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江湖势力何以如此嚣张?竟公然将人手置入朝堂?”朱高炽特别不解道。

“也就他们二人了。他们二人的武功高得没谱,自打武当张真人仙逝之后,世上再无人可制这二人。陛下对他们深为忌惮,所以也就对他们插手朝政的作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这一次,陛下是再不能允忍了,因为陛下绝不能坐视党争和江湖势力相互勾结。”杨荣解释道。

“可孤和他们并无瓜葛。”朱高炽摇头道。

“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可以以此为由将二人安插在朝堂的势力一网打尽。”杨荣道。

“哎!父皇的武功也是极佳的,这二人能让父皇如此忌惮,难道他们真有无视百万大军的神能吗?”朱高炽叹道。

“这个臣就不知。”杨荣道。

这时,杨溥插话道:“殿下,此事的后续工作可不容易啊。”

“什么后续工作?”朱高炽问道。

“陛下准备北巡,这反腐的后续工作将是由殿下来完成。这个工作,切不可再让汉王和赵王逮着发难的机会了。”杨溥点拨道。

朱高炽沉默一阵,开口道:“孤知道了。这江湖的事,孤管不着。但这官场的事,就由得在官场上来解决。”

“既然殿下知道该如何掌控大局,那臣就放心了。”杨荣笑道。

“老师就放心陪父皇去北巡吧,孤知道该怎么做。”朱高炽对着杨荣说道。

……

夜至,汉王府一片嫉忌。

“哼,真他娘的憋了一肚子气!父皇竟然就这么饶过那胖子,还让他监国,实在窝火!”朱高燧愤愤不平。

“行了,别抱怨了,这些都是小事。真正令我震动的乃是这一次的官场大清洗。”朱高煦道。

“是啊!二哥,你说的对极了。这件事对我们的打击才叫巨大。”朱高燧认可道。

“这些倒下的官员全都是秦仲符和赵藏锋的人。我本想将这些人收为己用,但现在已经不可能了。父皇……你可真是狠哪,就是不给我任何一丝的机会。”朱高煦怨念道。

“这些人倒下了,我估计那秦楚宸也会放弃与我们合作呢。”朱高燧道。

“这个自然。这种当口,他躲我们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继续合作。”朱高煦道。

“哎,那我们这回可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啦。”朱高燧无可奈何的一叹。

朱高煦也是一叹,道:“算了。我们没有被卷进来就已经很好了。父皇不想在他北巡的时候出乱子,那我们就遂他的愿,乖乖的做个逍遥王爷。”

“哼。算那胖子走运,这次就暂且放过他。以后总有机会叫他好看!”朱高燧咬着牙,冷冷说道。

……

与此同时,在夏原吉的宅子中,两位尚书大人也在议论今日之变。

夏原吉道:“蹇兄,今日一事,想来是陛下筹划已久啊。”

蹇义道:“陛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查抄这些官员,目的恐怕并不简单。这些人当中,放浪不敛的人很是不少,他们的名字也都不是什么秘密。可以前就是放任不

动。”

夏原吉道:“当然不会这么简单。蹇兄可知这些倒台官员幕后的靠山吗?”

蹇义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我曾经隐隐约约听闻朝中有不少官员和江湖势力勾结在一起。特别是和赵藏锋,还有那秦仲符这两人走得很近。”

夏原吉哼了一声,带有火气道:“什么走得近,那些官员分明就是由这两人扶持起来的。这二人以其武功迫使朝廷不得不礼让三分。谁知他们竟无法满足,胃口是越来越大。我想这一次,陛下是再也不能忍受了。”

蹇义苦笑连连:“夏兄,你我皆是文人。这有句话说得好,‘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是这些拥有飞天遁地本事的江湖人,我们是一点辙都没有啊。”

夏原吉也苦奈地点点头:“是啊。我想正是如此,陛下才对这些江湖人格外上心。岂不闻古有荆轲刺秦王之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返乎。”

蹇义道:“天鹏王赵藏锋的事迹我也听说不少。这个人,堪称一代枭雄。坐南望北,始终有一统江湖的野心。只可惜,北方有比他更强的秦仲符坐镇,没有办法。”

夏原吉看着灯火,有些发痴道:“他们二人一南一北,像极了南北朝对峙。若是早生个数十年,这天下乱世,尤难未知。”

蹇义也是十分赞同道:“陛下扳倒他们,也就是除去了太祖皇帝一朝留下来的最后印记。从此以后,世上再无人能够钳制陛下的雄心了。”

