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水山庄坐落在洛阳城东南的幽僻处,这里地广人稀,极为宁静。

马车缓缓开进山庄,当叶谦玉下了车,两眼尽望到的是一片北方和南方相结合的典雅建筑群。这里占地很大,既有北方古朴恢宏的庄重派势,又有南方水乡细腻感人的清幽可人。树郁葱葱,水榭亭香。严厉却又那么的慈祥温柔。

“怎么样,叶兄。在下的伊水山庄不错吧。”秦楚宸笑笑问道正在观赏建筑的叶谦玉。

“岂止是不错啊。常人想要拥有这样一套豪宅是几世都梦寐不到的。”叶谦玉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个世界本就没有所谓的公平。你可以抱怨老天为什么不让自己出生在帝贵之家,从此衣食无忧,享尽荣华富贵。但请记住,那永远都只是抱怨,抱怨不能当饭吃,抱怨更不会主动把梦境变为现实。与其似空闺怨妇般抱怨,不如勇敢地向老天奋力反抗,轰轰烈烈一场,虽死无憾。”

“我秦楚宸从不相信所谓的门第之论,我相信的是人定胜天,事在人为。汉高祖刘邦崛起时已是不惑之年,而且还只是小小的泗水亭长;灭唐的朱温也同样是寒门子弟;本朝太祖甚至还出过家,要过饭。但那又怎样呢,他们不都成功了吗。正所谓时势造英雄,英雄又崛起于草莽之中。所以只要活着并还有一口气在,坚信凭借自己的一双奋斗之手,同样也能够梦想成真。”

秦楚宸侃侃道来。无形之中他的气势也随着话语的深入而变得更加雄沛。

“这个秦楚宸绝非等闲的权贵子弟,而是一个城府、武功、胆气和雄心都藏得深之又深的人。这样的人实在是特别的可怖骇人,令人生出一种既生瑜何生亮之感。他没有同龄人的锋芒毕露,而是只会在不经意间微施霸气,让人不在意却又不能忽略,而且始终给人带来一种淡淡的存在感,好像来过又好像没来过。这种本事我只在凌玄身上感受过,但两人的身份差距又是如此之大。”

“凌玄是孤儿,从小就性格孤僻沉静,能有这种隐忍的本事并不奇怪。而这位秦楚宸却不同,天选骄子,生来贵胄,优越不凡。可以见想,秦楚宸要在气场上修炼出这种水平更为困难,因为要让一个天赋才华如此出众的贵家子弟学会隐忍藏拙,本身就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这样的人要么是淡泊名利,要么就是枭雄心性。就是不知道这个秦楚宸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了。”

叶谦玉的内心深处撼动了。

“秦兄所言甚是。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那位靠卖艺行乞的陈老汉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不受嗟来之食,如果不能给百姓带来感人的音乐,他宁是饿死也不会接受救济的。”叶谦玉感怀道。

“没错,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会佩服这位腿有残缺的陈老汉。他有着音乐人的傲骨和才质,是一个真真正正的音乐人。”秦楚宸点头道。

“这么说秦兄也懂晓音乐喽?”叶谦玉笑问。

“呵呵,也不说是懂晓,只能算是喜欢聆听。其实我自己并不会音乐。”秦楚宸实话说道。

“秦兄快人快语,真是坦荡之人。其实不会也没什么,只要能用心去听则足矣。”叶谦玉爽朗笑道。

“叶兄言重了。我们这就进屋吧,我已让下人准备好了酒菜,待会就可以和叶兄好好饮上一番。”秦楚宸道。

“好。”叶谦玉也不客气。

屋内与屋外大为不同。别看屋外豪华气派,可屋内却是简单而朴素,并没有昂贵的家具,这也令叶谦玉无名不解。

秦楚宸看出了叶谦玉的疑惑之状,笑笑淡道:“叶兄是不是在想为何屋内外反差这般之大。”

“秦兄一语中的。”叶谦玉非常直截了当地回道。

这个时候秦楚宸沉默一会,略带伤感道:“只因家母生前喜欢简约朴素,不尚奢侈。所以尽管外边豪迈大气,却不显奢华,反而带有一丝淡静的韵感。这座庄园则是家父为家母而造的。”

“抱歉,是我孟浪了。还请秦兄见谅。”叶谦玉歉意道。

秦楚宸拭了眼角上的点点眼泪,道:“没事,都已经过去了,我也看开了。况且这些事叶兄也不知道,所以并没有错。”

就在两人相互谈论屋内布局的时候,酒菜已好,饭菜飘来的香味也结束了两人的点评。

好一桌饭菜,菜式虽然不多,但很精致,足见得厨子手艺的高超非同一般。

秦楚宸为主,叶谦玉为客,主为客倒酒,此乃礼节。

叶谦玉浅斟一口后,顿感回味无穷。

秦楚宸笑道:“怎么样,叶兄,这酒味道如何?”

