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食时辰,华清宫里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李林甫、李琎等人皆列坐在席,与君同乐【梦在大唐爱288章节】。

筵席上,杨玉环与李瑁同食案共饮,陪驾把酒言欢,小夫妻俩郎才女貌,不知羡煞多少人眼。而对于杨玉环的突如其来,并无人多过问只字片语,仿佛昨日离宫时,杨玉环就已随李瑁一块来,只是李瑁有意金窝藏娇罢了。

不过,看着李隆基对杨玉环格外的喜爱,整场宴席下来,竟不下十余次在关切杨玉环的举动,在座者实也不无侧目,看似各有所思,尽管如此,却也无敢冒失造次者。毕竟,杨玉环是李唐家的儿媳,李隆基俨然慈父般的关爱原也无可厚非。

尚未散宴,江采苹便默然离席,极小声交代了云儿几句。今夜的宴饮,早无需其助兴,少其一人不少,多其一人却碍眼,反不如早些回去休憩,眼不见心为净。

直至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时,李隆基环睇四座,微有醉醺,才发觉江采苹的坐席已空了多时,遂唤向于御前侍奉的高力士:“梅阁何在?何故不辞而去?”

高力士步上前两步,面有难色般欲言又止,旋即朝小夏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小夏子赶紧的入内殿去看下。

见状,龙颜大为不悦,挥手一指高力士:“究是何事?你速去宣召梅妃来!”

“老奴遵旨。”高力士连忙躬身领旨,心下登时干着急不已,酒不醉人人自醉。此刻李隆基显是有三分醉意,圣威不容犯,江采苹无故中场退席,明摆着是在挑战圣威。

何况这已不是江采苹第一次无故离席。当年祀天大典设宴梅阁已有过一回闭阁不出。而在那之前,初蒙圣宠那一年,年节宫宴上才宴至一半也曾离过席。事不过三,今夕李隆基当庭隐有怒气,想来本属情理之中的事。

高力士暗暗叹息着正欲亲自跑趟腿。去催询开解一番江采苹。才一转身却见云儿已然跟从小夏子前来禀释:“回陛下,娘子突觉胸腹作痛,不能起身应召。唯恐扰了圣兴,先时才悄然离席。特交嘱奴于外静候。以备传唤,陛下息怒。”

皇甫淑仪与董芳仪坐在席次间对视一眼,细声道:“怎会突然胸腹作痛?莫不是着了风寒?陛下,近年江梅妃执掌后.宫。未少辛切,今下体有抱恙,当传太医快些为江梅妃请脉才好,万莫积疾成顽,悔之晚矣。”

李隆基这才霁颜,龙目微皱。董芳仪适时从旁柔声道:“难怪嫔妾今个瞧着,江梅妃玉容欠佳,貌似心事重重,不成想是贵体欠安。”

常才人为新平公主夹了箸菜肴,嗤鼻冷笑了声,嘴上虽未吱声,心下却满腹牢骚,而今江采苹不止一次地恃宠而骄,何止是屡扰圣兴,根本就是在尽扫人兴。长此以往,势必离失宠之日不远了。

武贤仪细眉高挑,眼风微扫,一扫而过旁侧全未吭声的杜美人、郑才人,这两人倒真会独善其身,凡是凡事总沉得住气:“为了后.宫一团和气,江梅妃平素着实事无巨细,陛下一贯待江梅妃恩宠有加,恕嫔妾直言,吾等身为后.宫妃嫔,往后里亦该为江梅妃着想一二,少添事端,多让江梅妃省省心才是。”

“贤仪所言,甚慰朕心。后.宫理当一团和气,唯有后.宫安定,朕在前朝才无后顾之忧。”凝睇武贤仪,李隆基缓声示下高力士,“传朕口谕,即刻召奉御为梅妃把脉。”

高力士立时领命,云儿随之恭退往殿外。换小夏子先行于御前谨翼侍奉【梦在大唐爱288章节】。

“陛下不嫌嫔妾无知浅见,嫔妾已感沐皇恩。”武贤仪媚眼如丝,禁不住涌于心中的悸动连忙欠了欠身。从不曾料想,今时竟可沾了江采苹的光,得此圣赞。李隆基已有多年未正眼看其一眼,今日不但多看了其两眼,且当众嘉表了其一席,思来可不是托了江采苹抱恙的福。

高力士一刻不敢耽搁的急请了奉御来,云儿虚礼作请奉御入内时,彩儿、月儿早已侍候江采苹上榻休憩。

为免吵扰江采苹,奉御便隔着帐幔跪请替江采苹把脉,如此一来,既可免去白跑这一趟,回头也便回复圣谕。少时,奉御从帐幔里恭退出来,只道江采苹是偶感风寒,并无大碍,开几副汤剂服下即可。

戌时,圣驾至,眼见江采苹酣寐的正浓,便未留宿。皇甫淑仪、董芳仪、武贤仪等一众妃嫔皆随驾而来,名为看探江采苹,实则各怀心思。说白了,江采苹今夜既无法侍寝,旁人便也多了个良机钻空子,现在骊山行宫的其她妃嫔到底哪个可趁机一沾雨露,大可各凭本事一争。

