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卓俊轩焦虑落寞的样子。苏紫的心里不断一抽一抽的疼。他的痛楚他的担忧。她全都清楚。可是现在。她又有什么别的路可以走呢。一切都已经沒有了退路。说再多。也只会让彼此的伤害更深而已。
意外的。苏紫轻轻勾唇。微微一笑。道：“俊轩。你错了。是婷儿主动悔婚的。这件事跟宸沒有关系的。”
“宸。”卓俊轩彻底被苏紫口中的这个称呼给惊呆了。他失控的一把抓住苏紫的肩膀。提高了声音道：“小紫。你真的被顾夜宸迷住了吗。你真的爱上他了吗。你那么聪明。怎么也会相信他的话。婷儿很爱他。她怎么可能主动悔婚。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替顾夜宸说话呢。”
这一切。苏紫何尝不知道。可是事情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早就沒有了回转的余地。她落寞的一笑。道：“俊轩。他们两个人取消婚约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所以是谁提出的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最重要的是。我爱顾夜宸。我只想要留在他的身边。就这么简单。”
她从不知道。她的演技竟然已经练的这么炉火纯青了。纵使面对最心爱的男人。撒起谎來也这么从容不迫。
卓俊轩闻言。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來。他一把将苏紫拉到怀中。紧紧的抱着。眼底满是深深的痛楚。
“小紫。你不能这样。你不能爱他啊。他是因为恨我才接近你的。你怎么能够爱上他呢。你会受伤的。你会比婷儿受伤还重啊。”
苏紫闭上了眼睛。滚烫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落。不过很快。她就不着痕迹的用手背抹去。轻轻推开卓俊轩。低低的问了一句。“俊轩。顾夜宸的父亲。到底是怎么变成植物人的。”
当初卓俊轩曾经简单的给她提过一句。但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从來都沒有跟自己详细讲过。经过这么长时间。她已经清楚顾夜宸对卓俊轩的恨意到底有多深。照这样的情形看來。事情并不如卓俊轩当初说的那么简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中间。除了日积月累的积压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卓俊轩却好像被人揭开了伤疤一样。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放开苏紫。走到路边的木椅上坐了下來。双手捂住了脸。他的这幅模样让苏紫于心不忍。刚想要开口说算了。他却先一步的开了口。
“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因为我爸和顾伯父的关系。我跟顾夜宸。也是感情很好的玩伴。当时的我们。好到能够穿同一条裤子。或许是同病相怜的原因吧。当时。他是顾家唯一的继承人。而我。也是卓家唯一的继承人。因此。我们两个人从小身上的压力。就比同龄人要大很多。那时候。顾伯父很疼我。对我几乎比对顾夜宸都要宠溺。有时候。顾夜宸会抱怨。说跟他比起來。我反而更像顾伯父的亲生儿子。因为顾伯父从小就对他很严苛。其实。他也是开玩笑。天底下哪里会有父亲不疼自己的儿子呢。”
卓俊轩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似乎在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苏紫看得出來。这段回忆对他而言。有着深深的痛楚。甚至可以说是不堪回首的。
她静静的在他身边坐下。一句话都沒有多问。她很清楚。卓俊轩是真的想要把这一切告诉她。不过。他需要调整。需要时间來整理情绪。
停了好一会儿。卓俊轩的声音才又再次的缓缓响起。“这一切。都在我们两个六岁那年停止了。那一年。顾夜宸的母亲因病去世。顾伯父不久便娶了我的姨妈。顾夜宸为此很生气。他认为他的父亲背叛了自己的母亲。连带着。他也不再理我。他总是用很仇恨的眼光看姨妈。甚至偷偷跟别人说这个恶毒的女人想要谋夺顾家的财产。是她害死了他的妈妈。”
苏紫的心一震。沒想到。当时的顾夜宸那么小。居然就已经恨起了方安娜。这中间不知道有沒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还是只是小孩子潜意识的排斥呢。
“这之后有好几年。我再跟着父亲去顾家。顾夜宸都躲着不见我。可是顾伯父却依旧对我很宠溺。那个时候。他已经成了我的姨夫。所以他沒事的时候。还总是喜欢带我出去玩。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是我十岁生日...”
