打住,如若采盈、月儿真闯下弥天大祸,纸包不住火,江采苹迟早有所耳闻。现下了解个一知半解,却也好过东窗事发时一头雾水。若采盈犯下的是小错,终归掀不起大风大浪,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了了之实也未尝不可行,江采苹时下身怀六甲,根本无暇为之操神,睁只眼闭只眼,权当欠人人情,改日另作补偿。

“小娘子想甚呢?”江采苹暗自忖搅的工夫,浑然未觉云儿及彩儿已是步入阁来,并且人手提着双小鞋。绸缎的里子,绣有金丝边,做工煞为精细。

“无事。”江采苹莞尔笑曰,不动声色抹掉闷堵在心头的隐愁。

“小娘子看,此乃奴等为小娘子腹中的皇嗣做的……”云儿、彩儿笑脸递上手中的小鞋,两颊笑涡霞光荡漾,可见乃出自于真心实意的欢欣情谊。

江采苹朱唇含笑双手接过,摩挲下鞋面,笑逐颜开:“果是精致!汝二人着是费心了。吾便无这般巧手,做不来这细活儿。”

云儿小而未语,彩儿从旁接话道:“小娘子莫打趣奴等了。小娘子生而高贵,一双玉手,岂是做粗活的命?小娘子瞧着顺眼即好,过两日,奴等趁闲再做几件小衣裳……”话未说完,彩儿已是皱了眉,犟着鼻子嗅了嗅,道,“小娘子,这是甚么味?闻着酸不溜丢的……阿嚏!”

江采苹微怔,旋即会意:“想是采盈、月儿适才端来的酸梅汤发出的浓酸味儿。桌上这几样茶点,汝二人便拿去当夜宵吧。”边说示,指了下摆于几案上的茶食。

云儿、彩儿显是受宠若惊:“这怎生是好?这可是司膳房呈送陛下、小娘子的茶食,奴等岂敢僭越。”

江采苹淡然一笑,款语道:“无妨(梦在大唐爱157章节)。陛下前刻已去勤政殿接见朝臣,一时半刻该是回不来,吾这会儿也无食欲。这碗酸梅汤留下,其余几样茶食,只管拿去便是。权作吾嘉赏汝二人之物即是。吾可是一口还未动过。”

见江采苹带笑说着,就顺势端过口中所说的那碗酸梅汤,示意将那几样色泽鲜美的茶食端走,云儿、彩儿慌忙施礼:“奴等惶恐。拜谢小娘子赐赏。”

“免了。”江采苹美目流转,佯嗔道,“又无外人在,作甚行此大礼。下不为例,明知故犯,下次吾可要施以惩罚了。”

云儿、彩儿自知江采苹是在说笑而已,于是俱未吱声。只依从江采苹吩咐,心领下江采苹这份打赏。礼虽不重,寓意却重,之于宫婢而言,可讨得御赐之物,诚然是荣耀至极。

有说有笑间,已将近夕食时辰。

彩儿、月儿遂去小庖厨备膳食,以待稍晚点时辰李隆基回阁用膳。改换为云儿、采盈侍奉于阁内,陪江采苹坐等候驾。

“嘶~”这时,江采苹突兀直觉,小腹猛地像被甚么东西插在里面向下狠拉扯了下一样。就在其误以为,一如之前的征兆,乃是为怀孕初期的妊娠反应时,只觉腹中犹如翻江倒海般又接连抽搐了几下,一股宛似腹胀却又腹坠、时而膨胀时而收缩的躁动易感,霎时在其体内折腾开来。

“小娘子怎地了?可是有何不适?”发觉江采苹面色陡变,云儿连忙步上前。采盈茫然无措的随即跟过来,搀扶向江采苹臂腕时,方知江采苹的掌心早已捏了把汗,这下,刹那间慌作一团。

“吾、吾突觉腹痛难忍的厉害……”一口气泄出贝齿,江采苹更觉腹中此刻的翻搅绝非正常良兆,否则,断不致以突如其来的如此凶猛,遂一把反抓住采盈的手,紧咬红唇强忍出声差遣道,

“快,快些去请太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