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下早朝之后,便径直摆驾梅阁(梦在大唐爱第183章隔阂内容)。今日早朝时,李林甫等一干朝臣在兴庆殿上呈递折子,联名请奏南诏皮罗阁兼并五诏事宜,为此文武百官商议了足有一个多时辰之久,楞是未议出个头肚来。

今下朝中大臣多半已为李林甫笼络,但南诏请军一事,实乃军国大事,草率不得,更急功近利不得,若无万全之策,恐致生灵涂炭,天下大乱。时下大唐正处太平盛世,久未征战,去年派御史严正诲率兵协助南诏征讨六诏各个部落时,已是劳民伤财,消耗了不少国力,尚未加以休兵养息,如果今年继续屡屡出兵相援,即便边疆将士再怎样能征善战,兵强马壮,只怕终也吃不消。

思忖着调兵遣将之事,尚需从长计议为宜的工夫,李隆基的龙辇已是行至梅阁。奇怪的是,圣驾驾临,梅阁四下却静得出奇,不但闻不见丁点动静,连个出来恭迎圣驾的人也看不见。这下,李隆基不由纳闷,换做往日,江采苹该是早已步出阁门来迎接其才是,今时阁内阁外竟是空无一人。高力士伴驾在侧,见状,忙示意随驾同来的众宫婢以及给使四下里找找看。

“陛下莫急,指不准江梅妃是出阁赏花了(梦在大唐爱第183章隔阂内容)。今个的天气不错,这大好春光,鸟语花香……”眼见龙颜隐隐不悦,高力士边斟了杯茶奉上,边绞尽脑汁为江采苹开脱着,只望江采苹就在附近可及时赶回阁。

李隆基今日的心情本就不快,不成想江采苹这边竟也出此状况,少时万莫出甚么事才好。换言之,倘使众人皆找寻不见江采苹回来,万一李隆基动怒,届时,只怕高力士也担待不起。毕竟。李隆基乃一国之君,君王久等妃嫔的事,历来可谓少见,原就不合礼制。

约莫半刻钟过后,先时差遣出去找寻江采苹的宫婢、给使陆续返回,却始终不见有人寻见江采苹一并回来。李隆基端坐于阁内,脸色愈为难看之极。察言观色着李隆基面颜变化,高力士唯恐龙颜震怒。迁怒于人。于是连连冲众给使使了个眼色,暗示其等再行出去寻找,默示众宫婢暂且退于边上侍奉。一个活生生的大活人,找来找去楞是找不见人影,只能说是这群仆奴不够机灵,皇宫虽大。人总不至于飞天遁地凭空消失,再者说,这一大清早儿的时辰。江采苹又能去哪?

“启禀陛下,江梅妃回来了!”

气氛微妙时分,但见适才刚又被遣差出门的几个给使匆匆疾奔回来。小喘着疾步叩禀道。话音才落地,只见江采苹身后跟着彩儿、小夏子已然步入门来。

一见江采苹人,诸人自是无不松了口气。李隆基脸上显是划过一丝欣喜之情,但又宛似石沉大海般,旋即黑沉下脸。

“陛下何时来的?”留意见打一迈进门。高力士就一个劲儿在朝自己递眼神,江采苹自也镜明高力士究是在指示甚么,便莞尔提步上前,边对李隆基盈盈一拜。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江采苹一脸的笑靥,李隆基纵有闷气,此刻也难提动于色:“朕一早便来了。”

听着李隆基闷沉的口吻,江采苹自知李隆基心中有气,看眼摆于案几上的茶盏,继而径自为李隆基蓄满了杯中清茶:“陛下且先吃杯茶(梦在大唐爱183章节)。早膳已是备好,嫔妾这便唤彩儿上早食……”

江采苹边说示,尚未来得及吩咐跟于后的彩儿上早膳,不成想李隆基竟已倏然从坐榻上站起身:“朕坐在这儿,已是吃了一肚子的茶……力士,起驾回勤政殿!”

见李隆基说走便走,江采苹娥眉轻蹙,正在斟茶的玉手一僵:“陛下这是作甚?可是在跟嫔妾赌气?这早膳尚未用,怎好空腹批阅奏折?”

江采苹一席话,说的甚是直白。如此一来,李隆基反倒不好即刻抬腿便走人,胸中有火却又无法发泄,直憋得有分胸闷气短,忍不住干咳了两嗓子。江采苹忙伸手为李隆基抚了抚背。高力士旁观于侧,有话插不上嘴,更为干着急不已。

“陛下消消气,便莫与嫔妾一般见识了……”待李隆基呼吸顺畅,江采苹这才就地行了个微躬礼,略顿,垂首嗫嚅道,“嫔妾不过是个小女子,怎生吃罪得起?”

