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铠“呜呜”地乱叫。乌黑的眼眸水波盈盈。不断扭动着身体挣扎。铠甲几乎要掉下两片來。坏涟司。都怪你出的馊主意。还不來救我。哇。这里面酒气熏天。它再待下去就醉了。

南阶往一支小杯中倒入酒水。递到银铠面前。懒衰衰道。“唔。喝下去本龙子就放过你。”

不喝。不喝。银铠拼命仰起嘴。南阶朗眉一挑。将杯盏举高。手指一扣。杯身倾斜。尖嘴不偏不倚地沒入酒中。“咕噜咕……”鼻孔呼出几个气泡。“咳咳咳……”酒水进入喉咙和鼻腔。呛到了。一阵难受。呜呜。呜呜呜……死南阶。不会怜香惜玉。涟司。你再不來。凯凯以后不嫁你了。

“四哥。你……”闯入大殿的涟司看到那样的情景。又是震惊又是心疼。冲上去将银铠抢到怀中。哑着音斥责。“四哥。你太过分了。银铠溺死了可怎么办。”

“哈哈哈哈……”南阶靠在椅背上。大笑起來。全无昔日的仪态。随手将一个酒壶摔在地上。碎片飞溅。流水倾洒。原本浓郁的酒气又氲了一层。龙四子仰头看着殿顶。又是叹息又是悲愤。“呵。命缘人。命缘人啊。”

涟司似乎沒有听到他说什么。只顾掏出绢帕为银铠擦拭尖嘴。南阶像是恢复了正常。平静地看着他。“七弟。你该去月姻殿问问。银铠是否是你的命缘人。倘若不是。便将它放生好了。”

涟司抱紧银铠。更多更快章节请到。坚决地回。“才不。银铠是我的。就一直是我的。”

银铠也伸出舌头舔他的脸。眸光深深。再过一万年。银铠就能化人了噢。就可以光明正大跟涟司在一起了呢。不满地瞪一眼龙四子。哼。胡言乱语。自己失意还见不得别人好。

南阶沉吟。“或许。年少相遇。也是为了今后的缘定终生。”心境忽地洞开。一切了然于胸。“不过是短短的邂逅。又非命中人。我又何必执着。我若执著。今后只会伤了真正的命缘人。”

涟司和银铠都惊诧地看着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龙四子。却见他神情果真是拔云见日。恢复了原先的明朗大气。宛若一碧万里的晴空。太不可思议了。更多更快章节请到。谁能一下子接受得了一个发疯失常的人忽然变正常呢。

南阶视线扫过遍地空酒罐。只觉恍惚。像是已经作古的过去。不禁摇头失笑。然而。镜倾仙子。为你醉一场。我心甘情愿。

只是。我得作出明智的选择。

“來人。将大殿收拾一下。”挥手。干脆利落地下令。两名仙鬟。两员侍僮匆匆进殿。有条不紊地开始打理。

涟司和银铠仍是沒有回过神來。直愣愣地盯着龙四子。银铠眼中尚存一丝恐惧。往小龙子的胳肢窝内缩了缩。会不会。一下子乌云拢聚。淅淅沥沥下起大雨來。

南阶对上四束充满茫然的目光。曲指一弹。一缕可以使人短暂半瞎的白芒缓慢却凌厉地射向小鹿般清澈的右眼。第一时间更新涟司一生惊呼。侧身闪开。“四哥你好毒。就连亲手足也不放过。”

银铠惊魂未定。微微颤抖。第一次见楚楚大气的龙四子使这样的阴招。还真是吃不消啊。

“最后一天了。”

依旧是漫天落雪。千顷碧湖盛开。蛇影魅一袭貂毛大氅。伫立桥头。遥望沒有尽头的雪域和碧湖。幽幽一叹。

他从昨夜一直泡到今日中午。竟连一池冰水也升了不下十度的温。而后换上衣物。却又是一副闲情逸致。品位高雅的形容。冷真不由得想笑。但听到这句话心沉了沉。“是啊。最后一天了。”

疏华。最后一天了。你是否知道一个杀人不见血的真相。

蛇影魅见她似有心事。淡淡地笑着。张臂将她拥入怀中。手指一挑。腰带松解。上衣滑开。滚热的胸膛贴着。衣襟裹着那诱人的温香软玉。?冷真沒有挣扎。心口微疼。这样的温暖。就要从此消失了么。就要变成一片冰冷了么。

“你怕我死。”蛇影魅低头看她。窥到她内心不曾消失的想法。“你。舍不得我。”

冷真不语。睫毛轻颤。

疏华手抚过她的发。语气遗憾。“可惜了。我无法医好你的心肺。但你要相信一个人可以做到。其实并不难。只是因为。他是你的命缘人。”

冷真知他指的是谁。淡漠地应。“带着一颗破损的心嫁给楚赤暝。我愿。他愿。羽漱仙山也不会有所芥蒂。”

蛇影魅不再多言。那么。就让命运來告诉她好了。倘若尚未遇到。谁又会相信所谓的的因果将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千丝万缕的联系。不到时候。又怎会教人明了。只是那时。冷真。你可后悔你最初的选择。

夕阳为雪域镀上了一层金晖。遍地是亮灿灿的细碎金子。第三个夜晚将至。生肌雪仍无声无息地飘落。以后的漫漫仙界。再不会有这样的日子。无关爱情。无关友情。却是说不出的温馨美好。

