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梦在大唐爱第207章内讧内容)。

李椒身后跟着善轩,面带微笑疾步于池园间,只想快些把提于手的笼雀交送至和政手上。金丝笼中是只绯胸鹦鹉,羽毛艳丽,钩喙绯黄,神姿美雅,正宛似位贵妇人一般,趾足攀援于笼中,默声端量四下。

这只体态居中的鹦鹉,乃李椒挑遍东市、西市,花费了两日工夫才寻选中意的。前两日留下来陪李屿用夕食时,韦氏、和政、永和及李僩皆在座,席间闻见庭院里响起几声蝉鸣声,众人喟叹不觉间竟已时至夏暑时季时,说及起世上百鸟之鸣叫音,和政与永和生为女儿家,俱一致认为蝉之燥鸣、乌鸦之啼、猛禽之吼等,概无与伦比鹦鹉之庄严端洁的声音,那神情,显是极有意养只解闷。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椒过后便把这事儿系于心上了,苦奈隔行如隔山,别看平素舞词弄札历来难不倒其,舞枪弄棒也小通一二,文韬武略可谓均有涉及,偏就对鸟虫之类的东西,一无所知。这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百中挑一,挑中这只绯胸鹦鹉重金买下,并带来作备送与和政、永和俩。

唐时,无论贫穷富贵,朱门柴门,世人皆爱饲养鹦鹉,且成为种风气,也算是这时代的一种见证。李椒原本想一次买下两只,各送和政、永和一人一只,但又唯恐挑选不精,好心反办坏事,反倒落人口柄,故才坐定打算此番暂且只买一只,交由二人共同饲养之,倘使养得好,隔几日再行多买亦不迟。

“这晌午头上,不待在各自房中,跑至庭院里来作甚?吵吵闹闹,直搅得吾头疼不已。连个晌午觉儿也不得安睡!”

才步过池园,尚未走几步,李椒便听见前方传入耳一叠声训斥之声,听似是张良娣的呵斥声,忙止步于假山之后。善轩同是眼明脚快的随之掩身于后。

“吾、吾与阿兄、阿姊,适才不过是在园里扑蝶,不成想扰了张良娣……”

一听这作答者的嗓音,李椒心下一沉(梦在大唐爱207章节)。循声侧首看去。却见前面不远处不止是立有张良娣及两名婢子,侧对面还站着和政、永和以及李僩。而方才答话之人,正是永和。这下,李椒愈为皱眉头,着实不曾料及张良娣现下正在当众训斥的人竟是和政、永和与李僩三个人,刚才本以为是哪个婢子而已。

“放肆!有你这般与吾答话的麽?”对于永和的说释。张良娣显然不甚合意,细眉高挑,口吻中的斥厉越发变重。直逼视向永和,“说,究是何人容允你。胆以这副态度跟吾说话的?”

嫡尊庶卑,原是不可僭逆的礼教。和政、李僩俱为韦氏所出,本为李屿嫡出子女,照理讲,理应人尊言高才是。大可不必对人低眉顺目,纵使是面对张良娣也一样。可恨的却在于,而今张良娣在府中一手遮天,这些年来,韦氏又过于性弱,今下只是个有名无实的侯门正妻罢了,全要看韦氏脸色行事。尤其是今下,李屿已由早先的忠王晋封为大唐的皇太子,太子妃之位,想是有不少人在惦记着,而在外人看来,时下恰为张良娣取而代之韦氏位分的大好时机。

是以,今日和政出言无状,张良娣自是必不容之。其实,即便谦厚有礼,也不见得即可讨张良娣欢心,否则,又岂会仅为了其等扑蝶之事,如此揪住不放,大加责怒。眼下这刻可早就过了午憩的时辰点。再者说,此处池园相距张良娣的宜秋宫可是有段距离,只不知永和、李僩、和政扑蝶时的嬉戏声须有多聒噪人耳,方可吵扰及张良娣的休憩,惊劳得动其亲自前来问责。故,但凡明眼人,一看便可猜知**不离十,多半是有人在趁机刁苛,把本来微不足道的小事成心搞大,别有用心。

永和平日虽有分脾气,不比和政习于温顺,但今个猛不丁被张良娣当头叱三喝四,登时免不了心生忐惧。加之往昔断未少听人背地里纷议张良娣之狠戾,韦氏一贯又紧叮嘱其等莫去招惹眼前这个女人,一时半刻楞是憋屈红了眼圈,眼看泪珠子便要涌出眸眶,心中却又堵得慌气不过。永和的委屈样儿,李僩瞧在眼中,不由心疼,尽管年岁不大,但张良娣的欺凌未免过甚些,十余年来,韦氏的含辛隐忍皆尽收于目,今时今日这份忍让也该是时候有个度了,一味的忍辱,一味的退让,无异于是种自贱,更是种懦弱,根本换不来安平永睦,倒是使人咄咄相逼,步步占尽上风,己身失足体面,弄至让人百般奚落的地步,落得逢人抬不起头来的下场,吃尽闲言碎语受尽苦楚轻辱,由此又是何苦?

