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贤仪自顾自吐露了席心声,却见江采苹缄默着并未表态,心下不由忐忑【梦在大唐爱第240章人意得逞章节】。

原本武贤仪意在找皇甫淑仪商酌,近些时日,宫中尤属淑仪宫好不热闹,先是皇甫淑仪晋封六仪之一,时隔半月,其膝下的帝姬又受册为临晋公主,母女二人俱贵,可谓双喜临门。而今皇甫淑仪既复宠,自是在御前说得上话,是以武贤仪故才差婢子相邀皇甫淑仪同游御园,为的便是欲相请皇甫淑仪代凉王李璿、汴哀王李璥寻个时由在李隆基面前多多美言几句,看可否及早替二子指婚匹配个门当户对的达官显贵之女。

不成想行至御园竟不期而遇江采苹,且由皇甫淑仪与江采苹的一番说谈中,武贤仪这才偶然间得知,月前临晋公主受册之事竟是江采苹向李隆基所谏言的,故,一时才改变心意,索性坐定主意请江采苹相帮。坦诚讲,江采苹竟肯替皇甫淑仪的公主谏封户,着实令武贤仪惊诧不小,前刻乍得悉此事时,还以为自个听错话音,皇甫淑仪现下可是正与江采苹争宠分宠之人,当日王美人夺了江采苹圣宠,江采苹容其不得,今下王美人终归被禁足回掖庭宫不得自由,等同于被打入冷宫,武贤仪不无置疑,难不成今时江采苹便可容下皇甫淑仪与之分庭抗礼?

亦正顾及此,武贤仪才决意借机先行探一探江采苹口风,倘使江采苹果真如此大度,容忍得下与人平分秋色,既肯从中助皇甫淑仪及其公主一臂之力,想必多半该无理由推诿掉代李璿、李璥请婚一事。换言之,武贤仪自觉,自己时下至少不与皇甫淑仪一样,心怀复宠的执妄。不过是挖空心思的想为两个皇儿谋个长久之路而已,为人母者,当为儿女及早计议,何况在这深宫中,更无可非议。

然忖量下来,反观江采苹此刻的反应。武贤仪心里却禁不住有些打鼓。面对江采苹的沉默不语,武贤仪直暗生腹诽。难道是自己言不逮意,适才一席话并未表述明白心中意思?亦或是,江采苹另有顾虑……

“江梅妃大可安心,若璿儿、璥儿可早日择娶名门闺秀入府,不止本宫,届时本宫必让璿儿、璥儿一并诚奉上厚礼拜谢江梅妃今日相帮之情。”稍作沉吟,武贤仪媚眼一挑,再次执过江采苹纤纤素手,歩近前半步。胁肩谄笑道,“但请江梅妃应承下吾今个的不情之请,只当是在体谅下吾为人母之苦心。”

江采苹心下巍巍一动,记忆犹新年节过后祭皇陵回宫之后。一夕诊悉怀有帝裔初时,武贤仪相约董芳仪、常才人、郑才人与王美人一块登门翠华西阁,三个女人一台戏,夹枪带棒道贺之时的一幕。首回交手,江采苹便已看穿,武贤仪绝不是盏省油的灯,至于常才人,别看平日十为骄矜,实则不过是依附于武贤仪唯其马首是瞻的一颗棋子,如果武贤仪是挂竿的。常才人则是那个点爆竹的人。

而眼前的武贤仪。貌似是在低声下气的有求于人,全不像其素日一贯的行事作风。但话既已说到这份上,江采苹好歹总该回予个说辞才是,否则,岂不白白枉顾了武贤仪费尽唇舌道与的这番币重言甘殆诱之承?略忖,于是莞尔笑曰:“武贤仪此言差矣。武贤仪为李唐家生养有两位皇子,单是这份功德,后.宫中人有几人可媲美?怎可自负‘人微言轻’?”

刻意顿了顿,留意见武贤仪面上一愣,江采苹才又言笑自若道:“本宫自知,武贤仪一向为人谦和,适才一席话,如为恭谨之言也便作罢,但也切莫忘却,吾等身在宫中,当须克己慎言为宜,‘寂寂花时闭院门,美人相并立琼轩。含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何况是当着诸人眼面前?倘使叫人误解为武贤仪是忝居六仪之位自甘卑贱,可怎生是好?”

武贤仪细眉一蹙,显是未料及江采苹竟有此一说,但转而一想,其实江采苹所言不无在分理,有道是“隔墙须有耳,窗外岂无人”,更别说这会儿置身御园之中的人并非就仅有其与江采苹俩人【梦在大唐爱240章节】。

不动声色的看着武贤仪面添恍惶之色,江采苹反手轻拍两下武贤仪葱指,霁颜启唇方又接道:“武贤仪莫忡,方才本宫不过是适时点提只字片言罢了。有幸常侍武贤仪左右之人,想必多为武贤仪近侍……”

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江采苹目不斜视的点到即止之余,但见武贤仪眼风一扫,微露狠戾,斜了睨先时应声恭退于边侧处的几个宫婢。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武贤仪那一眼斜睨之意,此时自是不言而明,眉梢眼角尽是赤.裸.裸地瞋叱,大有深意在其中。几个宫婢忙不迭埋下首,个个噤若寒蝉。

不着痕迹地擢素手拢一拢肩上霞帔,江采苹呈皓腕以轻纱,颔首相向着武贤仪,旋即敛色缓声道:“武贤仪与本宫这般倾谈,本宫也有几句体己话想道与武贤仪。”

