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李隆基正直立在阁阶上,新平鼻子一酸,越发抽泣不已梦在大唐爱。

眼见着新平哭哭啼啼的从梅林间的小道儿上直奔过来,一瞧见自己就提着衣摆疾奔到己身面前,双眸通红更为哭泣得厉害,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李隆基微霁颜,龙目微皱,沉声扶了新平起见:“这是怎地了?”

“阿耶……”这下,新平反却啜泣的更甚,一头就扑进了李隆基怀里,一哽咽一哽咽的哭道,“儿自小,阿耶十为疼喜,儿……”

新平正呜咽着,却见那边凉王李璿、汴哀王李璥也匆匆朝梅阁疾步来,俱是一脸惶慌的样子,待拐入庭院,一抬头望见新平正伏在李隆基怀里凝噎着,二人赶忙紧走几步,径直奔上阁阶长揖在下:“儿参见阿耶。”

环睇李璿、李璥,李隆基负手示下高力士把新平扶向一旁两步:“今日这是怎地了,一大早儿便都入宫来。”

李璿、李璥面面相觑一眼,但听李璿躬身回道:“回禀阿耶,儿与三十郎是为母妃求情而来。”

李璿话音才落,就听李璥哭丧着一张脸小声低啜道:“阿耶,阿娘纵有天大的过错,儿恳请阿耶,念在昔日与阿娘的一片情意上,宽恕阿娘。儿、儿只有这一个阿娘……阿娘有何罪,儿愿一力为阿娘担罪,望阿耶宽大为怀……”

“阿耶,新平也为阿娘求个情,阿耶便宽饶过阿娘,新平不能没有阿娘……”见李璥叩首在阁阶上。新平也立时提着衣摆步过来,泪汪汪的肃拜出声。

睇目新平、李璥、李璿,李隆基好半晌未表态,龙颜微沉。看眼前这情势。多半是新平赶早给李璿、李璥送的信,告之昨夜宫中所发生的一切,不然。李璿、李璥身在十王府近日又不曾进宫拜谒,对宫中的事儿怎就未卜先知了若指掌了,昨日之事不过才一夜之隔而已,即便宫里藏不住隐秘,也不见得就传得这般快。何况武贤仪早已在后.宫失势,尤其是时下的处境,说难听些讲。这两年来在宫中的礼秩连一个七品的掌事都不如,在这逢高踩低的宫闱之中,除却新平素日与李璿、李璥常有走动,又还有谁人肯不顾及被牵连其中而急着连夜报信。

江采苹静坐在阁内,听着阁外李隆基与新平、李璿、李璥三人的说话声。不动声色地环了目下立的武贤仪、常才人两人,只见常才人捂着半边血红的脸颊,回望着半敞开着的阁门方向又掩面低声啜泣了声,而武贤仪的神情却未显露出多大的异样,背对着阁门的肩身落着一层暗影,似也有分呆滞。

皇甫淑仪端坐在旁,心下却忍不住微微一动,伴驾多年,自知李隆基实是个爱子情切的人梦在大唐爱。尤为对新平公主自幼疼惜的很,尽管常才人有诸多不是之处,这些年在宫里更是百般为虎作伥,然而李隆基却一再念在新平智敏习知图训的份上再三不予迁罪。至于凉王李璿、汴哀王李璥,虽因母妃武贤仪之过不怎得圣恩,甚至于至今还不予赐婚并迁出十王府另建府邸。但这些年来,明眼人皆看得明透,若非心有顾及李璿、李璥,想必李隆基早就把武贤仪问究查办,也正因此,是以才不曾让李璿、李璥领拜朝事,亦不能一如庆王李琮、荣王李琬、仪王李璲早早入朝为官,遥领各州府节度大使,说起来,其实只为牵制武贤仪罢了,以免武贤仪越加骄纵无度,不知反省罪过。

早在天宝元年,已进司徒的李琮兼太原牧、李琬授单于大都护、加开府仪同三司兼河南牧的李璲余如故时,武贤仪当时就眼红极了,就连只有一子的郑才人亦对李琮、李琬、李璲羡慕至极,虽说刘华妃早亡,其所诞下的三子却为母妃争了大气,怎不令人感喟。但空羡他人,却于事无补,武贤仪今下竟又犯此大过,就算此刻李璿、李璥在外苦苦哀恳想来李隆基也不会再一味的迁就下去,倘使武贤仪今刻能及时幡然悔悟兴许事情尚有留有情面的余地,但看武贤仪这副样貌,只怕是死到临头都心不换了。

“宫中事,自有宫规礼制,儿等且回去,修身养性便是。”阁内阁外片刻安寂,李隆基皱眉闭目,对李璿、李璥及新平挥了挥手,示下其等离去。

“阿耶……”李璥、新平异口同声的急唤了声,看似还要再说些甚么,却被李璿从旁拉拽住,毕竟,这会儿不是吵闹的时候,若不管不顾的缠磨下去非但无济于事恐将适得其反,眼下也只有先耐足心性相机而行了。

