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泽眉间的皱纹更深。一双眸子几乎喷了火。“跟我回去。不然你在夙丘域做什么。”

“什么都可以尝试一下。刚才太子也看到了。不是么。”疏华走过去。将冷真揽住。走向房外。一股雅致中的霸气隐隐散发。“太子为客。本尊的房间就留给太子好了。”低头。手指抚过那清丽无双的容颜。“去你的房间。”

冷真倚在他的胸膛上。目光依依。“在客人面前。怎么说也该婉转一些。你呀。”

后脑勺却一阵凉甚一阵。心。也仿佛针扎似的。不安。疼痛。冷真。难道你伤害他就理所应当了么。倘若是楚赤暝。你是否会投入他的怀抱。好言告知。过一日就回去。就归去。

蛇影魅淡淡一笑。“将门帘垂了。将床帐放了。再大的动静。不也就委婉了么。况且三太子是个大气之人。自然不会计较半个夜晚的喧嚣。”

海洋气息越來越浓郁。凛冽刺骨。她打了一个哆嗦。深知南泽放冷气的本领不容小觑。被困华焱圈时。正是他散发出來的冷凝冻了仙界赤火。挽救了三人的性命。然而。大概想象得到他是什么神情。不回头。不忍看。那双眼中。从來都是伤。她懂。

她要断了他的执念。为了她与赤暝的平静长久。为了他不再在苦海中艰难挣扎。另觅一段属于他的幸福。为了他回到“笑若梨下温酒落白棋。丛中赏蝶触花心”的遥远过去。

就像幻境中的执笛而笑。可是。那一次。她竟神迷意乱。主动缠上了他的身躯。差一点就……但他最终不是通过卑鄙的手段得到了么。

愤怒涌上心头。咬着唇。极力平甫着心绪。跨出玉槛的瞬间。蛇影魅侧脸回望。只见龙三太子黑脸上结了一层寒霜。一只手覆在池壁上方。五个印痕深深嵌下。一面池壁已是裂痕斑驳。随时准备崩溃倾塌。暗叹一声。“孽缘。”

怀中的人不语。一滴泪落在地板上。悄无声息。

抬手。珠帘垂落。视线有暂时的缭乱。生肌雪被一股不自然的风带入大殿。一片白茫。纷乱舞动。正在此时。身后凌厉的杀气飞快逼近。几串帘子哗啦啦坠地。黑袍之影踏珠掠进。不过是瞬息之间。沧问剑的寒光已近肺腑。

然而。蛇影魅只是身形微动。便躲过这致命一杀。在剑尖随向偏折的瞬间。修指轻而易举地钳住剑刃。淡笑。“龙三太子好会扰人兴致。可惜。你再修炼几十万年也不是本尊的对手。”

一身冷冻的青年男子抬起眼皮。定定地望向一脸刹然的仙子。玄发凌乱。眉毛上蒙了一层白霜。一只手被池壁碎片割伤。正沥沥地向下滴血。生肌雪纷纷落下。却被散发的寒气阻隔在一丈之外。仿佛已忘记宝剑正被蛇影魅牢牢控制。第一时间更新他缓而坚决地吐出一句话。“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许你以那样的方式气我。”

心肺一阵揪扯。冷真抬手捂住胸口。浅咳了起來。南泽。你那么自私。从來只顾自己。你次次拒绝我时。可不见得有什么愧疚。如今你醒悟了。倒是不管我的处境不厌其烦地纠缠。你从來只为你的感受活着。咎由自取。怨得了谁。

点点鲜血洒在地板上。南泽眸中的僵凝有了些许松动。正要上前去。蛇影魅指尖未动。气劲将他震出门外。手掌平伸。一层白光进入三太子体内。瞬间。腹部和胸口上绷带下的伤口飞快愈合。骨血蔓生。第一时间更新隐约的痛感消失得无影无踪。

更加惊异的是。他消瘦下去的身躯和脸颊开始神丰俊逸起來。为了结幻境耗尽的半数仙力也充盈在五脏六腑之间。飞快汇沉入丹田之处。疑惑地看向蛇影魅。求证他此举的缘由。为了冷真么。

一定是的。心中一阵不舒服。但又不好让人家收回去。况且。这等人神共愤的大便宜。不占白不占。辰沐海需要一个完好的。仙法高强的太子。他也要以能够保护她的姿态站到她身边。就如十年前。她遇到危难。他定会出现。为她劈荆斩棘。

冷真被疏华输入真气。心肺的痛缓了些。也奇怪他为何会这样做。第一时间更新

然而。一贯玩世不恭的蛇影魅此刻却肃然。“倘若不是看在你是唯一能够医好冷真心肺的人。本尊真会让你魂飞魄散。记住。你要爱惜她。首先得爱惜自己。放心好了。本尊不似你那么卑鄙。冷真仙子也一向专情。呵。六万岁的小辈。”

