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此言,寝房中的海族皆吃了一惊,难怪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威力,为了一个重生归来的女子,楚赤暝竟然可以做到这般地步,不惜触犯天规,免不得令人喟叹唏嘘。

麟晟语气更加凛然,“泽儿,切莫再错下去了,虽说是楚赤暝仙君施禁术毁了辰沐海宫殿,但却是因你而起,你快些破界,将冷真仙子交予楚赤暝仙君罢。”

玄发在平坦雪白的腹部缱绻扫摩,唇挨着肚皮,寸寸亲吻,手掌包裹她稚嫩柔软的肩头,上方的身体偶尔借力微微梭移一下,荡起一阵诱惑到极致的酥麻。

然而,阳春交融不念,温存**亦不思,他要的,只是尽可能地留住她,让她的心全部回到他身上,动作十分轻柔,在榻上软褥垫衬中,仿佛浮云起沉展舒,倘若是以往,她定然沉迷入这般上升到死亡极致的幸福中。

可,曾经又是怎样的不堪?

她转世时也未听到那句苦苦索求的话,待归来,一切早已不似以往。

“南泽。”

她生硬地喊出他的名字,与唤楚赤暝时的焦虑全然不同。

“倘若他出了什么意外,那么,我也随他去了。”

得一心,已无所求。

语调缓慢,却坚决,斩钉截铁。

南泽胸口狠狠一揪,脊背拱起,手撑在枕上,下体抵着她最柔软的部位,将声音压到了最低,“你不要怪我。”

麟晟在虚设的引痕殿中肃然了近半个时辰,口舌相劝,遵遵教导,却不闻三太子作答,气愤之下,悻悻离去,留下南阶照顾楚赤暝。

辰沐海绝大多数宫殿荡然无存,诸族对楚赤暝免不了抱怨,麟晟之所以不记前嫌医治他,不过是为了从羽漱仙山讨要一笔赔偿,作宫殿建筑和修葺之用。

半夜,南阶熬不住困枕着榻边沉沉睡去,一觉醒来天已是大亮,不见了楚赤暝的影子。

长空低黯,仙鸟绕径而飞,淡淡的黑气笼罩了桑云域南端,遍地坟冢森然而立,乱草苍离,由于下层天然铺着一方曜黑石,其本身热源最为毒辣,又能最大限度地吸收阳光,阳性最烈,成为天宫十八域专用以镇压邪魔歪道的地方。

一些魔化的神仙,或者天宫十八域某些仙气不纯之地衍化的妖魔,收服后难以炼化的或者尚有悔改机会的,便将它们囚禁在一个个坟冢中,以繁复咒语死死封住,阴阳之气牵制,当中最高大阴森的两座坟塚,便是修屠和灭天的葬身之所。

禁锢修屠与灭天的不仅是上界仙术,就连阴司地狱力量亦派上了用场,又通过嵌于塚壁的离血陛怀玉相阻隔,魔物心意甚难通连,倒让仙界大体渡过了五十万年的安宁日子。

众仙终日云游饮乐,悠哉悠哉,只有在魔物诞生,而望君山也无法奈其何的情况下,才会记起这一片阴森可怖的煞地。

时间太久,囚于此的两大魔物也免不了被各路仙家遗忘的命,只有天宫太白,太上老君仍在断断续续地研究将其炼化于无形的计策,然而,并未取得多大的进展。

漆黑的夜中,微乎其微的音息从极远之地扫过坟塚,修屠与灭天墓不经意间齐齐颤动了一下,不过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夜风扯着嗓子呼呼刮过,千塚,依旧在岁月的流逝中被无情地荒弃和压制。

那一场震荡波及天宫十八域,大部分仙家只作平常,但也有少些心思缜密的感到了异样,早朝伊始,玉帝方才落座,太白第一个上前承禀,“昨夜一股心灵相通的仙息传遍各地,臣揣测是有人施了禁忌之术破空咒誓,意图唤醒囚禁在桑云域南端的修屠和灭天两个魔物,造成仙界大乱,望玉帝明察。”

听到熟悉又陌生的两条巨蟒名字,诸仙皆有些吃惊,第一个念头便是某位仙家活得不耐烦,又极为厌世,想拉了所有仙人一道陪葬,然而,仙界毕竟尽是智慧头脑,主见性格,略一细想,各种不同的声音便出来了。

太上老君道,“昨夜臣在月桂下赏景,碰巧见着几颗流星滑坠,或许是星陨天地的缘故。”

托塔天王掂了掂掌中的塔,“须知那两魔物已强大到令人发指的地步,凭着仙界和阴司的联合之力才将其禁锢住,倘若一股灵犀仙息就足够唤醒它们,那岂不是讽刺了整个仙界和地狱城?相比老君那不着边际的说辞,太白倒是令人信服得多,只是征兆实在不足为惧。”

“哈哈哈哈……”武曲星君一阵大笑,“不足惧?天王可曾记得,当初镇压两魔时,用的本是你的塔宝,可那两条蛇却在塔壁上成功打了一个洞,逃了出去,颇费了二界不少力气,眼下还是小心为妙,当务之急,当是在凌噬塚加固防御。”

