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殿【梦在大唐爱291章节】。

武贤仪边侍奉李隆基着衣,边吩咐婢子下去传膳。昨夜有幸侍寝,可谓天大的恩宠,枯木逢春,又有了盼头,自当侍奉得越加勤谨。

“嫔妾叫人备了雉汤,少时便可盛上来。”细声细语地半蹲下身姿环系着李隆基腰际的衣带,武贤仪媚眼如丝。早年得宠时,李隆基贯爱喝雉汤,今早之所以特意交嘱婢子备下此汤,不只为谢恩露,更意在牵起昔年旧情。

“贤仪有心了。”李隆基怎会不知武贤仪意为何意,龙目微眯,闭目养神了小会儿,龙颜看不出几分喜兴。

武贤仪心下微沉,圣心难揣,近十年未侍驾,不晓得李隆基的喜好是否早变,先时真该先跟高力士通通气,倘若李隆基已不再喜食雉汤,今个的苦心岂不白费了。说来昨夜高力士突然传李隆基口谕,恭请其移步九龙殿侍寝之时,当时着实出乎意料之外,未料不过白日于御前美言三两句而已,竟得以复宠,当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未枉费这些年来的苦苦等候与不馁。

“此生能侍奉陛下,乃嫔妾的福幸。只要陛下开怀,嫔妾也便足矣。”见御侍奉上茶来,武贤仪上前端持过茶盏,为李隆基沏了杯茶。这几年,未少见江采苹亲手为李隆基端茶倒水,虽说诸如此类的粗琐事大可唤宫婢代劳,不过,倘使降份儿可换来恩宠,以显贤德,何尝不可盗为己用。

殿内正营造着馨静氛围时刻,忽听从殿外传入耳一声通传:“禀陛下。常才人带了新平公主在殿外谒见。”

“传。”李隆基长眉微皱,抬手示下,提步向一旁的坐榻。见状,武贤仪随之于旁端坐下身。

眨眼间。小夏子已然引领常才人、新平步入殿内。常才人一身绯红裙襦、头戴一支喜鹊登梅枝的金步摇。傅粉施朱,浓妆艳裹,妆颜看似精心妆扮过。

“嫔妾参见陛下。”环目武贤仪,常才人娇柔的行了礼,“见过武贤仪。”

“儿见过阿耶。”新平貌似异常恭顺的垂首缉手在旁。穿戴上倒无新奇。打扮的一如往日花枝招展。

睇目常才人与新平,武贤仪胸中兀自泛上一股恼怒,适才常才人来的本就颇不是时候,像是存心搅其好事一样。母女二人的衣身又如此华丽抢眼,一见之下,少不得叫人心里窝火气闷。

“一大清早儿的,何事非面见朕不可?”看着常才人、新平。李隆基并无多少反应,仍如刚才面色极淡,轩了轩长眉打了个哈欠。

“嫔妾,嫔妾并无甚紧要之事,只、只是来给陛下请个金安。”常才人似乎未料及李隆基竟是这副冷淡神色,一时被问的有些呆怔。

武贤仪心中直觉有分好笑,看来常才人十有九成是听见了甚么风声,故才一早就赶来见驾,至于抱得甚么心思,根本就可一眼洞穿,分明是故态复萌,这般急着抢出风头,唯恐落人于后,巴渴着即日就分一杯羹与之分宠呢。

这时,高力士压着碎步入内:“陛下,早膳已备妥。陛下几时用膳?”

李隆基若有所思的长舒口气,一甩衣摆:“朕已有些腹饥,这便传膳吧。”

且待高力士恭退下,李隆基才又霁颜看向常才人与新平:“既已来,留下来陪朕一块儿用膳即是。”

常才人显是喜上眉梢,忙不迭拽着新平谢恩。武贤仪眼风微扫,斜睨常才人,目光凛厉,此刻若非当着李隆基的面,恨不得即刻命人把常才人撵出殿去——扫地轰出门。尤为使武贤仪愤懑的实在于,往日时常提点常才人多上心恩宠不假,却未叫其分自己的宠,平日江采苹那般倍受圣宠时,也未见常才人敢使伎俩争宠,今下自个好不容易才要盼得云开见雾散,才仅侍寝一夜而已,常才人便如此兴匆匆追上门,蓄意分宠,怎不气闷。

于食案前坐下身,夹了几箸膳食,留意见李隆基不时朝常才人看一眼,武贤仪越发气不打一处来的憋闷。常才人自是发觉李隆基眼神里的浓侬,于是故作无状之态,放下手中的箸,抚着面颊极尽狐媚之色抬眸启唇一笑:“嫔妾今儿可是有何不妥?陛下怎地……难不成,嫔妾脸上粘了甚么东西?”

武贤仪细眉一挑,狠狠地剜了眼常才人。常才人胆敢当面,未免太不把其放在眼里,也不拿镜子照一照那张黄脸,动脑筋竟动到其的头上来,犯了其的大忌犹不自觉,想当初真应早点卸磨杀驴,不该心慈手软留下常才人这条贱命【梦在大唐爱第291章春色章节】。有道是“家贼难防”,大凡后.宫中人又有几个不想一沾雨露的?

“阿娘脸上未粘甚么东西呀……”新平趺坐于边上,煞有介事地伸长脖颈端量向常才人,不无纳闷的从旁咕哝了声。

这下,常才人的笑靥不禁僵在脸上,侧目身侧的新平,蹙眉嗔怪道:“插话鴃舌,成何体统?”