“嫔妾恭听江梅妃敦教。”武贤仪当即收回目光,媚眼充斥着抹惶恐垂了垂眼睑,话里话外却带足了谦卑相。

“武贤仪言重了,本宫岂敢当?方才不已明言,不过是几句体己话而已。”江采苹只当视而未见武贤仪眼底的惺惺做作之态,心下却忍不住不屑于武贤仪这声“嫔妾”自称,信手拈了下身旁的一株早在春暖乍寒时气便已开败的海棠枝叶,须臾,拈花一笑,“听说武贤仪早年间甚蒙圣宠,三年连诞下两名皇子,端的羡煞人眼。”

逢场作戏者,既非己身一人,便也无所谓太过当一回事。

“昔年已是陈事,时不往矣。”武贤仪微有晃怔,言辞间似有闪烁。

听着武贤仪叹息,江采苹折纤腰以细步,朝身前的一丛凤蝶草步去,凝目花色娇艳一花多色的凤蝶草,其上那团圆如扇的花瓣。突出如爪的花蕊,放眼看去整个丰茂无比的花球花形委实有够优美别致,无怪乎在当下时节仍足以醉蝶。

武贤仪意有迟疑的提步于后,不知所以然的止步于旁时分,但听江采苹曼声说道:“武贤仪可喜这花?”

“这株醉蝶花,看似蛮娇妍。”武贤仪眉心微动。睇目像极一坨针般扎眼的凤蝶草,违心的陪笑附和了声。

“本宫却瞧着。凤蝶草纵有千丝万蕊,枝枝叶叶无不齐拢着花冠舒展,最是为不失可贵,当真是花比人合和。”对于武贤仪的曲意逢迎,江采苹全未以为意,不咸不淡的说笑罢,屏息轻嗅向抚过玉手的凤蝶草花叶,听似是在顾左右而言它,实则别有寓意。

武贤仪模棱两可的听于耳。正踌躇如何作问下去,忽见从御园外疾奔入一道人影来,仔细一看,来人非是旁人。乃梅阁的彩儿。

“娘子!娘子……”一奔入御园,寻见江采苹芳影,彩儿顾不及歇口气儿,便气喘吁吁地一叠声急唤出声,好像有何紧要事似的。

云儿原是正陪皇甫淑仪在御园一角赏摘白菊,突闻身后动静,就地朝皇甫淑仪行了礼,礼毕立刻压着碎步紧步过来。

回首见是彩儿,江采苹凝眉温声道:“何事一惊一乍的,怎地了?”

云儿适中对彩儿使了个眼色。并随手递过由袖襟中掏出的巾帕。不光是示意彩儿擦拭下额际淋漓的香汗,同时更是在暗示彩儿四下尚有武贤仪、皇甫淑仪在。万莫净顾咋呼,失礼于人前。

“奴见过武贤仪、皇甫淑仪……”所幸彩儿这次脑筋倒也转得快,会意之际,立马屈了屈膝,未待人示下起见,转即急不可耐的看向江采苹,“娘子,娘子快些随奴回阁看下,咳~”

许是一时过于情急,彩儿的话尚未说完,已然闷咳起来,登时直憋得脸红脖子粗。云儿连忙歩近,伸手抚拍了几下彩儿后背,边低声道:“有话慢慢说,有娘子在这儿,莫急。”生恐彩儿急昏了头,出言无状。

熟料,彩儿喘咳未缓,依在声声催促:“娘子且快些回阁一看便知。”

这时,皇甫淑仪亦已循声步过来,看一眼彩儿,不疾不徐的从旁加以说和道:“既是梅阁有事,江梅妃不妨回阁一看。做婢子的,难免有些事禀不清。”

江采苹这才正色抬首:“如此也好,本宫先行一步,改日得闲,再行与武贤仪、淑仪一聚。”

事出仓促,眼见江采苹这便作势离去,武贤仪不免有点干着急,终未掩下心中急切,紧声追上前半步:“江梅妃且慢……”

武贤仪欲言又止的工夫,诸人的目光刹那间皆投注向其身上而去,出于无奈之下,唯有干脆把话说白:“先时嫔妾所请之事,不知江梅妃意下为何?”

江采苹脚下一滞,倏然回身,微微而笑:“武贤仪多虑了,凉王、汴哀王身为皇子,生而尊贵,陛下圣明,想是自有决意。至于指婚一事,且待回头,本宫代为请示下圣意倒不无不可,不过,以本宫之见,武贤仪当是细询下凉王、汴哀王可有属意的心上人为上,切莫乱点了鸳鸯谱。”

听江采苹弦外之音,无疑表示应承下此事,武贤仪顿显开怀,似喜不自胜时分,忙行了个叉手礼:“如此便劳烦江梅妃了。”

“这是作甚?何需行此大礼。成与不成眼下尚没个定数,岂不折煞本宫?本宫可不敢担待……”江采苹及时举步搀了把武贤仪,清眸隐现笑意,“本宫先回梅阁一步,容后与二位姊细道。但请莫怪。”

言笑晏晏说示毕,江采苹未再赘言,径直抄园中近道朝梅林所在方向步去。武贤仪与皇甫淑仪并立于御园中,目送江采苹主奴三人匆匆渐行渐远,少时,二人相视一笑,遂也各自唤了跟于身边的婢子一同出了御园,返往寝宫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