专情。专的是楚赤暝么。南泽嘴角扯了扯。正要说什么。蛇影魅冷冷一笑。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却不给他机会。?曲指一弹。“去。”

南泽愤怒地发现。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还來不及看冷真一眼。场景一换。已是辰沐海的引痕殿。

该死。第一时间更新重重一拳砸在书案上。说不出的懊恼。为了抄近路。专程经九重天赶赴夙丘域。通关文牒就积了一袖。他容易么。却不料。就这样被那只蛇影魅不费吹灰之力地送回來了。

大殿外传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南泽整整衣袍。收起一脸不快。却听济臣将來人拦住。“赤滩大将。三太子伤病在身。正在房中休憩。请勿打扰。”

两个时辰之前。太子去意已决。只说要办一件至关重要的事。并隐有拼命之态。他只好惶惶让开。不料这下有人找了上來。倘若露馅。龙王定会重惩。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撒谎。

“有何要事。”一个声音似风过竹箫。箜篌玉鸣。随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响起。济臣感到有些异样。却说不出在何处。转过去。不由得大吃一惊。“太子。您。您恢复原來的样子了。”

南泽淡淡道。“本殿已无大恙。留你在此显得大才小用。平凡琐事青州可以料理。你沒有要紧事不要再來了。”

济臣释然地松了一口气。声音压抑着欣然。“伺候太子是微臣的职责。恭喜太子龙体康安。”

南泽摆摆手。他退了下去。

赤滩大将也是讶然不解。却一脸肃然。并不多问。答道。“归太子管辖的东海水源处。塞漏有松动的迹象。龙王下令不准叨扰太子。可末将认为。还是有必要征询一下太子的意见。”

南泽明白心腹之将的用意。大哥遨非虽是个屡教不改的花花公子活纨绔。却也有称王让万族景仰的野心。父亲不重长子只看才能。将作为第二子的他立为王储。大哥早就心怀怨恨。伺机打压。这颓废的十年沒少偷偷进言废除他的太子位。熟料在父王心中。四弟才是备选。算盘终于落空。自然心有不甘。

倘若大哥知道东海出了异样。或者指责他管辖不力。或者暗中破坏。幸好他已经恢复了一身仙力。处理好手中事务应该完全沒有问題。

沉吟几秒。平静问道。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什么时候开始的。”

赤滩大将低声道。“约莫一个月以前。”蛇影魅施破空咒誓时。受震荡所致。末将念着龙三太子卧病在榻。这桩事一直压着。并未上报。本是想待三太子伤病好了以后再说。可再瞒下去指不定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也幸亏。太子在这个时候痊愈。末将甚感欣慰。”

南泽颔首。注视着东海方向。“好。现在就出发。”

赤滩一怔。劝道。“现在是深夜。不如明日前往。末将只是趁夜禀告太子。并非要打搅太子休憩。”

南泽缓缓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危难向來不等时候。不管白天还是夜晚。”

“是。太子英明。”赤滩虽然嘴上表达敬佩。心中却后悔自讨苦吃。一个好觉又沒有了。自作孽。不可活啊。

辰沐海东北部毗邻橙色之海苍丹。正东部通过一条狭长弯曲的海峡与冰焰海相连。而瑾莱仙山正在苍丹海之北。隐约感到像是去往那个残留着她气息的地方。南泽神色不免惆怅。

赶到水军驻地。各座兵殿笼罩在一片浅白的灯光中。朦胧中酣意氤氲。偶尔有一列巡逻的虾兵走过。气氛也跟着紧一紧。大概还是十年前的样子。只是十位督察将宫殿和其他设施修缮改进了不少。兵治也井井有条。看來。他颓丧之后。将士们沒少操心。为了辰沐海的安危。为了曾经的承诺。

“倘若龙三太子出了意外。末将将用尽生命守护东海。”

十位督察。右手覆胸。铿锵之声犹在耳畔。

只是。他又如何做了。他们。又是将他的颓废看作是意外么。

注视着这片十年不曾來过的管辖海域。一阵愧疚泛起。曾经。他一出现在这里。万将伏拜。神情敬仰。坚毅决绝。铿锵立誓。永追不悔。然而。为了那个死去的女子。他却轻而易举地将一切抛诸脑后。再也不管不顾。

南泽。你太自私。太自私了呵。

整片辰沐海的枢纽。。水源处在大营后方五百米外。体积犹如宫殿般庞硕的青龙从九重天的广幽池投影处伸出。高高扬起。将水源不断地输送到东海。龙颈处则嵌入一块减缓水势和减少水量的蟠龙塞漏。禁锢以僵束术。符光闪烁。流出的水段被染成金晖色。绚丽无比。

然而。此刻塞漏上的法光却有了衰颓的迹象。塞漏口扩张。水源大股大股地涌流出來。虽然辰沐海面积广袤。岸畔却也上涨了不下十厘米。许多非海族类栖息的滩涂和低地开始陷入灭亡的危险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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