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少君回到家时,已经是戌时末,也就是晚上九点多了,当他看到一片灯光从窗口投射出来,心里莫名的感到很温暖,什么太子、福王全都扔到一边去了,他轻轻的推开门,熊瑚嘟着嘴:“怎么回来这么晚,我们还等你吃饭呢?”

“我刚才吃过了。”王少君笑着看着桌上的菜:“你做的?”

“是呀,这是咱们家里第一次做饭,我和姐姐做的。”

“那我一定要吃,吃过了也得吃。”

熊珊白了他一眼:“小心撑死你。”

熊瑚则笑嘻嘻的说:“明天陪我出去玩呀?”

王少君有些奇怪,自从熊瑚上次丢了以后,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她可从来不会这么温柔的说话,从来都是:“你明天和我出去。”一副命令的口气,今天居然用商量的语气和他说话,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王少君来到熊瑚身边,绕着她走了两圈,又仔细的端详她的脸,熊瑚居然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扭扭捏捏的红着脸低声说:“你看什么?”

王少君嘿嘿一笑:“你怎么好像变了个人,这么温柔,我有些怀疑是不是你是假冒的,是不是带着面具装成熊瑚的样子。”

熊瑚一听,立刻原形毕露,恶狠狠的踢了王少君一脚,被他躲过去了,她又要扑上去打,被熊珊拉住了:“他在气你呢,你这傻丫头。”

熊瑚气鼓鼓的坐下:“哼,我还以为是脸上的煤灰没洗干净呢。”,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上,一口一杯的连喝了好几杯。

王少君也坐下来,对她说:“明天我先去看看,没什么事我就回来找你,然后咱们一起出去玩,来了这么多天,我还没逛过京城呢。”

熊瑚这才转嗔为喜,笑吟吟的给王少君说起哪道菜是她做的,做菜出了什么有意思事,王少君微笑着听她介绍,一边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赶紧倒了杯酒,用酒把那口菜顺了下去。熊瑚看着他,可怜兮兮的问:“不好吃么?”

熊珊挟了一口,皱着眉头吃下去,然后嘟囔:“长到十八岁,第一次动手,能做得好吃才怪。”

熊瑚嘟着嘴:“我尝还可以呀……”

王少君笑着对熊珊说:“明天我看看赵大哥有没有空,把他一起叫来。”

熊瑚高兴起来,两只眼睛笑眯眯的,像两弯细细的新月:“好呀,好呀。”

熊珊白了他们两个一眼:“你愿意叫他就叫呗,问我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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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少君来到六扇门时,燕向东和赵培德已经到了,四处撒下人手去追查初七日凌晨那些在皇店纵火的人的下落,王少君对二人说:“头儿,赵大哥,我有几句话想和你们说。”

燕赵二人转头看着他,静等着他的下文。

王少君想了想,对二人说:“昨天我也没和你们打招呼,就把那个姓杨的给放了,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

赵培德说:“咱们六扇门和正常的官府办案不一样,咱们处理起案子灵活多变,并不一定非要杀人偿命,有时咱们为了维护江湖上的人物,放个把人很正常,我们也常干这种事,在江湖上人面关系要比武功重要得多,你有你自己的想法,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

王少君点头向他表示谢意,然后接着说:“昨天那人是我旧识,我怕他和太子别院纵火案有关系,所以才不顾你们的想法,把他要了出来,可是后来我一问,他和那个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我就放他走了。”

燕向东看着他,一言不发,王少君被他看得有些心虚,不由得低声问:“头儿,怎么了?”

燕向东沉声说:“杨义?”

王少君点了点头。

燕向东一个耳光把王少君扇了一个跟头,王少君起身刚要拨出铁尺,虽然明知道不是两人对手,也不能束手待毙,只听燕向东怒吼:“糊涂,妄我这么看得起你,你以为郑轻云是傻子么?”

王少君一楞,马上反应过来了,郑轻云一定会派人监视杨义的,如果杨义和别人接头引起他的怀疑,把杨义等人抓到,那么事情难免败露,自已好心办了坏事,到时杨义等人性命难保,燕向东等和自己关系较近的六扇门的人也一定会受到牵连。

“头儿,那怎么办?”

“哼,还想和我动手?”