睇目江采苹,李隆基入鬓的长眉微皱。高力士心下却是既喜又诧,着实未料及,以江采苹的脾性竟肯这般温驯的跟李隆基当众服软,为免尴尬,遂立时挥手意会侍立于阁内的其她宫婢退向外静候。唯独彩儿与小夏子两人留了下来。

“恕老奴多嘴,江梅妃这一大清早儿,到底去哪了?江梅妃有所不知,陛下前刻驾临梅阁,里里外外找不见江梅妃,不知有多焦挂江梅妃……”待阁内所剩无几人时,四下须臾静寂,高力士及时从旁插接出声,权作给江采苹布个台阶下。

正所谓“钟不敲不响,话不说不明”,高力士这番话,同时亦另有深意,实则大有变相点提江采苹之味。想江采苹何其秀外慧中,又岂会听不懂高力士弦外之意,自然了然高力士实是在制造机会,让其向李隆基坦释个中原委。毕竟,献媚之词再如何养耳,终归及不上坦诚相待的真相具有说服力,可消释人与人之间的隔阂。

这时,但听小夏子吱声作应道:“回禀陛下,江梅妃是来南熏殿了。”

小夏子这一造次出声,只见李隆基龙目一凛(梦在大唐爱183章节)。高力士更是替小夏子捏了把汗。

迎视着李隆基与高力士齐扫视而来的目光,小夏子匆忙埋下首,半晌吭哧,才又续道:“回、回禀陛下,约莫半个时辰前,江梅妃来南熏殿,问仆陛下可已下早朝。仆甚知,连日来陛下下了早朝,多半径直摆驾梅阁。仆见江梅妃满为担忧的样子,心下同是唯恐宫中又生事端,便陪江梅妃去了趟兴庆殿,不成想赶至兴庆殿时,陛下已是下早朝,寻思着陛下估摸已来梅阁,这又跟来梅阁看看……”

小夏子这席话,虽说紧张兮兮的直磕巴,事情交代的倒也条理不紊。李隆基自是不难搞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以往退朝之后,其确实是常停于南熏殿稍作休息,待用完膳食,再行移驾勤政殿看奏本。不过,始自江采苹日前滑胎以来,则改为兴庆宫、梅阁、勤政殿三线一点式。

“爱妃是去南熏殿找朕了?”李隆基若有所思的搀扶江采苹起身。由梅阁徒步至南熏殿,的确有段颇不近的脚程,由南熏殿至兴庆殿倒是不怎远,一去一回,中途再绕个弯儿,说来少则也需花费大半个时辰才是。

江采苹抿唇淡淡的一笑:“嫔妾原是唤彩儿作陪去御园采摘些花瓣,陛下近日咳症复犯,夜间时常咳得难以入寐,嫔妾不才,往昔在家时,曾听阿耶说及,有些花草极具润肺止咳之药效,可用来沏茶理气开胃清咽养阴。近几日见御园的花草竞相盛绽,故才趁着朝露,折了几朵新鲜百合、菊花来,作备日间差人前往太医署另取几样食材,混以乌梅、生甘草、川贝等物煎煮……”

说示间,江采苹脸颊已然绯红:“嫔妾于御园观望了良久,亦未等见陛下路经,生恐陛下龙体欠安,故才急慌慌寻去南熏殿,道上不免耽搁了脚程。竟让陛下久等在梅阁,乃嫔妾之错。”

李隆基斜睨彩儿挎于臂腕上的竹篮,忽而直觉那竹篮看着仿佛有点眼熟,一时间却又想不起究竟曾经在何处见过。不过,竹篮之中确是盛有几枝百合及菊花,一看便是新采摘于枝头的,衬着花儿的绿叶尚未枯萎,但花、叶边缘部分也已微有卷蔫状,想必是摘下来有段时间了(梦在大唐爱第183章隔阂内容)。

“朕身体无碍。只是今日早朝有朝政要议,故而下朝比平日较晚。让爱妃为朕担忧了。”李隆基执过江采苹柔夷,眼底的怒气瞬息一扫而光,换以温声笑眼道,“是朕的不是,错怪爱妃这一番好意了。”

江采苹颔首:“嫔妾也有错,忘却陛下退朝即会来梅阁。是嫔妾一时急糊涂了,差点惹得陛下提动肝火。”

见李隆基与江采苹和好如初,高力士不禁窃喜。彩儿站在旁侧,尤为暗吁口气。适才李隆基面色不善,委实吓坏彩儿,好在临末有惊无险。不然,这一切还真是划不来,未免不上算。

诸人提心吊胆的一颗心才欲归位,但闻李隆基敛色道:“爱妃身边侍候的人不多,有时难免伺候不周全。”说着,挑了目高力士,“力士,这两日挑选几名婢子,传宫里的礼仪姑姑言传身教规矩,尽早遣来梅阁侍奉。此事,便交由你全权代办了。”

闻李隆基下此口谕,高力士立刻上前领旨:“老奴遵旨。”

反观江采苹,却是微怔,未料李隆基竟就此扯出加添宫婢的话题。且不论李隆基是否是在为江采苹考量,即使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江采苹切实觉得李隆基是话中有话,听似是在暗示甚么。

“陛下,此事可否搁上一搁再说?”心下猛地一沉之余,江采苹情不自禁持异议道,“陛下为嫔妾着想,嫔妾铭感皇恩。可眼下,嫔妾自觉受之有愧,恳请陛下予以宽谅嫔妾,且待宫中的乱子暂告一段落之时,再行恩赐嫔妾,以免遭人非议。且不知,陛下可否应允嫔妾所请?”

江采苹的话虽说婉转含蓄,言外之意所指之事却也再直截了当不过。现下宫中近些时日发生的祸乱,桩桩件件未了案,李隆基偏巧于这档口上下谕令赏赐人手,免不了叫人生疑。倘使不是李隆基已然囿于成见,大可无需急于当下在江采苹身边安插眼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