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君笑着对熊瑚说:“熊小姐,一会见到死人别害怕呀。”

熊瑚小嘴又撅了起来:“看不起人,我才不会害怕呢,另外,你以后就叫我熊瑚就行了,别整天熊小姐、熊小姐的。”

前面高举着回避、肃静,鸣锣开道,知府带着师爷、仵作一干人等直奔紫石街而去。李记杂货前开路的衙役驱散了看热闹的人,开始勘查现场、验尸。

老李头今年六十岁了,和老伴在此开杂货铺三十年了,儿子儿媳在本地大商户存义盛打工,被派驻外地当掌柜,留下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老人这里,男孩七岁,女孩十岁。

店主死在柜面外,尸体俯身趴在地上,花白的头发被鲜血染红,后脑处长长的两处伤口,是沉重的利器造成的,应是一把斧头,就在死者身旁。斧头上的血还没干,还沾着几根白发。

王少君和熊瑚挤到前面,被捕快给拦住了,王少君穿着便衣,而且现在的腰牌还是南漳县黄德府黄知县给的,还不是像叶涛他们的六扇门的腰牌,所以他也没往外拿,就和熊瑚站在圈外看着。

熊瑚只看到了店主的尸体,而且只看了两眼,就捂着嘴干呕起来。王少君摇摇头,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这时叶涛也回来了,也挤进了圈子,他拍了拍王少君,亮出腰牌,带着王少君和熊瑚进去了,王少君对熊瑚说:“熊瑚,你就在门口吧,别进去了。”

熊瑚瞪了他一眼,倔劲又上来的,跟着叶涛迈步就进了屋子。

知府蒋四知见叶涛进来,忙道:“叶捕头,你来得正好,帮本府看看这件案子,我就回府衙了,还有一大堆公事呢。”

叶涛见他想脱身,点头笑了笑:“蒋大人,我只是路过,地方上的案件我还是不插手好一些。”

蒋知府连忙说:“叶捕头,请你帮帮忙,反正你现在也只是在等消息。”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你不帮我忙,我也就不帮你忙。

叶涛见他这么说,也不想和他搞得太僵,依旧笑着说:“蒋大人,你的人为主,我也只是出出力,至于能不能帮上忙也未可知。”

蒋四知笑道:“有六扇门的捕头插手破案自然有如翻掌,这样,本官先回去,晚上请几位一起到府衙,本官给诸位接风。”然后吩咐自己的手下听叶涛的吩咐,自己上轿走了。

叶涛见熊瑚小脸惨白,不由摇了摇头,对王少君说:“你在这里看着她吧,我进去看看。”

进到里屋,店主的老伴和两个孩子死在里屋炕上,看来是在睡梦中被人砍死的,凶器同样是那么斧子。老太太似乎不知道大难临头,应该是在脸上还带着笑,被斧子砍瘪的额头上血洞黑呼呼的对着老太太脸上的微笑,让人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两个孩子都是一斧致命,直接劈在脑门上,额头也被砸瘪了。

凶手手段残忍,应该是年青力壮的人,人的头骨还是比较硬的,能一斧子就把人砍死,除了心黑手狠,还应该有些力气。

叶涛走出后屋,留下仵作还在那里细细的翻检尸体,填写尸格。自己走到前屋,一个捕快说:“叶捕头,有被盗痕迹,柜台里面的抽屉被打开了,扔在地上,里面还有几枚铜钱。”

叶涛点点头,走出门外,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探着脑袋使劲往里面看着,看来,这个案子不好办呀,只好先从死者的社会关系入手了,再看看有没有什么仇家。

叶涛走到报案的裁缝冯面前,这个第一个到达现场的人腿还在抖,见到自己面前这个年青人,胖呼呼的脸虽然很白净,却面沉似水,细小的眼睛里透出一丝让人心悸的光芒。裁缝冯的心莫名的开始紧张。

叶涛一直看着裁缝冯的眼睛,过了一会才问道:“你认识死者么?”

“认、认得。”裁缝冯嘴也在抖。

“他家最近有什么有得罪什么人?”

“这、这我不知道,老李头人很好,平时和邻里都很和睦。”

“哪位是住在李家的隔壁的?”叶涛四下看着。

一个青衫文士拱手:“捕爷,寒家就是那里。”指了指李记杂货铺的隔壁的房子。

“你可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中午我在家睡觉,睡得挺死的,没有听到什么异常。”

叶涛又问了几个人,都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叹了口气,正要转身去和叶涛商量,却看到王少君在盯着人群中的一个年青人看。

这是一个普通的年青人,脸上红红的,有几颗酒刺,穿着白棉布的衫子,下面是青布裤子。叶涛细看了几眼,才发现引起王少君注意的是他身上有几处血迹。

王少君分开众人走过去,问到:“你是谁,干什么的,身上的血是怎么来的?”