王少君低头默认,知道燕向东和赵培德刚才都看得出来。

燕向东冷然道:“为今之计只好把他抓到六扇门来,只有这里才是安全的。”

三人马上骑马直奔祟文门,找到广来客栈,一问店伙,杨义还住在这里,三人上楼找到房间,王少君伸手敲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赵培德一脚把门踢开,屋里一股酸臭扑鼻而来,把三人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屋里有两个人,已经死了,地上还有一滩呕吐的东西。

一个是杨义,倒在床边,怒睁双眼,一手捂着胸口,一把匕首还插在那里,另一只手像是要抓什么东西。

另一个是文士打扮,面白如玉,五绺长须,修剪得十分得当,眼睛闭着,像是睡着了,胸口插着一柄长刀。

地上流的血已经变成黑色,摸摸尸体,只有微温,王少君心里算了一下,现在是八点左右,尸体在室温情况下每小时下降0.5度左右,这个时代的屋子保暖不是太好,室内温度也较低,按每小时下降0.8度左右,那么现在杨义已经死了十个小时左右,也就是昨晚和自己分手后回到这里就被杀了。

赵培德四下翻看了一会,摇摇头说:“东西没被翻动过,桌子上也只有两个杯,两双筷子,这个人应该是山东济阳的王淼,我去山东找他时听人描述过他的样貌。”

王少君问道:“王淼这人武功怎么样?”

赵培德道:“他们这伙人武功都差不多,算得上是二流好手,看来可能是两人自相残杀,杨义只是没想倒王淼会突然对他下手,所以才会瞪着眼睛,显得十分愤怒的样子。但他临死一刀也杀死了王淼。”

燕向东点头同意他的看法,王少君却说:“王淼为什么要杀杨义呢,听杨义的说法,他和王淼的关系还不错。”

赵培德摇摇头:“这个就难说了,你昨晚都和杨义说什么了?”

“我告诉他要对他们下手的人可能是太子,让他们有多远躲多远。”

“那么就是有可能杨义听了你的劝告,打算要躲起来,可是王淼不同意,这个人我听说十分的热心,而且嫉恶如仇,应该是他不肯放手,怕杨义和别的人再说这样的话,就把杨义杀了。”

王少君总感觉有些说不通,可是又找不出什么理由,这时门外有人看到了屋里的情况,尖叫了一声。

王少君出去把附近几个房间住的人都叫了出来,又把店小二也叫来,开始询问。

昨晚戌时末也就是晚上九点左右,杨义回到了客栈,这时店小二告诉他,有人找他,登记的名字叫王三水。杨义听了十分高兴,立即让小二带他来到王三水住的房间,就是现在他们死的这间屋子,两人一见面显得十分亲热,小二把杨义送上楼就回去了,不一会,房间里的人喊他要他准备些酒菜,小二送上去时,两人还在聊天,看起来兴致很高的样子。

然后就再没什么事了,直到第二天一早王少君他们来找杨义。

问了问别的房客,也证明了小二的说法,至于房间内的声音,他们却没听到。

王少君抚着脑袋,坐在**,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也许对于燕向东和赵培德来说,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了,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是对蓉娘来说,她的一个父亲死了两次,两次都是在自己眼皮底下,自己都没有能够救他。

燕向东知道他内心十分自责,伸手拍拍了他的肩膀,说道:“死者已已,再说他也不是第一次死。”

王少君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王淼尸体前,伸手把刀拨了出来,突然想起,杨义身上并没有刀,店小二说杨义从进来就没出去过,那么刀是王淼的么?王淼的刀怎么会把鞘系在杨义身上。

“伙计,这个人来时身上带刀了么?”伸手指着杨义问小二。

小二想了一会,摇摇头:“记不清了,好像是没带刀吧,可是身上有血。”现在杨义身上的血迹却不是昨天被郑轻云手下打的。当时被打的血迹在前襟上,现在这身衣服的前襟上却没有血迹。

赵培德道:“昨天从咱们那里出来时他是没带刀的。”

王少君点了点头:“昨天我和他分手时,他也没有刀。”

“会不会是王淼的刀,你看他的衣服都换过了,没准他换王淼的衣服,刀就在腰带上挂着。”

王少君摇摇头:“腰带是杨义自己的,昨天我见过。”

可是门窗都封着,窗户缝因为怕进寒气都用窗纸糊上了,怎么可能是他杀呢?

王少君开始细细的检查起屋子来。

长方形的屋子,宽四米左右,长三米左右,一进门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木制的衣架,两张床放在窗前两侧,一张桌子摆在正中,四个圆凳围着桌子,应该算是客栈里条件较好的房间了。

王少君看了一会,对赵培德说:“赵大哥,杨义死在左侧的床边,王淼死在右侧的床边,两个人之间怎么会距离的这么远,王淼如果用匕首刺死杨义,手上怎么会没有溅上血呢?”

正在这时,外面一片吵嚷,原来是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带头的是一个副指挥使,见到燕向东连忙施礼:“原来燕捕头在这里,这些砍头的家伙还通报我们干什么,燕捕头,想必这件案子六扇门处理了吧?”

燕向东说道:“两人酒后斗殴,结果弄了个两败俱伤,你们把人敛了吧,家人由我们通知就行了。”

那个副指挥使点头称是,把两具尸体抬走了。

王少君见燕向东这么说,知道他有别的想法,也没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