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倾恍然。仙缘是积德之果。成仙之因。可遇而不可求。毫无规律可寻。即便是凌霄宝殿上的重仙。也无法预料到那些积德的生灵得到的缘以何种方式体现。乌苓参在她身边好好的。却落到了红狐的口中。并不是它占了便宜。这是它冥冥之中的缘。?

这便沒有什么可抱怨的。只是她从此开始留意起那只火狐。一直到它化身为红衣紫发的男子。飞升六海千山。微观瀑镜之外的眼眸。一望便是七万年。然而。她被囚禁在月孤域中。除非聚会有召。一直不得出域。直到在蟠桃盛会上征得王母的应允。才恢复了自由之身。

七万多年的囚禁。不知丧失了多少次表达的机会。而当她终于能够说出时。他已与另一个女子刻骨铭心。至死不渝。

冷真抬眼望着殿顶。久久不移。最令人羡慕的。莫过于那种最深远的。似乎是与生俱來的联系。然而。一旦其中一人疏途不愿归。却往往成致命伤。她是否成了横亘在镜倾与楚赤暝之间的罪人。

然而。她也十分清楚。走到如今。她是不会作出丝毫让步的。

楚赤暝把着手中的茶盏。神色很是怅然。

难怪。镜倾离他近时。熟悉感一阵紧似一阵。就像两人本是一体。他欠她。永远也亏欠她。能还的。他早已给不了。

月老一声喟叹。“冷真仙子心肺分裂。但终究不如镜倾仙子可怜……”

毕竟是负责姻缘的仙官。唏嘘了半个时辰。冷真打一个呵欠。见楚赤暝似乎也心不在焉。只是那张妖冶逼人的脸依然沉黯。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一个激灵。完了完了。楚赤暝不会因此怀有愧疚。要以情报恩吧。外加上月老在一旁煽风点火……

忙辞别月姻殿。将他拦腰扛起。飞了出去。

月老的嘴张成了o型。

出了天宫。招來一朵云。将他平放了上去。楚赤暝看着她。眼角有些笑意。“冷真仙子今夜好粗鲁。”

冷真也躺下。一个翻身压了上去。在他耳畔低语。“还想再粗鲁一些么。”

楚赤暝微抬起头。含住她的唇瓣。模糊地吐出一个字。“想。”

冷真将他推开一些。“欠镜倾的债。你如何还。”

是啊。连她一个局外人。也认为是一笔天大的债。他作为承恩者。又如何做到心安受來。

楚赤暝起身玉立。凝视着黑夜。“受罚之前。将仙元给她就是。算是替她养着。倘若她仍被囚禁。我会想方设法救她出來。可她已经自由了不是么。”

冷真心一疼。“这确实是最好的法子……”

楚赤暝幽幽道。“明天。更多更快章节请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冷真当他要带她去游玩。简单地“嗯”了一下。忽然想起一桩事來。“镜倾说是。要你问月老为何最有缘。却无缘。你怎的食言了。”

楚赤暝一顿。“你觉得。这样的话该由我问出吗。”

冷真脑海中冒出一个场景:赤狐君满面悲怅。凄声质问。“为何。为何我与镜倾之间。最有缘。却无缘。你倒是给我说个清楚。免得我荡平了这月姻殿。”心中一个哆嗦。“是不应该。不应该。”

见他不语。踌躇了一会。将心中一个憋了很久的问題抛了出來。“你真的。不要娶我。”

楚赤暝沉默良久。才答。“你与我同去。就是嫁我。我带你同去。就是娶你。”

冷真。对不起。我不会让你成为寡妇。

他的解释甚完美凄情。冷真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來。凉凉道。“你拒绝了我两次。或许就再也沒有娶我的机会了。”

楚赤暝一声长叹。将她拥入怀中。“其实你已经嫁给我了。又何必在乎形式呢。”

冷真头埋进他的胸膛。心中一遍遍地重复。“不。我在乎。就是在乎……”

第二日。楚赤暝带她去的地方。是极北之处雾城域。果然地如其名。第一时间更新整片仙域笼着一层浅雾。一挥袖。便有一大片清晰的景致呈现出來。

一路蓝袖翩飞。冷真逐渐倦怠了。见楚赤暝笑吟吟地看她。袖子一收。有了恼意。“放着成亲的大把时间不用。你带我來看这些。”

楚赤暝抬眼看向前方。“莫闹。就要到了。”

雾城域是十八域中最冷的区域。往北去气温越來越低。就像入了冬。他脱下红衣给她披上。又将她拥在怀中。轻声道。“我会留下來的。”

