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柳家的领域,那股不祥的气息就愈发浓厚,一个荒芜的村庄,几乎看不到人影。现在明明正值晌午,可是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连翘的视线缓缓扫过四周的木屋,心里的疑惑已经满得快要溢出来。

“村民似乎很怕生呢。”小黑鹰从不远处飞来,整个村庄他大致巡视了一遍,每个屋子里都有人,只不过不肯出来。

“快到了吧。”连翘弯下腰,拿起挂在马身上的水袋,当拧开盖子的时候她才发现,水袋里只剩下一口水了。舔了舔舌头,她左右望了望,便翻身下马,准备去最近的那户人家讨口水喝。

刚走两步,连翘就听见屋子里传来的奇怪声响,似是有什么人跌倒了地上。连翘又往前走了两步,屋内的脚步声明显变得慌乱起来,甚至有位妇女吓得直哆嗦,她坑坑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请问……有人在吗?”

害怕吓到他们,连翘尽量放低了语气,以她的耳力,可以听到屋子里的人沉重的呼吸声,他们却一句话也不说。

小黑鹰扑闪着翅膀,落在了木屋的窗沿上,他圆溜溜的小眼睛往屋子里瞅了瞅,毫不客气的说道:“我看到你们了!快出来开门!”

这一喊,可是把屋里的三口人吓得差点摔在地上,他们知道躲不过去,可没想到居然会来这么快!

连翘慌忙上前一步,解释道:“请别害怕,我只是路过这里,想讨口水喝。如果不方便的话,我这就离开。”

小黑鹰透过窗缝,可以很清晰得看到屋里的人的反应,他歪了歪脑袋,实在想不明白他跟连翘做什么了为什么他们这么惊恐。

屋子里的一对夫妻彼此看了一眼,门外说话的是个姑娘,说话挺温柔的,也许并不是……正想着,妇人突然感觉自己的腰间一紧,原来是自己的儿子突然抱住了自己。年仅六岁的小男孩,紧紧地搂着娘亲,生怕自己会被人带走。

三十岁的少妇没有任何办法,却只能不断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发,让他安心。可是她自己的心也快要跳出了嗓子眼。自从三个月前开始,这附近的数十个村庄,家家户户都过得极不安稳。

连翘等了一会儿,看这户人家实在是不愿意开门,她便慢慢地转过身,打算离去。

“这附近……不知道哪里有河。”

连翘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小黑鹰,小黑鹰的额头出现了一滴汗——又想让他出体力活啊。

“是是是,我去找找看……这个村子的人真奇怪,这家不开门,那家不开门,指望着他们,我们要渴死了……”

“吱呀——”

就在连翘刚准备上马的时候,身后的房门就打开了。她回过头,看到一名较为年轻的妇人,和她的丈夫一起站在门口。

“姑娘应该是赶了很远的路,进来歇一会儿吧。”男人率先开得口,夫妻俩说着给连翘让位,连翘没想到他们会出来,便赶紧点了点头,将马拴在了一旁的树上。

“屋里很简陋,请别介意。”少妇有些不自然的笑道。她的心里还是很恐惧的,不过至少现在,要好了一些,因为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姑娘似乎真的是外乡人。

连翘微微一笑,便在木桌旁坐了下来,接过少妇替她倒好的凉茶,慢慢地喝了起来。

这个木屋其实很小,哪怕是一家三口,也未免太拥挤了一点。而且,看他们的桌椅茶具,连翘知道他们过得很清贫。另外,还有一个小男孩,躲在柜子后面时不时的偷看她,连翘可以明显得感觉到他眼里的紧张。

“我是从北边来的,赶了好些天的路了,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原来姑娘是从那么远的地方来的。”中年男子紧紧地关上了木门,两大步走到了连翘的对面,坐下了身。“我们这里啊,是清河村,村民呢不多,也就大概二十多户人家吧,是个小村落。姑娘来的真不是时候啊,喝完了水,赶紧上路吧——对了,秀儿,把这位姑娘的水袋给装满了,这样也方便。”

“那真是谢谢了。”连翘将手里的水袋递给一旁的妇人,她低头又喝了一口茶,继续问道:“为何你们村子的人都那么不欢迎外人?”

“我们……哎,我们不是不欢迎外人啊,只是,现在大家人心惶惶,所以就算是大白天,也都紧闭门窗……”

“人心惶惶?为什么?”

“姑娘,你也……莫问这么多了……”

看样子,这户人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连翘不知道到底所为何事,所以也不方便深究,她将剩余的茶水喝完,差不多打算离开了。只是她还没站起身,躲在柜子后面的小男孩突然一下子冲了出来,扑腾一下跪在了连翘的面前,二话不说就是直接磕了几个响头。

小男孩的举动让他的父母亲略显尴尬,可更多的心酸。连翘也被他吓到,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并且用手拍了拍他膝盖上面的灰尘。

“小弟弟,你为何要跪我?”

“姐姐,我求求您了!您救救我吧!我求您了,我给您磕头,姐姐您要救我啊!——”

妇人将儿子拉了过来,她一边抹泪,一边对小男孩说:“东东,别为难姐姐,她只是路过这里,她要离开了,别让她为难好吗?”

“娘……我不要去柳家!我不要!!”小男孩转过身,哭倒在母亲的怀里,妇人也是哭,一时之间,屋子里充满了女人和孩子的哭声。

男人坐在桌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相公……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相公?”少妇哭着问道。

“秀儿啊,你是知道的,这规矩是柳家定下的,我们无能为力啊……”

短短的几句对话,连翘大概知道这事与柳家有关,而且一定不简单。并且,她从男人的话里听到了重点——

“规矩?什么规矩?”

男人又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如今的日子清贫,他已好长时日没沾酒,而现在提到的事更像是拿一把刀子插进了他的心田。也不知怎么了,明明没喝酒,他竟觉得自己有些醉了,竟是想要一吐为快……

“半年前,神魔大战终于落幕,魔族被重伤,短时间内是无法再兴风作浪,本以为从此可以过太平的日子,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