次日一早,江采苹便早早下榻,听云儿告知昨夜李隆基竟召了武贤仪侍寝,面上毫未显异色,只稍作梳洗独自步去后殿泡汤。这两日,武贤仪、常才人、杜美人、郑才人几人一直占着温泉,日泡夜泡就差泡掉一层皮,也只有这一大清早,华清池才较为安寂。

见四下无人,江采苹有意让云儿、彩儿、月儿三人一并下池泡个热汤,仨人伺候身边这三四年间,纵无功劳可言苦劳却不少。云儿甚晓骊山温泉不是诸如其这等的宫婢可染指之处,仅侍立在边上未敢下池,月儿一向谨小慎微,更不敢与江采苹一同沐浴,彩儿杏眼滴溜溜打着转儿,望着近在眼前的那一池泉水,心里早就痒痒,心想着这会儿左右也无其他人在,于是壮着胆子脱了鞋袜,挨坐于池边把双足伸向池里。

“好舒服呀!水汩汩直冒,好似鱼儿啄奴的脚。”感受着华清池里一池泉水的美妙,彩儿忍不住欢雀直手舞,貌似吃了蜜一样直甜入心底,“快些凑过来泡一下,池中的水端的与旁处不同,奴绝未虚言。”

云儿付之一笑,安守于本分,并未动足。月儿看看彩儿一脸的兴奋,又看看云儿,再看看但笑不语的江采苹,似有心动,但也未动身,生怕被谁人逮个正着,此事一旦传扬出去,被治个大不敬之罪。

“有娘子护着奴等,怕甚?”彩儿撇撇嘴,白眼相向着月儿,鬼心眼上来,随手撩了把池水,洒向云儿、月儿。

云儿、月儿全无防备之下,一时楞是被溅了一身湿,彩儿却仍在那边撩水边泼过来,贼笑道:“奴偏不信,连衣身都弄湿了,你二人还不下池!”

环睇嬉水的彩儿,江采苹忍俊不禁启唇轻笑了下,这两年,彩儿的无忌,越发有采盈当年的影子。云儿、月儿则是侍奉的日愈勤谨,挑不出半点过失。

这时,后殿层重帷幔外,多了道人影。月儿净顾躲闪彩儿泼水,一不留神儿脚下崴了脚,索性及时抓拽住四周的帷幔才未向后仰倒,刚面前站稳脚跟,却听身后“哎呦”一声,听似近在耳畔,且待回身一看,才知竟踩到一双珠履:

“奴见过寿王妃。”

立于帷幔外窥探的人,正是杨玉环。原是闻声而来,未期竟被月儿冲撞。云儿循声疾步近前,赶忙缉手行礼:“见过寿王妃。”

杨玉环秀眸瞭目池水方向,透过飘荡曳地的帷幔,隐约可见江采苹正在池内泡汤,遂换以笑颜:“可是江……梅妃在里面?”

当年江采苹入宫前夕,因马车一驶入长安城,正逢瓢泼大雨下个不停,曾在寿王府借宿过一宿,那夜与杨玉环在后院邂逅过。当时杨玉环尚不知江采苹是即将入宫之人,巧不巧地又看见江采苹正与薛王丛待在一起,十为亲密样子,误将江采苹错当做是薛王丛在府外的红颜知己,是以曾唤江采苹“姊”,日后才得悉江采苹正是为宫中的“梅妃”,碍于辈分,口上的称唤自是要改。

听着帷幔外的说话声,彩儿忙不迭套上鞋袜,江采苹稍作沉吟,示意彩儿去相请杨玉环入内一叙旧情。

“玉环见过江梅妃。”不过眨眼工夫,杨玉环就已随彩儿步入,云儿、月儿跟在后垂首侍立一旁。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江采苹颔首凝目杨玉环,此时时辰尚早,外面的天色尚未放亮,杨玉环却已衣带整齐的站在其面前,同样是昨夜那一身胡服,却多了三分神采,可见今晨是有备而来。

礼毕,彼此半晌无言,江采苹莞尔看向杨玉环:“华清宫的温泉,最是滋养女人,寿王妃一肌妙肤,花颜月貌,倘使不嫌,何不下池与本宫一块儿泡个热汤,舒筋解乏。”

杨玉环面靥一喜,秀眸澄亮,但又犹豫不决道:“玉环、玉环当真可以下池,陪江梅妃泡汤?”

凝睇杨玉环眸底的期待,熠熠生光,顾盼生辉,江采苹浅笑轻颦道:“汝乃寿王妃,贵为寿王正妻,泡个汤而已,有何不可?”

见江采苹看了眼己身,云儿提步向前,对杨玉环屈了屈膝:“奴为寿王妃宽衣。”

杨玉环对江采苹报与嫣然一笑,这才满心欢喜的随云儿步去后殿的静秀阁更衣解带。静秀阁是专设于华清池之中,以供妃嫔换装之处,地方虽说不大,但其内的陈设,可想而知有多华丽。

目注杨玉环笑意盈盈转入静秀阁去,江采苹蹙眉闭目倚于池中,心下狠狠地抽搐了下。

史载李隆基是在华清池一睹杨玉环玉体,自此难忘于怀,割舍不开,终致冒天下之大不韪夺儿媳,犯下有违人伦之大过。眼下事发在即,时至今刻,江采苹忽而意欲先睹为快,一探杨玉环那具娇躯究竟藏有多大的魅惑,一见即引得一代帝皇为之情难自禁.欲不能拔,甚至不惜造下孽缘也要抱得美人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