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梅阁(梦在大唐爱177章节)。

李隆基今日来梅阁来得较早,比平日要早上小半个时辰左右。

彩儿、云儿尚未将夕食备妥,江采苹便先行陪李隆基坐于书房中,稍作歇息片刻再行用膳。

“陛下可是乏了?嫔妾为陛下捶捶肩。”适才李隆基一进阁门,江采苹就已察觉,龙颜不是怎悦。

李隆基轻拍下江采苹玉手,龙目微挑:“朕听人说,王美人今个又大闹了场,可有此事?”

江采苹牵动下唇际,旋即退立于侧,行了个微躬礼道:“回禀陛下,实怨嫔妾……嫔妾急于查清红花之死的真相,晌午那会儿便去王美人那里,欲询番王美人宫苑里的婢子,由其等口中得知些与红花有关的事。谁想,王美人正在气头上……皆怪嫔妾当时去的不是时候。”

虽说江采苹早有心理准备,料知白日在王美人那边所发生之事,必然瞒不过李隆基耳目,却也未有料及,事情竟传的如此快速。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先时江采苹从王美人宫苑返回梅阁来,这会儿尚不到半个时辰,江采苹前脚返阁李隆基后脚就跟进门来,前后相差不足一刻钟工夫,由此足可见,李隆基的消息有多灵通。

无怪乎李隆基刚才将高力士等人均屏退,原来早已坐定主意,今儿个之所以提前半刻钟从勤政殿出来移驾梅阁,想必也是因于此事的原由。李隆基既有话要单独同江采苹说,并提及此话题,江采苹唯有如实作禀。

反观李隆基,面颜此刻却是有分凝重,闻罢江采苹说述,须臾凝神目注江采苹。才抬手示意江采苹起身:“爱妃不必替王美人说情,个中原委朕已知悉。王美人气量太小,连自个身边的宫婢亦容不下,见日非打即骂,呼来喝去。朕,本欲令其好生反省,才将其禁足扣奉,不成想……咳咳(梦在大唐爱177章节)!”

李隆基一席话尚未说完。已然剧烈咳嗽起来。江采苹慌忙步过来。为李隆基捶了捶后背。近些时日以来,连日阴雨不断,时热时燥,使人火气上升,李隆基由来久矣的咳症,旧病复犯。尚药局、太医署的群医,一如往昔同样束手无策。江采苹前几日发现李隆基夜间就寝时,间或直咳得在梦中长眉紧皱。待晨早李隆基上早朝之后,江采苹便亲自下厨特意熬制冰糖雪梨,等李隆基回阁服用。始自滑胎那日起。宫中又接二连三生出乱遭,江采苹便也忘却为李隆基熬汤喝。

不过,听李隆基这番话,却有点让江采苹大喜过望。这年头,人命贱如草芥。为奴为婢者,更是卑贱尚不如蝼蚁,然,是人无不是人生父母养,江采苹的思想观念全不受这时代种种封建体制的束缚及啃噬,毕竟,上世的钱青青是个千年后的现代人,但李隆基身为一代帝皇,自古皇权至上唯君独尊,李隆基潜意思里有这种认识度,坦诚讲,着实令江采苹对其刮目相待。

“陛下,龙体为重。”待李隆基咳过一阵儿时,江采苹这才步至茶案处,斟了杯清茶转递向李隆基,“倘使陛下加罪,便加罪嫔妾,陛下切莫提动肝火。”

李隆基啜口茶,润了润咳嗓:“朕并非恼爱妃。”

江采苹莞尔一笑:“嫔妾自知,陛下未生嫔妾的气。”略顿,接下李隆基手中的茶杯搁置于旁,方又续道,“不过,一码归一码,若非嫔妾行事莽冒有欠深思熟虑,后.宫的琐事又岂会扰及陛下心烦?”

后.宫不得干政。尽管江采苹从不曾过问朝堂之上的政事,但由李隆基的身上可观知,日前李隆基咳症突犯,绝非仅止于天气多变的缘故。有道是,无事一身轻,在江采苹看来,李隆基日夜操劳朝政,事无巨细忧系过多,人至中年,身体吃不消,恐怕才是诱发病症的关键所在。是以,宫中诸医用尽法子,原即治标不治本,反反复复之下,反而治成顽疾,是药三分毒,何况,即便下药分量上也不敢太重,难除病根不足为奇。

李隆基执过江采苹柔荑,拉江采苹于身旁坐下,长吁口气才道:“朕,本有意晋封爱妃入主中宫,为朕打理六宫宁和,后.宫不宁则天下多乱……晨早爱妃与力士之言,却也不无在理(梦在大唐爱177章节)。朕前思后想,后.宫众妃嫔之中,有且仅有爱妃一人乃人中凤,朕知爱妃非是个贪慕权位之人,怎奈时下偏是个多事之秋……咳,咳咳~”

李隆基的咳症,这回似乎比以往严重得多,才几日而已,已比前些日子更厉害,一咳就连喘带憋得直喘不上气来。江采苹赶忙稍侧身为李隆基抚背,边蹙眉说劝道:“陛下切勿再忧思过虑,嫔妾承应陛下,暂代中宫主位即是。”

