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风雪稍停，阳光从头顶洒落，虽然天气仍然很冷，可家家户户都开始大扫除。一时之间，街上虽无店铺开门，泼水的声音却是络绎不绝。
每到渡雪节的前一天，这种情景在苍无便很常见。
也许是柳家的刻意而为，这一天张贴公告的墙壁上，贴满了柳家要和沐家在渡雪节决一死战的公告，一传十，十传百，不用一个上午，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公告看了么？柳家和沐家——要决战！”
“真的假的？沐家，哪个沐家？”柳家他知道啊，苍无最强的驱鬼世家。
“还能哪个，就是驱鬼世家沐家啊，几百年一直独领**的那家！”
“原来是这两家要打……沐家落魄了就不说了，柳家可是一代大家，空山不可能不阻止吧？这岂不是要白白牺牲掉许多人？”
“不知道……空山一直没回应……”
许许多多的大城小镇，在渡雪节来临的前一天，都议论着这场门派战。尤其是沐家在的西陵城，更像是炸了锅一样。
许许多多的人挤到公告栏处，看着沐柳两家的战帖。
宣战方：柳家。
参战人员有——
副掌门柳卫川，堂主柳兰东，堂主柳绝西，堂主柳名北，堂主柳魁南……长长的红榜写了许许多多的人名，一路看上去眼睛都要花掉，最终末尾写到共计人数——三百人。
看完柳家，众人又赶紧看向另外一方。
比起柳家的红榜，沐家则要简洁许多，简洁到在很多人的眼里，这是凄凉。
应战方：沐家。
参展人员有——
掌门沐连翘，弟子沐纸鸢，弟子沐小凤，弟子沐红裳，弟子沐阿宝，弟子沐金，弟子沐火，弟子沐水，弟子沐天，弟子沐子音。共计人数——十人。
看到的人难免吃惊。西陵城的居民还好，对于沐家的情况他们相对都很了解。而对于外城的……
“不是我眼睛出了毛病吧，十人？！沐家竟然只有十人参战？！”
“看来，渡雪节过后，苍无便再无沐家！”很多人都是这种想法。
先别说打不打得过，就人数而言，柳家派出三百人，沐家十人？！……而且现在谁不知道，沐家早就被灭门了，现在的沐家，呵……
“现在的沐家就只剩几个孩子，听说沐家的掌门沐连翘，在曾经的沐家弟子中天赋算是极低的，法术也不好，这掌门之位不还是半路捡的！哎，几百年了啊，沐家的口碑一直不错，可现在……十人，呵呵呵……我看黄泉之下那些沐家的前掌门都死不瞑目吧！……”围观的人大部分都是在说一些风凉话。
“看来沐家最终逃不过灭门的命运……”
“可不是，这都两年了，那新任的掌门也没做出什么成绩来，沐家一直都这样半死不活的，就连他们住的房子还是空山重新盖起来的，要不然，现在恐怕都睡大街上呢！”
“你说这沐家一直都那么风光，怎么现在是一年比一年凄惨呢？？？”
“谁知道呢，这也许就叫做风水轮流转吧。”
人群的外围，一个小女孩拉了拉自己身旁男人的衣服，好奇的问道：“爹，他们都在讨论什么呢？”
男人怔怔的看着公告，连女儿的问话都没听见。
“爹？……爹！！”
“啊？啊啊，小珂，你刚刚跟爹说的什么？”男人赶紧弯下腰将女儿抱了起来。
“小珂刚才在问爹，他们都在说什么呢？”
“说什么……就是说，两个门派要打起来了……”
“我听到沐家了。”小女孩原本睁得大大的眼睛突然弯起，她笑嘻嘻的说道：“有沐家对嘛？是不是上次帮我们打走恶鬼的那个大哥哥的门派？那沐家一定会赢的！”
“哎哟，我没听错吧，居然有人说沐家会赢？”站在前面的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转过身，看向小女孩，“小妹妹，你为什么觉得沐家会赢？”
“因为沐家的大哥哥很厉害啊。”
“很厉害？”
“对啊！超厉害的，把恶鬼都给赶跑了呢！”
此人笑着摇了摇头，“你还小，你不懂——这一战啊，沐家是输定了。”
“你胡说！沐家才不会输呢！沐家是最厉害的！”
“小珂，不能这么没礼貌的冲别人大喊。”抱着小女孩的男人轻声斥责了句，年轻的男子笑了一下，示意无碍。男人抱歉的对他点了一下头，转身离开人群。
小女孩撅着嘴，还不满的大声喊道：“沐家会赢的！沐家一定会赢的！因为沐家是——沐家是——”
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看向被父亲抱在怀中的小女孩，她固执的扭头盯着公告，脸上是绝对的笃定——
“沐家的驱鬼师都是最厉害的驱鬼师！沐家一定会赢的！一定会的！因为沐家是苍无大陆最厉害的——驱！鬼！世！家！——”