上空雾气逐渐散去。一片淡蓝色的海洋出现。瑞气氤氲。浮冰万古不动。海洋中央是浮凸而起的淡紫冰台。一棵矮树扎根深海。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从冰台穿过。旁逸斜出。片片树叶呈心形。红似烈焰。叶间缀以似羽雪树的白花。无端长出。纷落而下。才在半空就已消隐无踪。衬着清冷卓绝的冰海。让人看一眼。就要堕入红尘迷梦中。冷真一个冷哆嗦回过神來。“这棵树……好特别。”

楚赤暝携她飞到冰台上。伸手接过几朵碎花。任它们在掌中逐渐淡化。“这是雾城极北炼魂香。倘若将一缕魂魄融入树中让它炼化。经过万年的光阴。就可以凝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人來。”

冷真一声惊叹。不可置信地打量炼魂香。忽然闭上双眼。“那将我的一丝魂魄与你的缠绕在一起。万年之后。我们相拥着从树中出來。第一时间更新”

楚赤暝含笑不语。那么。万年后有两个你。我选择谁呢。

将她的脸压埋进胸膛中。手横覆到她的眉心又离开。在自己的额上掬出一缕魂來。似是将血肉生生地抽离身体。突如其來的剧痛让他差点稳不住身形。却执着地抱紧她。同时将指尖纯白色魂灵弹入练魂香。轻声道。“好了。”

“好了。”冷真显得不可思议。“为何一点感觉也沒有。”

十年前。为了获知碧侨是否尚在。她的一丝生命气泽被取出。几乎疼得昏厥了过去。

而今。凝泽盏里的四缕生命气泽仍然鲜活地缠绕在一起。只是碧侨还未寻到。她却要离开了

楚赤暝挑眉。“我跟你一样。不过。你看……”

练魂香剔透的青色树干中。似有一丝魂魄在萦袅窜移。美妙极了。她却皱起了眉头。“为什么只有一缕。你沒取我的。”

心酸。难受。他要背弃誓言。留下她一个人走……

楚赤暝笑着摇头。“你不是说。要相拥着出來么。”手指一点流光掠出。将练魂香中的魂魄一分为二。“这下你信了罢。

冷真看着那双微蓝的眸子。清澈又幽深。天宫十八域。再也寻不到这般诚挚而眷恋的眼睛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南泽的爱。已成为她避之不及的黑色。却只是对她有错。楚赤暝一时冲动。负了整个苍生。注定以命相偿。

然而。在那样的情形下。谁又能保持镇定。

一时百感交集。化作滔天巨浪。淹得意识一片混沌。脚微微一踮。手臂圈住他的脖颈。唇凑了上去。

随即传來温热的回应。迷糊中听到他闷闷道。“今早差点起不了床。还要么。”

她忽然有些生气。掐了他一下。“多想什么。”

他轻哼一声。舌头探进。缠裹住她的舌。辗转不绝。

蓝海紫台。红叶白花。第一次。在如此美丽的地方拥吻。

她想。再也不让他受伤了。再过两日。他们也再不会受伤了。

引痕殿恢复了一贯的空荡冷清。只是不时响起虚弱的咳嗽。妙郁与灵澈哭啼了几日。被龙王麟晟以“二位仙子虽有心关怀。然这般干扰。泽儿怕是真的难得痊愈了。”劝说了回去。

南泽拖着伤体。缓缓走进院中。将一个白瓷花盆摆在院子西南角。刚埋下的种子。很快就会生根发芽。抽枝长叶。直到一簇簇紫阳花开出來。

伸手。覆在一层似有若无的光缘上。以曾经的仙法。破掉这方合父王和十名重将之力的结界应该沒有问題。然而。他伤势尚未痊愈。恢复更是遥遥无期。

上方正中处。凝成一柄锁的形状。须得布置结界的人才能够打开。然而。为了防止楚赤暝上门寻仇。或是龙三太子不顾安危去寻冷真仙子。不能确保万无一失。麟晟是打算永远将太子囚禁在引痕殿中了。

界外守卫的一名虾兵凑过來。恭敬道。“太子若是要出去。小的也沒有办法。倘若有其他吩咐。小的尽力去办就是。”

南泽淡淡道。“去。将四龙子请來。”

一刻钟后。一个紫袍金边龙纹的青年男子來到引痕殿。环顾一周。目光最终落在兄长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唏嘘的慨叹。“三哥的伤不见一分好。”

南泽神色平静。“冷真仙子回瑾莱仙山了吗。”

南阶如实答。“回了。她倒是沒有什么大碍。”

南泽看向海域远处。“溯忆镜快要打磨好了罢。”

“已经完成了一半。后日清晨便可上交凌霄宝殿。”

说完。见三太子良久不言。南阶斟酌了一下。低声道。“三哥不是想得到冷真仙子吗。后日即是楚赤暝仙君的大限……”

“四弟。”有些恼怒地打断。南泽顿了顿。“我在她心中。已经很卑鄙了。”

南阶一怔。“四弟认为。感情里一向沒有对错的。”

南泽沉叹。“可我确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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