“爱妃,咳~”李隆基面上显是一喜,半握拳干咳了声。

见状,为免李隆基一时过激又咳个不停,江采苹于是及时接道:“陛下且听嫔妾说。嫔妾不看重甚么名分,陛下无需再行加封嫔妾,陛下对嫔妾的恩典,嫔妾心领之。为陛下分忧解愁嫔妾甘之如饴,陛下心中有嫔妾,便是对嫔妾莫大的恩宠。嫔妾所求无它,惟求陛下好生调养龙体,切莫伤身。”

李隆基旧事重提,此时又把立后之事挂于嘴边提及,江采苹自是镜明李隆基用意何在。然而,女人有时聪明过头,反不如装傻充愣卖萌可爱又长命。尤其是面对李隆基的“低声下气”,江采苹委实不无动情。男人对于女人的态度,一次婉拒可视作矜持,下次便两看生厌。

于房中坐至这刻,李隆基的每席话,均是点到即咳,江采苹若再不心领神会李隆基话里话外之意,己身的淡雅润静无疑将被人看作是孤芳自赏,自毁圣眷。与其为此以至于圣宠不复,失宠于人,半毛划不来。

换言之,李隆基今下将凤印交由江采苹代为掌管,之于江采苹而言。乃至整个梅阁,实则有利无弊。于宫中礼秩一同皇后,至少便于现下的查案。如此一来,忌惮于江采苹的权势,或许可换来宫里短时间内的安宁,而采盈、月儿关押在天牢之中,大理寺不看僧面看佛面,理应不会再轻易用刑逼供。

就在这时。但闻高力士隔着道屏风于外说道:“陛下(梦在大唐爱第177章激将内容)。晚膳备好了。”

李隆基睇目屏风方向,继而看向江采苹,眉目含情道:“朕听爱妃之谏言,即刻传膳。”

江采苹抿唇笑曰:“嫔妾陪陛下用膳。”

步出屏风,只见云儿、彩儿也已静候于外。适才二人由庖厨步入阁内,原就是入阁作禀江采苹夕食之事。见高力士正侍奉于书房门处,心知江采苹必是正陪李隆基在书房里,故才拜请高力士通禀。

待于食案前坐下身。李隆基环目面前的菜食,不由开怀。今个的夕食,甚为丰盛。堪称饕餮盛宴。见李隆基看似胃口大开,江采苹不动声色的挑了眸侍候于边上的云儿、彩儿俩人。会意江采苹暗示,两人就地垂首屈膝:

“奴等叩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万岁!”

李隆基斜睨云儿、彩儿,心知肚明此举定为江采苹所吩嘱,既是煞费苦心。便也未当面点破,只敛色道:“往后里勤谨侍主即是。”

“是。”云儿、彩儿齐声作应,恭退于旁侧。

“陛下且尝尝,可是合胃口?”江采苹夹箸菜肴,放于李隆基碟中。之前江采苹带云儿从王美人宫苑回来时,时辰已是不早,彩儿独自在庖厨忙活这大半日,竟是凭一己之力做出这么一顿大餐来,可见未少卖力。

李隆基赞许尤嘉的尝了几样食案之上的菜食之后,侧首道:“力士,少时遣小夏子将勤政殿未批完的那几本奏折送过来。朕今夜留宿梅阁。”

“老奴遵旨。”高力士立刻躬身领命。

江采苹撂下手中箸,当即朝云儿唤道:“不妨让云儿跟小夏子同去,顺便把陛下近几日服食的汤药取来。”

“这个……”高力士面有难色的请示了眼李隆基(梦在大唐爱177章节)。

见李隆基故作无状的低咳声,却未置可否,江采苹娥眉轻蹙,适时柔声道:“陛下,难不成陛下连日来不曾传命奉御对症开药?”

李隆基貌似略有尴尬:“朕这病,久治未愈,开多少药也是无济于事。这些年来,朕早生闻不了那股子药味……”

其实,江采苹已是猜知李隆基未传奉御,只因李隆基的身上丁点药味也闻不着。江仲逊身为闽莆一带颇有名望的儒医,入宫之前江采苹可是未少为江家草堂采购药石,自幼耳濡目染,但凡李隆基吃过汤药,就算江采苹分辨不出是哪几种草药,起码可嗅得出汤药特有的味道。

“陛下可是要食言?”稍作沉思,江采苹拉下脸,闷声质道。

这下,倒是问得李隆基一愣:“朕,一言九鼎……爱妃何出此言?”

江采苹轻哼声,娇嗔道:“陛下适才刚承应嫔妾,由今以后保重龙体,眼下却嫌药苦,不是食言,是甚么?”

江采苹一向貌婉心娴,从未像藕人般跟李隆基“发嗲”过。面面相对着江采苹,李隆基一时间楞是手脚无措:“朕,朕不是不知,这‘良药苦口’之理,但若吃了无用,吃它作甚?爱妃,朕……”

高力士等人旁观于侧,此刻同是有分傻眼。在御前伺候了数十载,还不曾见过李隆基有理屈词穷之时。更别提龙颜一个劲儿在赔笑,对方反而翻脸比翻书还快,真是叫人稀奇不已。

药补不如食补。若有所思之际,江采苹旋即板正脸颜,正经八百道:“陛下,后.宫既交由嫔妾暂为打理,陛下需君无戏言才是。”

李隆基微怔,顿时不解江采苹话意为何,但碍于面子,当下于人眼前也唯有一口应承道:“君无戏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