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这是户部尚书夏原吉的宅屋所给人带来的直观呈现。

朴实无华,没有半点靡靡之感;清贫乐道,没有半寸高高之架。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孔子云:“何陋之有?”

确实是没有可以简陋的。当然,如果学富五车和德馨洒脱可以算作是简陋的话。但论及夏原吉,一座陋室的倾安,一堂翕静的旮旯,远胜于那些崇尚外表高品质的画栋飞甍。

笑贫太寒碜,只因你不懂。

一草一木总关情,

总赛过那些鳞次栉比,缥幻妙绝的玉阶瑶台琼殿宇。

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这是夏原吉的座右铭,他亲笔手书,悬挂在屋里的最不起眼之处。

警醒刻心,哪怕是在最容易忘记的时候。

廉洁奉公,清白做人,是要从最不起眼处开始。

倘若只是演戏,演员迟早是要从戏里走回现实的。

如果你懂,那这扇门永远为你笑脸敞开。

酒过三巡。

夏原吉道:“蹇兄,今日发生之事委实诡异呀。”

蹇义道:“陈瑛跟汉王党走得很近果真不是传闻。纵观今日殿上的前前后后,这一次的事情十之八九是汉王的阴谋,其意在明显不过了。”

“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陈瑛天性残忍,善搬弄是非,冤死在他手下的人不知凡几,他和汉王、赵王沆瀣一气,还真是绝配!”夏原吉冷愤道。

“只是汉王做事太过胆大妄为了,这明

里的,暗里的,招招见血。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太子能不能扛得住。”蹇义慨叹连连。

“蹇兄,我总觉得他们这一次有些失算了。为了打压太子,交恶了郑和。要知道,这个郑和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夏原吉道。

蹇义摇摇头,道:“这倒不会。夏兄,你没看到陛下当时的表情吗,平静无波,就像毒蝎还未攻击一样,令人胆寒。从这可以看出陛下对郑和的态度不容置疑,所以郑和根本不可能有事,事情的结果也只会是不了了之。而郑和,我想以他的为人,也根本不会在乎汉王的这些小动作。”

“哎!这郑和品阶不高,只是正四品的内官监,可受宠的程度没人可比,真叫人难以理解。他这个人,我一点也瞧不透,诡秘极了。”夏原吉无解道。

“当今陛下最信任的人,姚广孝和郑和。那个位置,没有他们两个人的筹谋,陛下是得不到的。他们两个人都是一代奇人,不是我们这种常人所能想象的。”蹇义道。

“是啊。蹇兄,咱们再喝一杯。”夏原吉再度倒酒,而后举杯对干。

一杯过后,两人开怀面笑。

“夏兄,你觉得太子如何?”蹇义道。

“太子品性仁良,能以务实为先,可做守成之君。但现在还稍显稚嫩,权谋手腕略显不足。”夏原吉道。

“这也正是太子的可贵之处。擅权者,也最易善变,因为只有变,才能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太子是个重情义的人,这样的人对阴谋诡计排斥得很。故这样的人很有原则,绝不会轻易改变做人做事的底线。”蹇义赞美道。

“如此说来,蹇兄是有意投入

太子党了?”夏原吉压低声音试探。

“党争,历朝历代都无法避免。有作为的皇帝能驾奴好党争,巧妙的运用党争把国家治理得好。但党争不能没有底线,没有操守。而今汉王和赵王,做得太过了。”蹇义没有明言。

夏原吉心照不宣,道:“解缙,一代人杰。可惜了,可惜了。吏部尚书,掌管中枢乃至地方官吏的任免升迁。户部尚书,管理国家的钱袋子。这两个位置,历来都是党争中的香饽饽。你我二人想要置身度外,何其之难。”

蹇义心有踌躇,道:“今天汉王不正是想把夏兄及户部给拉下水吗。”

“哼!我夏原吉两袖清风,为官得正。从小就立志要为黎民百姓开太平,又怎会屈服于奸邪之人!”夏原吉这话掷地有声,坦坦荡荡。

“夏兄高风,尽显于此屋。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何来简陋之有啊。呵呵呵……”蹇义笑道。

“惭愧,惭愧。”夏原吉摆摆手,讪讪不已。

“蹇兄,依我看,咱们现在就别参合两党之争。太子那边有三杨,足以应对汉王的穷追猛打。咱们只需做好分内之事足以。”夏原吉道。

“对。陛下也不希望户部和吏部这两个要害部门都投靠了任一一方。夏兄,如我所料不差,两三年后,陛下就会重新征讨漠北蒙元的残余势力。这几年的休养生息,让他们缓了口气,现下也有些不安定了。而依陛下的性子,势必会选择御驾亲征,到时候也就轮到太子监国了。我们呢,只需配合太子的调度就好,其他的不必去管。”蹇义道。

“如此甚佳。”夏原吉点点头,表示赞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