眄目李璿,李隆基径自提步上阁阶,才要步近阁门,就见江采苹已然恭迎出来,皇甫淑仪亦于后跟在一侧:“嫔妾参见圣驾。”

“免了。”李隆基一抬手,示下免礼起见,并顺势扶了江采苹起身,口吻极淡道,“爱妃辛苦了。”

“嫔妾未能教管好后.宫,反让陛下劳心,乃嫔妾教不严之过。”江采苹依依垂目行了礼,眸光一带而过仍站在阁阶下尚未离开的李璿、李璥、新平三人,略顿,又垂首道,“昨日之事,嫔妾愚拙,尚未理出头绪,陛下既至,且请入阁明鉴一二,也便早些真相大白还人公道。”

李隆基若有所思的略沉,龙颜有些难以捉摸,环睇阁内,缓步迈入梅阁。皇甫淑仪看眼江采苹,紧跟进去。江采苹脚下稍停,与身边的云儿附耳交嘱了几句,才提步回阁。

李璿、李璥、新平眼睁睁看在下,一时颇显进退两难,这时,云儿却步下阁阶来,虚礼作请道:“娘子让奴相请凉王、汴哀王及公主先行移步偏殿,少坐片刻。”

李璿与李璥对看一眼,面上一喜。新平轻咬着红唇望眼江采苹的背影,见李璿、李璥随云儿步向梅阁的耳房,微带迟疑的随之也跟了上去。

刚才江采苹之所以稳坐在阁内不急于出阁迎驾,实则也想看下面对儿女的哀求李隆基会作何感受。李隆基既让李璿、李璥、新平各自回去,圣意已明,江采苹自可适时步出门来打个圆场,也心知肚明李隆基此举意在何为,是故此时唯有希旨承颜才是两全之策,这才交代云儿先引领李璿、李璥及新平去偏殿。梅阁的偏殿与正殿仅隔着一道垂地的珠帘,左偏殿原用作书房来,近些年圣驾一日比一日嫌少摆驾来,可谓荒废已久,右偏殿一直闲空在那,去年江采苹让云儿、月儿将养于阁内的三盆梅栽搬移过去,时下虽还未到梅花盛开的时气,殿内却也洋溢着一股清幽。

之所以让云儿带了李璿、李璥、新平去偏殿,江采苹亦意在于叫李璿、李璥、新平听个明懂,使其三人看个明白个中原委,免了日后怀恨,为今日之事耿耿于怀,一念之差再生其它事端。这恩怨一旦隔辈儿传下去,代代记恨冤冤相报有增无减,难保不酿成大祸。

江采苹于后步回阁内时,李隆基已是正襟危坐在上,皇甫淑仪也坐回了原位,常才人仍瑟缩在下,而武贤仪依然被李扬按摁在一边。至于曹野那姬,貌似恭温的立在一旁,既未上前亦未退后。

环睇诸人,龙颜凝重,俨然的憋足了火气:“朕,适才在殿外,已是听得明透,昨儿金花落一事,祸起于武才人……”

被龙目一扫,武贤仪一凛,但听李隆基不咸不淡的下敕道:“武氏久在宫闱,德行有失,屡造杀孽,若不诛之,人心不服。传朕旨意,赐以三尺白绫,自行了断,且不可厚葬入陵。”

武贤仪凌乱的妆颜罩上一抹迷惘,盱眙凝视着上座的李隆基,好一会儿茫然,垂下首低低哭笑起来,声音一点点放大,直笑得眼角挤出了一串泪光,顺着苍白无色的脸颊流了下来。

常才人看在旁,也已惶忡失措,自晓得李隆基惩处过武贤仪之后,接下来要发落的那个人无疑就是自己。但见李隆基不怒而威的看向己身来,常才人惊恐万状的立刻埋下了首伏在地上,直觉双耳“嗡”地一阵响,眼前一黑楞是闷哼一声当堂昏死过去。

“阿娘!”新平立时从偏殿直奔入阁,张惶失措的抱起常氏,呜呜哭喊着紧紧摇晃了几下,“阿娘,阿娘~”

李璿、李璥紧跟着急步过来,看一眼面无人色躺在新平怀里的常才人,急急唤向武贤仪:“阿娘……”眼见母妃一脸呆滞迷蒙的抬起头来,李璥心头一酸,转身就地央叩在下:“阿耶,儿恳请阿耶开恩,宽饶阿娘!”

云儿压着碎步从帘后绕入殿来,面带愧色的望了眼江采苹,事出仓慌,适才未能来得及在偏殿拦阻住新平,连李璿、李璥亦跟着冲了进来,自知失职。

江采苹倒未介怀,只示意云儿侍立在一旁即可。今日之事,只要坐定决意处置,都不可避免的会伤及亲情,尤其是李隆基与李璿、李璥之间的父子之情,只不过常才人的昏厥却是出乎意外,经此一闹,许是李隆基与新平之间的父女之情可稍予缓和,但看李隆基对此究竟作何决断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