叶谦玉笑道:“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琥珀光泽,晶莹明澈,浓郁的香气喷薄袭人,酒质极为纯正甘冽,味道醇香绵软。实可是绝品上佳的兰陵美酒。”

只听秦楚宸鼓掌三声,赞道:“好!叶兄浅饮便能品出来,当属酒中行家。我这的兰陵美酒可是家父储藏很久的陈年佳酿,这可是兰陵萧氏族长萧青古所送,便是当今皇宫大内也难寻得到。呵呵,就算是李太白在此,他这个号称喝尽天下美酒的‘酒中仙’恐怕也得汗颜了。”

“秦兄抬举在下了。兰陵美酒我也是喝过不少,但从未喝过像这般纯正回味的。哎,兰陵萧氏,声望极隆,千年世家,底蕴深浑。虽已没落,但仍是世间隐藏的豪门贵族。令尊能和萧氏族长有不浅的关系,真是不简单。”叶谦玉感叹道。

“家父和萧氏族长也只是泛泛之交。兰陵萧氏虽然是千年世家贵族,但盛极而衰,到如今是再也翻不起身了。这俗话说,富不过三代。虽不尽准确,却也不无道理。官宦世家有钱也有权,以权弄钱,以权保钱。但是只要官场失势,家族中又没有经商的人才,也就很难再度拥有庞大的财富了。尤其是遇到特别强势的皇帝,他们是绝不会做世家的傀儡。”

“自唐朝开始,从唐太宗李世民到女皇武则天都无不想方设法打压这些五姓七望。唐亡后,五姓七望实则都已经衰落,更别说有契丹女真蒙古等族屠掠中原。到如今,朱明皇室也是不会再度重用这些五姓七望了,所以叶兄并没必要感叹羡慕。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门第这些都是虚的。”秦楚宸淡淡道。

“秦兄果然高见,在下受教了。”叶谦玉道。

这时一声“嗤嗤呵呵”的笑声响起,这悦耳动听的声音正是从一言不发的秦芷甯传来。她自从坐下来吃饭就一直没有发言,而是静静地倾听两位男人之间的对话,不过也就是这对话令她不由喜笑。

“敢问秦姑娘为何发笑?”叶谦玉木讷问道。

“呵呵,我笑你们两个人吃饭都这么文绉绉的,你说呢叶公子?”秦芷甯笑着反问道。

“好了妹妹,别闹了。你应该叫叶大哥,而不是叶公子,不然显得太过生分。你女儿家不懂得酒在我们男人心目中的地位,自然觉得有所好笑。再说了,从这点上不也可以看出叶兄是个文武双全的人嘛。”秦楚宸轻骂道。

叶谦玉没有插话,只是脑海中回味着秦芷甯那嫣然一笑的美丽。

秦芷甯朝秦楚宸做了个鬼脸,娇嗔了一声“哼”便继续吃饭。

秦楚宸无奈地摇摇头,对叶谦玉道:“让叶兄见笑了,舍妹年轻不太懂事。”

“秦兄说哪里话,秦姑娘天真烂漫,自然率真,这没什么不好。”叶谦玉不以为意道。

“对了秦兄,你觉得‘清邪居士’白轼清是个什么样的人。”叶谦玉转变话题。其实他提的这个问题还是有目的的,因为他想知道秦楚宸这样的人对于白轼清的评价看法。

“怎么叶兄对这位江湖怪侠感兴趣?”秦楚宸疑道。

“是啊。这位前辈乃洛阳首富,可以说是富可敌国。他还是神榜高手,名列天下前十,这样的身份着实很令人钦服。但是在江湖中人人都说其性情邪异,这真是一个古怪的人。”叶谦玉道。

“这位前辈的事迹我也隐隐耳闻,其实我倒觉得这是世间的凡夫俗子不理解这位‘清邪居士’罢了。与其说‘邪’,倒不如用离经叛道、性情中人来说更为贴切。哎,我虽认识白家的人,但却无缘得见这位前辈的神颜,不可不说是一大憾事。”秦楚宸唏嘘道。

“秦兄不必为此难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见到的。”叶谦玉安慰道。

“那就借叶兄吉言了。那叶兄又是如何看待天鹏王此人的?”这回轮到秦楚宸反问道。

话刚问完,秦楚宸拿起酒杯浅饮一口,微笑且淡淡地看着叶谦玉。虽是问话,但出奇的淡定自然,好似军中大帅在指挥千军万马般沉稳。

叶谦玉看了看秦楚宸这般悠然淡淡的神态后,组织语言说道:“天鹏王,当世不世出之枭雄。我一路走来途径多地,沿途的江湖人都在热议天鹏会的事,尤其是那份神秘的‘江湖通缉令’,不知道秦兄是如何看待的。我想以秦兄的见多识广和通天的人脉,定能知晓其中的深浅吧。”这一问则是叶谦玉的顺水推舟,借机试探。他想旁敲侧击秦楚宸会不会知晓箐隐陵暗藏杀手的事情。

“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通缉令’我也见过了。不过在我看来这就是滑稽之谈。天鹏会对浩义盟垂涎已久这又不是秘密,他们早就想寻机下手了,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借口去动手而已。而这次,嘿嘿,所谓的劫镖就是假的,明显就是天鹏会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正好以这出戏为借口干掉浩义盟。这种事一向是非常符合天鹏王的做事风格的,这一点没什么值得怀疑。由此看来天鹏王是坐不住了,他的野心令他再次异想天开起来。所以,只有傻子才会相信有所谓的凶手逃逸。当然了,那些赏金也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秦楚宸讥嘲道。

“原来如此,反正我对这种事兴趣不大,没必要去趟这趟浑水。”叶谦玉虽然点头说着,实际上是非常满意秦楚宸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因为连秦楚宸这样的人都不相信,那世间又真有多少高手会去相信有杀手劫镖这种事呢。

“这就对嘛,这种劳什子浑事千万别去参合。来,我们继续喝酒吃菜。”秦楚宸道。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