这个人也有些怕了,低头说:“回捕爷,我姓史,是城南王家庄人,到紫石街我姑姑家看望姑母。这血是我上午杀鸡时溅上的。”

“你姑母家里是干什么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呀?”王少君漫不经心的问。

“我姑父是十字街卖包子的董大,家里还有两个表兄弟。”

“你两个表兄弟是干什么的?”

“他们没干什么,平日里读些诗书。”

“为什么会让你一个客人亲自动手杀鸡呢,难到你的两个表兄弟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么?”

“他们、他们是读书人,做不得这些粗事。”

王少君抽抽鼻子:“你中午喝酒了?”

“喝了。”

“酒哪里买的?”

“就是在这个杂货铺。”

“什么时候买的?”

“快到中午时。”

“那时没发现什么异常么,看到什么特别的人没有。”

“没有。”

“走,带我去你姑母家看看?”

“为什么?”这个姓史的青年明显紧张起来。

“我很奇怪,你杀鸡时难到鸡头对自己来杀么,即使把鸡头砍掉,让它在地上扑棱,也只可能溅到你裤子上血,怎么连袖口都和血呢。”

青年不等他说完,转身推倒了身后的人就跑,王少君和叶涛赶紧追了上去,几个武昌府的捕快大喊:“拦住他,抓住他。”

可是看热闹的人一看这种情况,知道这个人有可能就是灭门血案的凶手,这么凶悍的人躲还躲不及呢,哪还敢拦他。由得他跑出紫石街,王少君和叶涛在前面紧追不舍,武昌府的几个捕快追在后面。

跑出人群后,叶涛开始发威了,几个箭步就追到史姓的年青人身后,一脚蹬在他的腿弯处,年青人收不住脚,一下滚倒在地,几个捕快立刻扑上去,掏出绳索将他结结实实的捆起来。然后狠狠的在这个人身上踢了几脚:“让你跑,让你跑,累死老子了。”

叶涛、王少君、熊瑚带着武昌府的师爷和和个捕快来到这个姓史的年表人的姑姑家,这是一个小户人家,大门的角檐已经坏了,也没修,一个叫蔡九的捕快砰砰的砸了几下门。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身上的粗布衣服可以看出,这家生活并不是很富裕。那女人见这么一大票公人站在门口,当时就傻了。

蔡九问:“你娘家可姓史?”

“是,民妇娘家是姓史。”

“你侄儿今天来你这里了吧?”

“是,我侄儿史清早间来这里。”

“走,跟我到县衙回话,你的儿子呢,一发都带走。”

一行人带着这个妇女和她两个儿子回到县衙,而这时其它的捕快早就把史清带到府衙了。

外面的百姓都围满了,大堂两旁分立八个皂隶,一声威——武——,蒋知府升堂审理李家杂货铺灭门一案。

原来史清今日来探姑姑,中午和姑父、两个表兄弟喝酒。姑姑家家境不太好,刚才史清和表弟买酒只买了一坛。四个人你来我往一会就没有了。史清这个人酒品不好,酒量还浅,三碗下肚已经有些头晕脑涨了,可是酒还没喝够却没有了,他见姑父父子都不吱声去打酒,心里有气,起身说我去再沽些酒来,就出门了。

他身上哪里有什么钱,到了李记杂货铺,只有老李头一人椅子上打瞌睡,见他进来忙他要什么。他说要赊些酒,老李头又不认得他,自然不肯赊给他。史清大怒,推倒李老头,抓起墙角放着的斧子,狠狠的在老李头的后脑勺上砍了几斧,可怜老李头,一声都没吭出来,就因为一坛酒而死。史清进到后屋看到老太太带着两个孩子在睡午觉。觉得很兴奋,又举起斧子,一斧子一个,将祖孙三人俱都砍死。

回到前屋,扔了斧子,打开抽屉,把些散碎银子装了,又拿了坛酒回到姑母家。正是晌午,人们都在家里休息,居然没有人看到他。

他出了姑姑家门见了风,倒有些清醒了,见人们都往杂货店去了,他也在后面跟着,打算看看公人们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没想到这么点背被人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