托塔天王被捅到痛处,手微微颤抖一下,脸涨得通红,支吾道,“修好了,早修好了,就算囚不了两条,囚一条也是绰绰有余的。”

玉帝思忖半晌,肃然道,“太白金星与老君负责去寻那不想活了的仙家,带上大殿,朕要好生询问,托塔天王,四大天王,哪吒,武曲星君,二十八宿,三十六将赶赴桑云域,再拓上一层符文咒语,并将一切防御的法子都用上。”

五十万年前的那场浩劫,天宫十八域半数以上宫殿尽毁,十名洪荒存下的古神在对付中耗尽心力,元神与仙体皆灰飞烟灭,最上方的穹庐呈现一片地狱般的黑,仙气尽散,雨雪不落,几乎抵达了魔化的境地。

从那一场天乱中侥幸活下来的神仙,提起往事,无不心惊胆战,昨夜虽仅是一股意通之气,但诸多困难阻碍,往往能够被灵犀轻而易举地点化,且破空咒誓在当时造成了虚实两境的崩溃,为另外两禁所生,又是两禁之引,一旦魔物突破离血陛怀玉拓嵌的封印,修罗屠禁,斩灭天禁便会随即从元神中破出,后果不堪设想。

太白与老君将夕州域逛了一半,两人的衣衫皆成了褴褛,松松地勉强挂着,身体上也添了不少伤痕,太白神色黯然道,“这样寻下去终归不是个办法,强撕了四十位仙家胸口处的衣襟,惹上无数打骂,女仙家也只能任由着,断断不敢下手,倘若施破空咒誓的正是女仙家,岂不是白白寻了。”

“咔哒”一声响,老君将肘折的左手接好,苦着脸,“各仙家也忒不识趣,解释了一番,却认定咱家是为了占便宜,死活不依,才闹到这般地步。”

“有了!”太白一击掌心。

背部冰凉感愈加强烈,恍惚中,仿佛被无数面镜子围着,镜中是一模一样的女子,姿容不太真切,却不是他熟悉的冷真,意识挣扎了几番,眼皮费力一睁,可算是苏醒了过来,果然,镜榻边坐着一身白衣的镜倾,眸子有些红,正把他望着。

他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沉睡中被压抑的焦虑一下子喷涌而出,拼命要坐起身,却使不出半分力气,皱着眉问,“什么时候了?”

月孤域到处是瀑镜,向来不分白昼与黑夜,明黯各占多少,对应每个区域的瀑镜开与否,全由镜倾决定。

鉴于镜倾深眷楚赤暝,六海千山上方瀑镜开的次数最多,其他同域仙人倒是白白捞了大便宜。

镜倾纤柔的手避开伤口,将赤狐君的胸膛轻轻按住,清冽温婉地道,“半夜将你从辰沐海带走,到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时辰,莫要着急,也不要动气,在这里养个十天半个月,伤便无甚大碍了。”

三个时辰!楚赤暝当头一轰,他施展破空咒誓之际,南泽正在为冷真洗澡,昨夜,他敏锐地感到情形有些不同以往,南泽或许会对冷真动真格,一时罔顾了苍生正义,以及即将付出的惨痛代价,不但没有将冷真解救出来,还酿下了大错,禁术一旦施展,倘若被天宫察觉到,便只有死路一条。

才是一天之内,他便已背负了两宗重罪。

然而,他并不关心这些,只想知道,她究竟如何了,龙三有没有对她……

可是,眼下又有什么办法获知她的消息?她与他,都是吃了避影丸的。

胸膛的口子不深,他以剑气恰到好处地切开心脏表层,再将全身鲜血加速催向心脏部位,源源不断地鲜血导出,那样的痛苦,就连五十万年前的魔物也惨叫了三声,他却咬着牙关,不料到头来,同样是失败的下场。

他担心的是,他还未下得床,便有一纸罪书降下,到死也不知道,冷真究竟如何了。

镜倾不知他转念如闪电,见他不再挣扎,神色有了些许安慰,道,“你曾服下避影丸,我寻了很久,才在辰沐海见着你,也不知你为何受了伤,就慌张地将你带到月孤域了,你,你不要怪我唐突。”

她垂了垂眼睑,睫毛投下扶疏柳影,那双清明高寡的眸子,自十年前凌霄宝殿一别后,便蒙上了层似有若无的哀愁。

楚赤暝目光迷离地注视着虚空,淡淡道,“劳烦镜倾仙子开微观之镜,看看龙三在做些什么。”

昨夜,矛盾一触即发,冷真表情恍惚又呆滞,南泽深皱眉头,犹豫了好一阵子,终究没有入了进去,天亮彻后,为她换了药,继续带着她逛虚设的景致。

他不会忘记,她空洞如寂灭的眼神,仿佛蒙上死灰的脸。

女童虽才将将发育,然而容颜娇美似初开的蓓蕾,笼缀晶莹而迷离的晨露,清雅又妩媚,诱惑到了极致,幼体若阳春之下的积雪,似融非霁,绕指处处柔,他几夜赤体拥她入眠,且要辗转亲吻几番,某桩事自然在脑海中幻想了无数遍,可她还那么小,他终究是守住了最后一道底线,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今天,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他搂举起她,平视她的眸子,“或许在那里,你会暂时忘了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