卓俊轩的声音颤抖的更加厉害。苏紫明白。他终于说到了关键的地方。于是大气都不敢出。手指也不自觉的绞在了一起。
“那天。姨夫专门接上我。带我去爬山。因为前一天下了一夜的雨。道路很湿滑。山上的路又九曲十八弯。开着车很不安全。当时。顾夜宸有劝阻过姨夫。可是。因为我执意要去爬山。而姨夫答应过我的事。又从來不会食言。所以最终。我们两个还是去了。临走的时候。是姨妈目送我们离开的。我还清楚的记得。当时她笑的很甜。而顾夜宸。却站在不远处。用阴霾的眼神看着我们。”
卓俊轩说到这里。再次闭上了眼睛。痛苦的回忆如同潮水一般涌入脑海。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轻轻的揉着眉心。长长吐出一口气。苏紫明白。让他回忆这一切。对他是多么残忍的事情。只是。她真的很想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究竟有什么解不开的解。让顾夜宸如此执着的报复他。多年如一日。
她伸手抚上他的后背。卓俊轩抬头。凄楚的笑了一下。接着道：“那天的道路。果然很湿滑。山路上几乎沒有别的车辆。姨夫一路都开的很小心。我们顺利的來到山顶。看了秋后的枫叶。看了千年的溶洞。还在山顶看了落日。那天玩的很开心。离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山路很不好走。姨夫开的很慢。就在快要安全到达山下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在一个转弯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当姨夫看到他的时候。已经來不及刹车了。他猛打方向。车子失控的翻转。千钧一发之际。他不顾一切的将我推出了车子。而他。连人带车翻下了山。当救援队到达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不醒了。经过医院全力抢救。却还是沒有再救醒他。就这样。他成了植物人...”
苏紫听他说完。怔仲了半晌。才轻声道：“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这么恨你的吗。”
“还有我姨妈。事后。他觉得。这一切。一定是我跟姨妈设计好的。目的就是害死他的爸爸。谋夺顾家的财产。因为我们离开的时候。姨妈笑的很甜。而他一直都有这个心结。说实话。姨夫之所以变成今天这样。我也确实有责任。如果不是我那么任性。如果我有顾夜宸的冷静沉着。这件事或许就不会发生。所以这么多年。虽然我一直知道他恨我。我却处处都让着他。可是他现在夺走了你。我却...”他说不下去了。
苏紫看着他将脸埋在双手当中。低低的嗓音中充满了痛苦。就连肩头都有些抽搐。她的心里五味杂陈。原來事情是这个样子。这些年。其实卓俊轩承受的痛苦。远远的超过顾夜宸吧。在顾夜宸痛恨他的同时。他也在受着自己内心的折磨。这样的日子。他一定也不好过吧。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泛起了疼痛。放在他身上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后背。只是。这个安慰。却让她感觉到那么苍白无力。她轻声 ... 道：“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么多的。不过这些事都过去了。你跟顾夜宸的心结。我想。总有一天会解开的。”
卓俊轩突然转身。紧紧的抱住了她。他很用力。好像一松手。她就会飞走一样。他痛苦的道：“小紫。我已经失去了很多的亲人。现在对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夜色。渐渐变得更加浓郁。苏紫沒有再挣脱。任由她搂着自己。这一刻。他是脆弱的。而她。也是脆弱的。
。。
拖着疲惫的身子和心中的倦意。苏紫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酒店。一进门。沒想到房间的灯突然亮了起來。这让刚从夜色当中回來的她一时有些不适应。下意识的伸手遮住了眼睛。
“这么晚去哪儿了。”
随着客厅灯光的突然亮起。男人冷冰冰的声音也响了起來。像块大石重重的落在她的心上。
“啊。。”苏紫被这突如其來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惊叫了一声。她捂着唇瞪大眼睛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她此时一副见到鬼的神情。顾夜宸怎么这个时候回來了。他不是还有好几天才能从国外回來吗。
顾夜宸的手刚刚去了绷带。只是活动起來还不是那么自如。不过此刻放在腿上。却也看不出任何的异样。他此时只是冷冷的看着苏紫。眼底有着不加掩饰的怒火。苏紫惊讶的道：“你。你怎么...”
看到他眸底越來越浓郁的怒火。苏紫顿时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与她的慌乱相比。顾夜宸则是深沉的靠在沙发背上。得体的手工西装也无法掩盖住他身上散发出來的戾气。他的全身都透着令人窒息的压迫力。一双阴鹫的眸子好像狼一样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像是在盯着可口的美味。有着嗜血般的独占。
苏紫不由得缩了缩身子。她似乎嗅到了空气当中越來越浓烈的危险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