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王府中,崔名舂将江采苹请入厅堂于上座坐下,又忙端茶倒水好一通忙活以招待江采苹与彩儿二人(梦在大唐爱第191章失策内容)。

适才由朱门外步入薛王府,只见府邸内林亭幽邃,甲于都邑,田园水硙,利尽上腴,较之于皇宫内廷,邸第毫不逊色。

“小娘子请吃茶。”

接下崔名舂奉上的茶水,江采苹只觉一股茶香气息扑面沁人。崔名舂不愧是制茶高手,调出的茶水单是嗅于鼻息间,已是吊足人的茶欲。无怪乎当日薛王丛愿花重金买下崔名舂,并将其带来京都长安。

“好茶。”江采苹浅啜口清茶,旋即赞不绝口道,“薛王果是慧眼识人才。尔这泡茶手艺,堪称一绝。”

“小娘子谬赞仆了。”崔名舂颇有分不自在的摸摸自个后脑勺,显是被江采苹夸的赧然。但江采苹这席话却说的不错,有道是,千里马常有伯乐难寻,若无薛王丛的知遇之恩,崔名舂直至今日恐怕仍待在如家茶楼当小二。

对于崔名舂的殷勤,彩儿却不屑一顾,俚语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见崔名舂端完茶蓄满水依是杵在那不动,遂不客气的催问道:“还不快些去告知薛王,小娘子登门拜访一事。”

听彩儿这般一说,崔名舂才面有难色道:“小娘子今日来的不巧,现下薛王并未在府上。”

江采苹不由诧异,尚未来得及多问,彩儿已然嘴快的发难出声:“薛王未在府中?怎地不早说?”

“仆、仆先时便已说过。”面对彩儿的凶巴巴架势,崔名舂似有点发憷,边说示边看向江采苹。

之前在薛王府朱门前,崔名舂确实有言及薛王丛不在府中这话,然而当时在江采苹与彩儿看来,原以为那只不过是一种闭门谢客的借由罢了。并未信以为真。此刻再听崔名舂同样的回答,两人免不了生疑。

“无妨(梦在大唐爱191章节)。”眸梢的余光扫瞥欲上前与人争执的彩儿,江采苹适时朱唇轻启道,“且不知,薛王几时回府?”

须臾若有所思,崔名舂方作应道:“这个,仆也说不准。实不相瞒小娘子,薛王已有半月有余未回府。”

江采苹心下猛地一沉。娥眉紧蹙:“如此说来。薛王可是出远门了?”

“据仆所知,薛王并未出远门,不过鲜少在府中居住。”低头略思下,崔名舂如实作答道。

反观江采苹,愈为不得其解:“这是何故?”

彩儿静听于边上,这会儿倒未急着抢话。发表说辞。

稍作沉思,崔名舂长叹了口气:“仆也不怎明个中缘由。在仆看来,薛王仿乎不怎喜、习惯于新府邸留宿……仆愚拙。见日只懂摆弄茶水,小娘子莫怪。”

崔名舂这番话,不止道得隐讳。听似更像是在刻意隐瞒甚么,明眼人一听便知话里话外有所顾忌。不言而喻,多半是畏惧于皇权,毕竟,这座宅邸乃李隆基年前金口御赐赏予薛王丛的新府。有些话一旦讲的太过直白,保不定是祸从口出,惹祸上身。但理不清何故,闻罢崔名舂所言,江采苹心中楞是蓦地莫名欢跳了下,有那么一刹那,心头掠逝过丝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究是种甚么样的体味。

“照这般说,难不成薛王是去了……”寂静时分,但闻彩儿兀自咕哝了句,却又像极下意识般径自闭上了嘴。

江采苹眸光一凛,挑眸身侧的彩儿,继而不露声色询向崔名舂:“尔可知薛王身在何处?”

彩儿、云儿以及月儿三人,原就是薛王丛安插入宫,侍奉于江采苹身边的人。毋庸置疑,仨人与薛王丛之间的关系必定浅不了。早在初入宫门那日,薛王丛曾有交代过只字片言,而今想来,江采苹才觉记忆犹新,薛王丛说,倘如哪日要给远在千里之外的江仲逊报个平安,净可让云儿等人转告其即可(梦在大唐爱191章节)。

今下宫中接二连三闹出乱子,江采苹想要找薛王丛从中帮拓之时,反而寻不见薛王丛的人,即便旁人不知情,彩儿三人该是知之甚详薛王丛的行踪才是。这点江采苹全不置疑,然,知与不知是一码事儿,说与不说则是另外一回事。坦白讲,这也是江采苹为何要单独带彩儿一人出宫来的一个原因。

时下云儿留守于梅阁,临出宫之前,江采苹也早已为其备妥万全之策。云儿的身量与江采苹较似,是个撑得起衣衫的身板,是以,江采苹这才借穿了套云儿的宫婢服,并为云儿准备了身自己的衣裳,以备不时之需。想必云儿此时正在宫中,一人装扮两人在阁,若是梅阁再多几个婢子,或可省点事,但人少亦有人少的优势,起码口风紧。

“小娘子貌似是有紧要之事找薛王……”崔名舂顿了顿,才又犹豫不决道,“有些话,仆不知当讲否?”