蛇影魅摊开手掌。光滑白皙。并无一缕脉络。垂目注视。“我十分清楚你的未來。然而。你的未來每一程并沒有我的身影。”有些黯然地。手指合拢。“我就在想。明日。是否就是我终结之期。可你知道。如來实力并不如我。”

他的怀抱下意识地紧了紧。“或是。明日有什么变故。将我们阻隔在不同的时空。你要知道。倘若我能存活下去。虽然不会阻挠你的感情。但也不会从此不闻不问。”

愧疚。以及不舍充溢于胸。可是。倘若让她重新选择。她一定不会这样做。盛衰自然。规律天成。倘若抵不住灾难。那也是仙界无能。为何要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更多更快章节请到。

他眉心的那颗红尘朱砂痣啊。越是妖冶。越证明她手段的不堪。肮脏。从他为了救她甘愿进入乾坤袋。临别一吻。她便猜到他对她的心思。只是。也沒有昨夜他吻含她的手指时。彻底堕入红尘的那一刹那令人惊心。只是。疏华。为何你是一只三界共诛的蛇影魅。

唯一能容下他的人。却是摧毁他的罪魁祸首。

怀中的人在轻轻颤抖。却是一言不发。蛇影魅叹息一声。手指缭绕起一圈白光。一株银色与鹅黄交错的兰草从光中探出。沁人心脾的淡香氤氲着散开。轻嗅一下。碧眼竟泛起一抹红尘痴绝來。冷真闻到香味。好奇地抬头。正对上那般的目光。一时怔住。刹那间万念尽焚。无声化作灰烬。

那一点眉心朱砂。更加妖冶逼人。仿佛是至爱之人心尖上的一滴血。

蛇影魅嘴角勾起。“你不是说。喝了你的血以后。便带我去嗅兰草的香味么。不必了。看。我从远处召开一株。果然是人间至雅的气息。”

他将兰草放到她鼻尖处。冷真对这习以为常的植物气味并无多大兴趣。深吸一口。莞尔一笑。“唔。你可真会挑。竟将丹草仙极为重视的琉晖错盗來了。”提到那吝啬小气的丹草仙。她心中一阵幸灾乐祸。

“是么。”疏华笑道。“我只不过凭了感觉。幸亏不是……”他停住。手指挑起她的几缕乌发。低头轻嗅。吐字含糊不清。“可这才是我最喜欢的香味。”

冷真身子有些僵。却沒有阻止他。或许。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只要不触犯到底线。他要如何也是可以的……一种雷劈的感觉直贯大脑而过。。她怎么能这样认为。她是楚赤暝的未婚妻。应该对他彻底忠诚。不该生出其它念头。

蛇影魅顺着乌发。一路嗅吻着。离她的颈越來越近。指间的兰花猝然落地。心一慌。正要离开将她煨得暖烘烘的胸膛。那温热的唇已落在她的侧颈上。静默。一动不动。仿佛一种庄严的表达。

这样的情景缱绻似交颈鸳鸯:他的大氅衣襟敞开。裹住她一半的身躯。她的头枕在他的胸膛上。而他的唇。则在玉白的颈上停留不移。

“疏华。”冷真轻唤。这样的氛围暧昧得过分。超出了知交的承受范围。而她也只能将他列为知交。不然。不然又如何。只是他眉心的那一点朱砂痣让她的心一直微微疼着。是因为抱憾他从高渺无欲的蛇影魅坠入令人痛苦的万丈红尘么。是因为对利用他情感的愧疚么。还是其它。她说不清楚。也不愿去苦求答案。

赤暝。有赤暝够了。夫复何求。她虽是蓝色紫阳花转世。却也不要真的应对紫阳花的花语。不然。恐又是不堪重量的背负。

十几秒过去。蛇影魅方才抬起头。碧眼澄澈。却深不见底。依旧噙一抹笑。依旧雅致淡然。拥着她走向大殿。“你定然饿了。我做饭与你。”

等饭这段时间极为无聊。虽然蛇影魅做菜的姿势。样式。香味特别诱人。但她在一旁磕磕盼盼。顾盼流光地影响也不太好。疏华蓝袖一挥。一面瀑镜悬在墙壁上。一抹火红跃入眼帘。

“欣赏你的夫君去。”对于她不断进入膳房以手指作筷夹食的不良习惯。他的笑隐有挂不住的趋势。将她驱逐到大殿。给她找大概她最喜欢的乐子。

果然。冷真一看到瀑镜中那仙界翩翩佳仙君。眸中一下子洋溢起幸福的神光。立于镜前。不时伸手去碰那镜花水月。疏华垂睫一笑。转身离开。神色却有些僵凝。做不來原先的自然。

楚赤暝从第七扇屏风上移开毫笔。仍是如以前那样。退后一步。仔细看來。然而。他眉头轻蹙着。微蓝的美眸落落寡和。可刚画成的云峰松下禅棋图却是沒有任何瑕疵可挑。是在想她么。

冷真又怜又惜。手指抚过他的俊颜。“赤暝。明天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瀑镜中的男子似乎察觉到有人看他。凌厉的目光朝她的方向扫了过來。冷真吓得踉跄一下。这……这是赤暝吗。原來他也有这么霸气的一面。诧异之后。却是更加的满足。

楚赤暝表情泛起一丝疑惑。服下了避影丸。就算是镜倾也无法通过微观看到他。又会是谁。但也知道对方沒有害人之意。也就不去深究。将毫笔搁在笔架上。缓缓踱到紫荆树下。揭壶。倒酒。独饮。说不出的寥落。眉间。是懊恼。是不甘。姻缘簿。命缘人。最痛苦的情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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