反观张良娣,眼见永和被己说教的欲驳无言,张口结舌,从头到脚端详不见半点大家闺秀的气质,却像个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乡野姑子般遇事只会抽抽搭搭,莽昧不懂礼数,不禁嗤鼻冷哼道:“做错了事,不但不思悔改,反而傲慢无礼,目无尊长,成何体统?韦氏便是这般谆谆善诱身边子女的?”

察觉李僩攥紧双拳,目露愤懑,和政垂首于旁,连忙暗里拉拽住李僩衣身,唯恐李僩一时过激再顶撞了张良娣,届时反生更为有口难辩(梦在大唐爱第207章内讧内容)。小不忍则乱大谋,凡是凡事须是眼光长远点,譬如这会儿,忍下这一时,至少事后可省却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张良娣既一再对准了韦氏加以发难,此刻绝不可意气用事。

斜睨李僩,张良娣眼风微扫和政,面露轻蔑之态,嫡出尚且不济,庶出想必更糊不上墙,连吭均未敢吭哧下,往后里难成多大气候。睇鄙间,不屑的白眼相向之余,旋即摆出一副俨然的当家主母架势,煞有介事似的道:“昔不如今,今下尔等的父亲,已贵为当朝太子殿下。由今而后,尔等身为太子殿下的子嗣,倘或皇恩垂怜,御封郡主、郡王不过迟早之事,万不可有失体统,累及太子殿下贤明。这些话,韦氏可有言传身教尔等?倘无,今儿吾便代之教谕番,以免尔等中哪个丢损了李唐家颜面!”

李椒静观于假山后,亲睹亲闻着张良娣这席夹足嘲谑味儿的教诲之语,眉宇间已拧出道褶子。且不管张良娣为长不尊,为人处事之刻薄,目睹张良娣轻贱和政,李椒心头已然涌上股羞愤。若非当年其与和政的生母吴氏产后染疾,久治不愈撒手人寰,因缘际会之下,张良娣岂有可乘之机入府代位……

忖绞间,但听张良娣拿腔捏调续道:“尤为是你,虽说乃嫡出不假,却非太子殿下长子,可惜呀,你若为嫡长子,世子之位,自是非你莫属!可惜太子殿下的长子,另有其人……”

李椒心下猛地又一扯,张良娣这番话,话里话外明显别有深意,旨在居心不良之意,不言而喻(梦在大唐爱207章节)。分明是存心在挑拨其与李僩之间的关系。和政自幼养于韦氏身边,如果其与李僩间的这份兄弟情分受人蛊惑破裂掉,日后再从中应对时叫人左右为难尚在其次,万一为奸人所利用,只怕难免惹祸上身。

调讪般盯视着李僩顿了顿,张良娣方又假气假惺的哂笑道:“说及广平郡王,其倒端的才智过人!当年小小年岁,便已早于诸皇孙,封了郡王,尔等当是好生向其标榜才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切莫平日弗用功,待到临期悔。”

张良娣话音尚未落地,突闻一声脆亮的鸟叫声凭空划过耳际,青天白日的,貌似被吓了好大跳。且待竦然一惊,下意识的回头之时,却见李椒手擎着个笼雀满是欢愉相的从身后的池园方向走来。

“善轩你看,连只鹦鹉竟也晓得认生,吾逗了它这一道儿,这刻才肯回应声!架子倒不小!”李椒边走边抬手挑逗了下笼中的鹦鹉,径自跟身侧的善轩有说有笑道,好似全无留意见张良娣这边的人与事一样。再看善轩,同是在边上陪着笑:“可不是怎地?大王费了多少工夫,才花高价买下它!这懒东西,却连叫声均犯懒,倒真介忒把自个当回事了!也就大王耳根子软,倘换成仆,早生好好让它长个教训了!不过是只鸟,今个飞上了枝头,明个便妄图变凤凰,岂还了得?”

故作无状的斜楞眼善轩,李椒继而置之一笑道:“你不也说了,不过是只鸟,吾又作甚把它当人看顾?犯不上与之动气。玩物罢了!”且说且走的工夫,一抬头却看见张良娣等人在前,这才收了话题,看似一愣,朝善轩使了个眼色紧走几步上前道,“椒儿见过张良娣。”

触及于目此情此景,张良娣自是添堵,碍于面子,却又发作不得,李椒主仆二人并未指名道姓,仅是在拿一只鹦鹉哂谑,若为这个说事计嫌,反显得自己自轻自贱,是“做贼的说梦话,鬼拍后尾枕”——在不打自招了。纵使李椒主仆实则即是在指桑骂槐,张良娣此时也翻不得脸,唯有皮笑肉不笑的面上挂着笑意暗暗咬牙切齿,心道,着是自个小觑了李椒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