当头被常才人呵斥,新平悻悻地垂下首,未再赘言。武贤仪心底却不由乐开了花,常才人千算万算,想必也不会算到今日一手筹谋之事竟坏在新平手上,新平一句无心之言,正搅了局。

李隆基干咳一声,环睇常才人、新平,倒也未愠怒:“朕是瞧着,你头上那支簪子有点眼熟。”

听李隆基这般一说,常才人面颜更为难堪了分,抚一抚簪于发髻上的那支喜鹊登梅簪,强颜欢笑道:“嫔妾这支金步摇,乃陛下昔年赏与嫔妾之物。陛下说,这步摇是为大吉大喜之兆,嫔妾一直视若珍宝。”

原以为李隆基是在沉醉于己身的花颜,不成想李隆基只是在看头上的步摇,常才人难免失落之余。更心有戚戚然,许是真的老矣,无法再以色使人。然而,如若就此放弃。却又心有不甘。今时又何止只细心挑选了头上这支金步摇,连带身上这身衣饰,哪一样不是重展当年与李隆基行**时的风姿,可悲的是红颜易老,色衰而爱弛。这身衣饰早已不合这张脸……

“陛下尝一尝这雉汤。可还一如既往的可口?”武贤仪舀了几汤勺羹汤递与李隆基,不着痕迹转移开话题。常才人既敢跟其耍心机,往后里便也休怪其不仁义,这年头。人比畜生更难豢养,尤以女人为甚。更别提是宫中的女人。

“汤味十为鲜。”李隆基浅尝了两口羹汤,稍显开怀,搁下汤勺顿了顿。拿帕子揩了下手,才又皱眉道,“稍浓咸了点。”

见李隆基步离食案,武贤仪忙起身:“陛下怎不……”

“朕去看下梅妃。”李隆基一摆手,沉声打断武贤仪的话,一带而过面有诧愕的常才人以及埋首在下的新平,“贤仪特备的雉汤,最是滋补身子,新平多吃碗,长长身子。身子骨这般瘦弱,哪像富贵之相?”

新平立时欠身道:“儿叩谢阿耶关切。”

“陛下,嫔妾陪陛下一同去看探江梅妃。”武贤仪回过神儿,连忙步向前来。熟料,话音尚未落地,常才人竟也紧声参和出声:“这两日,嫔妾原就食欲不振,今晨也不觉腹饥,嫔妾随驾同去。”

“梅妃一向喜静,朕独去即可。高力士,摆驾。”李隆基负手语毕,全未优柔,径直步向殿外。高力士趋步在后,招手示意小夏子带了三个小给使伴驾于后,武贤仪、常才人怔愣在殿内,目注圣驾离去,俱哑结在原地。

从九龙殿出来,经过飞霜殿时,高力士不经意间看见云儿、月儿正侍立于汤池帷幔外,遂小声告知李隆基。

眼见圣驾步至面前,云儿、月儿赶忙屈了屈膝:“奴参见陛下。”

听见帷幔里有水声,李隆基脚也未停地提步向内,高力士与一干小给使皆自行就地止步。见状,云儿、月儿面面相觑一眼,登时大惊失色,当下顾不及多忖量,云儿慌忙紧追了几步,拦于前:“陛下,恕奴多嘴,此刻陛下不宜入内。”

云儿冒然拦驾,诸人无不惊讶。唯恐圣怒,高力士一个劲儿在冲云儿使眼色,纵使江采苹有命在先,亦不可如此以下犯上。

“可是梅妃还在气恼朕?”李隆基正在掀帷幔的手同时僵在半空,但见云儿、月儿不约而同跪下身,高力士、小夏子等人也跪了一地。

“恕奴斗胆,娘子先时有交代……”云儿伏首在地,鼓了鼓气,刚欲如实作禀现下在汤池中泡汤之人非是江采苹,而是寿王妃杨玉环时分,一抬头却见李隆基已然移步向帷幔之中。

水雾氤氲的汤池中,朦胧的半遮半掩着一抹丰腴窈窕影儿,正仰面捧了汩汩直冒的泉水洒面,粉香汗湿瑶琴轸,春逗酥融白凤膏,宛似一葩出水芙蓉,丰盈的胴.体旖旎媚动于池央。

乍映入眼帘眼前活色生香的一幕,李隆基不由自主放缓脚步,但又迫不及待地往前紧走了两步,迷离而又浑沉的轻唤了声:“爱妃?”

杨玉环娇躯蓦地一颤,隔着水雾循声看去,心下更为一惊。与此同时,更撺掇于耳一叠声跪饶声:

“陛下,陛下恕罪!那,那不是娘子,是寿王妃!陛下,陛下快些……”

情急之下,云儿、月儿立马冲入池旁,手足无措的以身挡于池沿前面,只想遮盖住池中人。

“啊~”杨玉环一回首,待看清来人竟是李隆基时,微怔过后,忍不住低呼出声,下意识双手护胸急忙在池中蹲下身,未期脚底一打滑,整个人竟崴了脚后仰向池底,仓促下接连灌了好几口池水。

“寿王妃!”见状不妙,云儿纵身跃入汤池,憋了口气捞向险些沉入池底的杨玉环。月儿呆愣在池边,一时面无人色。

高力士、小夏子在帷幔外听见里面的动静,即时疾奔入内:“陛下?陛下,怎地回事?”

“快,快些救人!”李隆基一指汤池,龙颜极其凝重。

“老奴遵旨。”高力士应声正作备上前察看,却听李隆基又喝叱道:“出去!统统出去!传奉御,快些传奉御!”

高力士等人不明情由,小夏子及另外三个小给使尤为惊恐万状,纷纷躬身退向外,温泉池里霎时更加乱作一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