……

凌天城。

赵藏锋一个人落寞地看着大明的山河地图。

他不是蠢蛋,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自然了然清楚。

他很懂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换作是他的话,也会这么做的。

“朱棣,你够狠!你比你父亲更有耐性。难怪你能坐上那把龙椅。这天下,是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到你的位置了。哼,不愧是有真龙气运的人,这样的人,再高的武功也莫能与之相争。时也,命也……时也,命也……”赵藏锋闭目长叹。

这时,一个小厮进来禀告:“启禀帮主,锦衣卫指挥使纪纲求见。”

“是吗……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你去请他进来吧。”赵藏锋道。

没多会工夫,纪纲便出现在大殿。

“许久不见,纪大人还是如昨日般神光焕发啊!哈哈哈……”赵藏锋寒暄一笑。

“王爷就别打趣纪某人了。王爷的逍遥生活,我可是向往着呐。”纪纲也是笑道。

“纪大人说笑了。纪大人是陛下的肱骨重臣,每日都公务繁忙。可不像本王,闲云野鹤。”赵藏锋自嘲道。

“哎!我也愁啊,这替陛下做事,难着呢!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一个办不好,咔嚓一声,人头搬家也!哎!伴君如伴虎啊!王爷,您说是不?”纪纲略含所指,看着赵藏锋说道。

“嗯”了一声,赵藏锋点点头,抬手示意,道:“纪大人,请坐。”

“来人,上茶。”赵藏锋唤了一声。

茶过三味,心思转伏。

还是赵藏锋启口说话:“纪大人此方前来,肯

定不是来讨杯茶喝,所以不妨直言。”

纪纲扬嘴一笑,道:“王爷,有些事你我都心照不宣。纪某此来,是来转达陛下的圣意。”

赵藏锋立马变得极为严肃正经起来,说道:“请讲。”

“王爷直人直语,纪某佩服。”纪纲道,“陛下希望,希望王爷能做一个纯纯粹粹的江湖人。”

“希望”、“纯纯粹粹”、“江湖人”,纪纲在这三个词语上咬重语气,赵藏锋又何尝听不出此间暗意。

希望并非希望,这只不过是一个委婉的表达。如果不接受这命令的希望,恐怕下一次,就是拿刀子架脖子的希望了。

纯纯粹粹,就是比纯粹还要再升一级,做最简单的,做最本质的。

江湖人啊!这是在警示赵藏锋,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再妄做非分之事。

赵藏锋停语片刻,斟酌言语,然后回复道:“还请转告陛下:臣明白了。”

纪纲听到这个回答,笑了,他要的就是这个。

赵藏锋回答不多,就四个字。但这四个字中,第一个“臣”字说得最重,这表示,他赵藏锋愿意认输,臣服。

“好!”纪纲从座位站起身,说道:“王爷的茶的确是好茶!凌天城也依旧是凌天城。只不过王爷将会是更加不凡。好了,纪某还有公务,就不再叨扰了,告辞。”

“好。纪大人,有空再来喝茶。”赵藏锋也不挽留。

“一定,一定……”纪纲回道。

纪纲就这么走了,走的很有气势。

赵藏锋走出龙亭大殿,览一眼庄伟的凌天城,低眉作叹:“乾龙帝运因天失,王霸中兴于朝外……乾龙帝运因天失,王霸中兴于朝外……赵宋天下,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列祖列宗啊,藏锋无能啊……藏锋无能啊……”

……

随后不久,赵藏锋便宣布天鹏会取消一切与官府有关的生意,其中就包括京杭大运河的漕运权。

顿时间,江湖上诡异静极。没有任何江湖人议论该事,因为他们都猜得到,天鹏会肯定是得罪了朝廷。这得罪了朝廷,任谁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或许,这个时候的江湖人才真正明白一个道理:永远都不要与官斗,哪怕强如天鹏会也是一样。

也就是在这样一种未知无定的气氛中,纪纲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下一个目的地:秦府。

“庞总管,纪某有要事需见秦兄一面,不知可否?”纪纲对着庞英禄道。

“好,还请纪大人稍等片刻。”讲完,庞英禄便去找秦仲符。

秦府候客大厅内,纪纲失神了。

距离上一次来到这里,已是十年前了。

十年,可以改变身处弄潮儿里的许多人,许多事。

十年,可以让人从天堂坠入地狱,也可以让人从地狱飞回天堂。

十年,可以使人深深明白,故地访友,感受全不相同。

十年……

十年……

十年……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