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的家和郭正域的家相距不远,两人放开马,一盏茶的时间就跑到了。

熊家门口披红挂彩,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两人到了门口犯了难,人家大喜的日子,捕快跑来好像不太好,只好又转马跑到没人处,从包袱里找出便服换上,这才回到熊家。

把门的问了二人姓名,两人如实说了,把门的也没在意,这种趁喜事来攀关系的人太多了,也懒得管,见二人封了二十两银子的礼金,就把二人让了进去,把两人安排在厅外和一些闲散人坐在一席。

熊家院子很宽敞,前后五进院落,一进大门就摆下三十多桌酒席,二进院里也摆几十席,两个人被安排在这里,可惜,这个院子里座席的连一个当官的都没有,更别说见到郭正域了,悔得叶涛直拍大腿:“下次出来得多带些银子,礼金少了连后院都进不去。”

席间熊家的知客来回穿梭,招呼各人劝饮。叶涛拉住知客:“这位小哥,我想见见熊大人,有些急事。”

知客白了他一眼,见两人穿着打扮没什么特异之处,说:“不行呀,我家老爷今天太忙,怕是没什么时间接见二位,过几天等大公子的喜事办完了,我再给两位传话吧。”

叶涛悻悻的坐下,对王少君使了个眼色,王少君会意,两人悄悄站起身来,往后院走去,这个院子到后面院子的门口有两个家丁把守,两个家丁见他们二人过来,伸手拦住:“两位请前面入席。”

叶涛大模大样的说:“我们是郭正域郭老爷家的人,岂能和这些人混在一起!”

两个家丁对望了一眼,抬手放两人过去了,王少君心里暗笑,看来熊廷弼的安全保卫工作很不合格呀,最少也得弄一个请柬什么的标明身份呀。

其中一个家丁领着二人:“两位请这边走,郭大人在这边。”

把二人领到一个厢房,待二人进去,咔嚓一声把门关上了,然后压低声音:“你们是哪里来的贼人,居然想乘大少爷的喜事来打秋风。”

叶涛笑嘻嘻的走过去:“小哥不要奇怪,我们是从郭大人家刚来的,京师有人来找郭大人,十万火急。”

家丁伸手制止叶涛再往前走:“哼,你们这谎倒是撒得挺圆的,京师的确有人来找郭大人,不过人家正在席前坐着呢。”

“是谁?”叶涛和王少君同时变了脸色。

“是谁你们就管不着了,也好,我现在的任务就是看住你们俩个,也算比较轻松了。”说着居然在门口拿了把椅子大马金刀的坐下了。然后悠闲的接着说:“两位不要打算和我动手,我和熊将军在关外时,生死仗阵仗见得多了。”

叶涛露出钦佩的神色:“大哥是熊将军在关外时的亲兵?”

“自然,这家里大部分仆役都是将军在关外时的亲兵,大人被调走了,我们兵当得也没意思,就都跑到这里来了。”

“嘿嘿,熊廷弼眷养私兵,图谋不轨。”王少君冷笑。

“胡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家丁亲兵站起身来冷喝到。

王少君从腰间拿出一样东西:“你看呢。”

家丁亲兵往前一看,哪有什么东西,分明是这个家伙用手在腰间比划了一下,他上前看时,一个拳头直奔眼前而来。他往后一躲,后颈上就挨了一掌,晃了晃哄然而倒。

两人鄙视了家丁亲兵一下,就往门外走去。

这个院子里人就比较少了,大部分都是有身份的人,不是官员就是旧吏,或是熊廷弼、熊兆琏的挚友。

正中间一张桌子,主位上坐着一个中年人,文雅中带着一丝英武,方脸透出一丝坚忍,让人感觉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他左首坐着一个五旬左右的老者,身穿便服,一脸的恬静,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右首是一个鹰鼻鹞目的老者,身穿锦袍,脸上带着微笑看着左首的老者。

叶涛低声说:“中间那个就是熊廷弼,他左边就是郭正域,右边是锦衣卫指挥副使向思捷。”

两个人找了个角落里的座位座下了,席间的人似乎也不太熟,只是吃菜喝酒或,间或有人站起来自我介绍一下,给诸人敬杯酒。气氛反倒不如外面的热烈。看来这里的人都自恃身份,不愿出声。

叶涛坐下后一顿猛吃:“王兄弟,尝尝这鹿肉不错,来,诸位也尝尝。”

这家伙反客为主,连吃带喝的,倒把桌上的人都带动了一些。

由于这个院子里的几桌都不太说话,所以细听之下,中间那张桌上的说话也能听得差不多。

锦衣卫指挥副使向思捷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向自己身边的一个锦衣人说:“陈郎中居然不远千里来给熊大公子贺喜,可要多喝几杯呀。”

叶涛低声解释:“咱们少算了一伙人,这个向思捷是皇上的人。他说的陈大人是兵部武选司郎中陈默,这个家伙和福王走得很近。”

那个陈大人陈默笑了笑:“向大人不也是不远千里跑来给熊大人致喜,下官不敢专美。”

熊廷弼心里明镜一般,这两个家伙平时都和自己没什么来往,这次大老远跑来肯定是有什么事,不过看起来两个人好像不是一路的。于是他举起酒杯:“各位大人,廷弼现在白身一个,能得各位光临寒舍,为犬子道贺,在下十分感激,今日我等都以布衣论交,不要说起朝堂之事,不然熊某可是高攀不起呀。”

向思捷和陈默都笑着说:“自然,今日给熊大人致贺,只谋一醉。”

王少君低声对叶涛说:“没看到太子的人么?”

叶涛摇了摇头:“太子没准找的是江湖人物,不是朝廷官员,虽然咱们六扇门主管江湖事务,可是江湖人哪有可能认全呢。”

熊廷弼一言即出,诸人都很给面子,只是说些闲话,不再有什么其它言语,王少君和叶涛两人伸着耳朵听了好久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两人正要放弃的时候,异变突生。

郭正域猛然站起身来,左手扶桌,右手抚胸膛,喉间咳咳几声,却没说出话来,左手已经伸到菜盘里,犹不自觉,鼻孔、眼角、嘴角和耳朵都渗出血来,晃了几晃,终于倒下,熊廷弼大惊,忙伸手一探,已然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