抱着她的男人幽幽的叹了一声，他心里当然希望沐家能赢，可是现实是明摆着，真的就如那个年轻男子所说，沐家输定了。
就这种情况下，也只有不韵世事的小孩子，才会坚定沐家是胜利的一方吧。
*
“嫣儿姐，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红袖坊大门紧闭，十几个姑娘围坐在一张桌子上，正在进行晚餐。
杏娘侧过脸，轻轻地咳嗽两声，她拿起桌上洁白的丝绢擦了擦嘴角，叹声道：“沐家这两年可真是祸事不断。”
“那小阿水呢，她怎么样了，会不会出什么事？”百灵还是比较关心沐水。
“暂时不会出事，明天……可就说不定了。”
明天，便是渡雪节。按照战帖所写，明天上午就是沐柳两家决战之日。地点是西陵城外的树林。
“我从外面回来，这西陵城啊真是议论不断，有同情的，有埋怨的……不过大家几乎都断定，沐家，输定了。”绿影把筷子放在碟子旁边，幽幽的叹气，“没食欲。”
“啊？绿影姐姐，你难得回来一次……”百灵抿了抿嘴，往绿影碗里夹菜，“多吃点啊，沐家可是已经向全天下公布他们应战了——好样的！我就知道沐家没人是孬种！”
饭桌上陷入了沉默之中。
百灵看了看大家，最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从我来到这里，就没见过沐家的掌门，你们说明天……她会不会出现啊？”
“战帖上面有写她的名字，我想应该……会出现吧？”绿影也不太确定。这连翘一走就是一年多，谁知道她去哪里了呢。
“沐柳之战，根本就是柳家蓄意而为，不过一夜的时间整个苍无各个大小城镇都传遍了，我想沐掌门应该也听到了，现在恐怕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吧。明天能不能赶到，可就难说了。”
一桌子的人，都不怎么吃饭，毕竟红袖坊跟沐家有很大的渊源，现在沐家面临如此危机，大家的心情也都不好受。
本来还以为，能欢欢喜喜的过个节呢。
反倒是嫣儿一直在不停的夹菜，旁若无人的吃的很香。她把最后一口米饭送进嘴里后，将碗筷放在桌子上，起身拿起一旁的纸伞朝外走去。
“嫣儿！”杏娘站起了身，“你、你要去了么？”
“杏娘，我早上跟你说的都是真的，我也不强求什么，你自己再考虑考虑。我只是觉得，我还可以为沐家做些什么。”
“瞧你这脸色，我又没说要拦你——当然我也拦不住你。我只是想跟你说，至于早上说的事情，我已经考虑好了——我同意。”
“你同意？！”嫣儿有些吃惊，她随即笑道：“那太好了！”
“你去吧，路上小心点，我会跟大伙儿好好商量的。”
“嗯！那我先走了！”嫣儿说着推门出去，随着开门关门的声音，红袖坊再次陷入寂静之中。
“杏娘，你跟嫣儿说什么呢？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大家啊？”
“是啊是啊，神秘兮兮的，可不带你偏向的啊！”
杏娘轻轻一笑，坐回了椅子上，“正好，我啊，有件事要跟大家商量商量。”
*
夜深人静，只有北风呼呼的吹。沐家深院里的某间房子，传出微弱的烛光。在这里，沐家仅剩的成员都在。
“明天……掌门和红裳还有阿宝，会来么？”沐天问的有些迟疑，“我今天看了公告了，我们的名字都在上面，也包括掌门和红裳的。”
“不知道。可是是一定要写上去的。”纸鸢将地图拿了出来，摊在桌子上，“现在，我来说一下明天的安排吧。”
“明天，去城郊树林应战的，有我，沐金，沐火，子音。我们四个。沐小凤留下来守住沐家，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进来。而沐天，沐水就交给你了。根据今天沐金的观察，沐水应该在这个位置。”纸鸢用手指了指离交战地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这里——你要把沐水救出来，懂么？”
“我会的！”沐天信誓旦旦的说道：“我一定会救出小阿水！”
“小凤呢，你有什么异议么？”
“没有。沐家的确要留下一个人看守，柳家保不准就兵分两路，想要前后夹击。”
“若柳家真带人来围剿沐家，到时候这里可就剩你一个人了。”
“来吧，不管他来多少人，这里只要有我在，没人能进沐家大门。”对于自己的实力，小月牙还是颇为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