敛神之余,江采苹唇际上勾,牵动出一抹平和的微笑:“吾与尔是为同乡,当下并无外人,有甚么话但说无妨,无需拘谨。”

江采苹言外之音,一语双关,不单单是说给崔名舂听的,其实更是说给旁边的彩儿听的。主奴之间,容不得隔着心,否则,早晚免不了出事。彩儿不比云儿心思细腻,心机城府之差,却也显而易见。换言之,如若今时换不来以心交心,往后里,纵使再发生天大的事,届时江采苹同是指望不上其等。

“仆听说,薛王有时去平康坊。”崔名舂的声音极低沉,语毕,便搓着手背站在原地,甚是纠结的样子。

江采苹留意见,一听崔名舂提及“平康坊”三个字时,彩儿拿眼梢斜楞了眼崔名舂,欲言又止。

“事不宜迟,吾这便前往平康坊走趟。”见状,江采苹倏然站起身来。彩儿与崔名舂同时惊诧。

“小、小娘子,小娘子去不得(梦在大唐爱191章节)。”见江采苹提步便走,情急之下。彩儿顾不及多想,匆忙相拦。

“何以去不得?”江采苹就地反问道。

“小娘子着实去不得平康坊,平康坊是、乃是烟花柳巷之地……”崔名舂干脆道破其中玄机,不成想却被彩儿狠瞪了眼。

烟花柳巷是男人寻花问柳花天酒地之处,良家妇人去不得,自古以来,那里却是女人最云集的地方。为此,出宫之前。江采苹便已做好两手准备。可以说是有备而来。

“吾自有法子。尔只管带路即是。”江采苹和声说着,挑了挑眉,“若不方便,烦请找府中旁人代为引路,可好?”

坐了这好会儿工夫,也未见有丫鬟步入伺候。薛王府由内而外仿佛笼罩着种异乎寻常的静谧。

崔名舂躬身拱手道:“小娘子言重了。可为小娘子奔走效力,实乃仆三生有幸。”

江采苹的话意,崔名舂虽不尽懂。江采苹的话味,崔名舂却不是尽听不懂。可惜府中并无其他人,有且仅有其独自一个。薛王丛将整个薛王府全权交由崔名舂打理。任命其当这一府的管家,也算委以重任,闲来研究下茶理,权当消磨时日,这日子过得倒也蛮惬意。相较从前。现下可谓是神仙般的生活。

只是一个人独处久了,总也有些厌倦感。承蒙江采苹赏识,崔名舂自觉出府走走,溜达下腿脚却也无碍。

“如此甚好。”故意忽略掉旁侧彩儿面颊上的忽阴忽晴,江采苹对崔名舂嫣然笑道,“便有劳尔陪吾辛苦这趟了。待事成之后,吾自有重赏。”

江采苹在宫外煞费苦心四处奔走时,宫城之中,武贤仪亦正在张罗一场宴席,并差身边的人急召见凉王李璿与汴哀王李璥入宫,作备母子三人齐心合力上阵,于李隆基面前上演场感人肺腑的母慈子孝戏(梦在大唐爱第191章失策内容)。

“阿娘这般急传儿进宫,可是有何紧要之事?”礼毕,李璿、李璥兄弟俩不约而同关询向武贤仪。才几日未见而已,武贤仪竟看似憔悴了不少。

看眼自己的两个儿子,武贤仪步下堂来:“并无甚事。今个召皇儿入宫,阿娘不过是想与皇儿坐下来,好好吃顿家常便饭。稍晚点时辰,皇儿的父皇,许是亦驾临。”

李璿、李璥倒也温文尔雅,互望眼,弓身拱手道:“恭喜阿娘!”李璥上前半步,续道,“怪不得阿娘今日这般开怀。儿与阿兄,也久未陪父皇共用晚膳了。”

侧首看眼摆于食案之上的珍馐佳肴,武贤仪面露笑味,估计不出半个时辰,李隆基的龙辇该是移驾而至。花前月下,今夜少不得陷于温柔乡。

追忆来,李隆基已是有十余年未踏足武贤仪这里,自从十年前,后.宫完全被那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开始,深宫里的怨妇便一日比一日多起来。时至而今,当年的一群女人,却已老的老死的死,物非人非。而那个女人也卒亡了,可笑的却是,那般心肠歹毒的一个女人,死后却被追懿为贞顺皇后。

做为活下来者中的其中一个,武贤仪早已不知该是庆幸亦或是不幸,明知活着的人根本争不过死去的人,骨子里却仍有不甘。与人争了大半辈子,与人斗了大半辈子,今下倒无人争无人斗了,反生不舒服。

母子三人坐立于堂内,翘首以待至将近酉时,却未敬候见门外传来“圣人至”的通禀声。眼瞅着外面天色渐擦黑,日落西山在即,夕食时辰早过去大半个时辰,食案上的酒菜已搁凉,武贤仪来回踱步于堂门前,挂于面颊的笑靥不觉间已然消失无存,人算不如天算,委实不曾料这次其竟失算于人眼前。

尤为可气的尚在于,竟于自个皇儿面前出糗,无疑是奇耻大辱。这步失策,武贤仪甚难不以介怀,由今往后当以何颜面立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