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此时正坐在游船靠窗的位置上,听到那个消息起先也是心头一阵,心中叫道不好。但是随即而来的,便是一种淡然感了。不是说他能将这种事情等闲视之,只是心下黯然,该发生的或许总会发生的。

院平章端起茶杯了喝了口茶,西湖龙井,茶是好茶,只不过现在饮之无味。四下里无声,只有游船缓缓前进时波动湖面的水而产生的波纹扩散之声,还有木浆击打着水面发出啪啪声。

余符想说什么,却有一时无从可叹。心下里却是气愤,怎么回事?怎么自己连个节日都过不好?!老天爷都不让自己过个安生日子?!余符看着院平章,看着这个平日里就让他这个封疆大吏都不得不给三分面子的锦衣卫,心中的恨意却不减反增。还是余符修道修得有些道行的。正所谓“淡然处之”“无为而治”。既然有此事发生,也是“自然之道”,人为之力不应该妄自打断。

余符心中细细的想着,自己所谓巡抚……王守仁也是如此,并且与余符这名常设的江西巡抚,他这名南赣巡抚更应当负责。

王守仁想着一个名字,相当的陌生。

池仲容。

如此同时,船舱里任何人都没有预料的,外面突然闪来一阵强光,传来一声巨响。

就在湖对岸,巨大的烟火腾空而起,一枚烟花载着火药飞上了数十米的高空,燃烧,爆炸,闪耀出、释放出华美的光华。烟火爆炸想着四面八方散射出发着红色的火花,天空被此染的一片绯红。就在这个时候,第二发烟火也腾空而起,在第一发红色烟花的花火还未消散殆尽之前,爆炸出了黄色的花火,同时也带来一生巨大的爆炸声。那处的天空一片绚烂,随后而来的,还有几十枚待发的烟火。

湖岸上观赏的百姓们纷纷叫好,一片欢声笑语,喜乐融融。

曹牧文、龚宸两人看着远处天空上的美景,交谈着。曹牧文现在的心中可全然没有了刚刚那仅有的一丝对节日了期待。虽然远方天空如此般的华彩宜彰,这却与他无关了,或者说,这是这南昌百姓所能好生度过的最后一个节日了。

“这么说来……”曹牧文细细的斟酌的接下来的词语,他想相容一下,“池仲容这个人,领头闹事,已经攻下了好几个县城了。”

“对!没错。就是如此曹兄弟。虽然这么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是这却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赣南地区地势崎岖,不少地方还是丛林叠嶂,即便是步行也有诸多不便,更何况是骑马。我们得到的消息上面便是说道,池仲容在攻打下县城之后,全县的百姓大都响应,而衙门里的人大多被俘,因为当地地势原本就不好,交通不便,并且没有任何人可以逃出通报。所以我们的消息获得速度不必军情慢。这还是隔壁县觉察出不正常后才勉强发出的,这也晚了一个多月了。谁知道现在那里是何光景了。”龚宸说道此处,叹了一口气。“即便还有些大人们不知道,这并不代表着消息不灵通,而是还没有人告知于他们,要问为什么?”龚宸自问自答,“还是让人过了这最后一天吧。”

龚宸说罢,便缓步移出了树荫遮蔽,曹牧文在其后慢慢的跟随者,心中却思虑万千,还有那个刚刚从前面这位看似清秀俊朗,实则深不可测的男子嘴中出现的那个名字。曹牧文记忆中似乎没有这个人的名字。是不出名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名堂,就好比之前曹牧文所担心的那样。

这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刚刚龚宸所介绍的,这位名叫“池仲容”的“领头大反贼”。

池仲容,生于和平县浰头(即浰源人),世居曲潭村,其父洪氏,有弟仲安、仲宁,世代以务农打猎为生。自从明弘治年间开始,朝廷腐败,宦官当政,贪官污吏横行,官僚地主残酷剥削,*,朝廷内外,矛盾加剧,使得全国各地农民反抗斗争如火如荼。全国各地,的的确确是由百姓反抗之心,但是却大多是星星之火,还没有燎原之时便被扑灭。而就在去年秋天,因为数天的连绵阴雨,导致大量即将收割的粮食减产。庄家人辛辛苦苦一年到头,受了如此之大的辛苦,受了如此之大的压迫,为的什么,不就是一年到这个时候能有个好收成吗?可是天公不作美,可怜百姓人。被涝了的田地里收得的粮食没有办法交够富户地主们的田租,对于官府的苛捐杂税则更是无法负担了。此时,就在浰头一带灾荒的时候,富豪却催租逼债,天高皇帝远的边远山区官吏们更加横征暴敛,既然朝廷给了他们更大的自知权利,并且天高皇帝远,那些都察院的监察御史们也难以翻山越岭到这穷山僻壤来。而已浙西地方父母官就好像“后爹后妈”一样肆意妄为。这池家因交不起田租赋税,池仲容父被官府收押,池家兄弟不得不变卖家业,才赎回家父,这件事激起了他们的愤恨,便为这次的“造反”埋下了祸根,没想到这“祸根”发作的如此之快,让人难以预料。就在这年的三月二十一日,这也是一季度的税粮上交的日子。官吏逼迫浰源的壮丁将横征暴敛的粮税押往县城。这时,池仲容兄弟等人埋伏在途中把官吏杀死,抢回粮食分给了大家,趁机揭竿而起,多年的灾荒早就积聚了大量的怒气、怨气,只要有了机会发泄,这些积攒着的戾气便犹如决口的大堤一样,汹涌而下,难以抵挡。池仲容的好找,便因为这些年年岁岁的积攒,而得到了居民和流民的响应,组成了强大的义军。而导致这些流民们四处游荡的原因,正是因为那些田庄地主巧取豪夺,兼并土地所至。自己种下的苦果,让自己吞服。

如龚宸所说,池仲容“起义”后便攻打了和平县县治所在。所谓县衙三班之流只是些个宵小鼠辈,平日里欺压百姓自是容易的很,而百姓真的动气真格的来,他们便犹如过街的老鼠一样了,没有几分的抵抗,便均束手待毙了。和平县欺压百姓久矣的县令被绑。民壮、乡勇们非但没有帮这些所谓的“父母官”,反而纷纷倒戈,成为了起义军的一员。一时间,这“义军”便壮大了不少,由最初的不到一百人发展到了两千余人。从最近得到的消息来看,这个人数每天都在增长。

仲容生性勇敢,胆识过人,还有卓越的军事才能,善于谋略,亦称“军事家”。在对抗朝廷中,仲容着眼长远,组织流民以“屯兵耕活”的形式,大力发展经济,巩固根据地,浰源至今还流传着池仲容义军留下来的“千担坝”“玉米窝”等故事。

朝廷的腐败和地方官吏的无能使义军势力不断壮大、发展。池仲容为了防止群龙无首、巩固根据地和有统一的首领,起义军以“劫富济贫”为口号,以红色“蜈蚣”为旗帜,以红布扎头为标志。池仲容自称“金龙霸王”他自称“金龙霸王”,封弟仲安、仲宁等六人为元帅,下设四十多个将军(都督),将军各带兵数百人,以浰源为中心,据守浰源周围的三十八个山寨,形成了完善的组织体系和军事防御体系,为以后的势力扩大和巩固根据地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在池仲容“劫富济贫”的号召下,义军进入了全盛时期,先后围攻了粤、赣两地的十多个县城,虏南安府经略、捉河源县主簿、绑龙南县县令、戮信丰所千户,成了当时势力发展最快的义军。

池仲容有出色的交际能力,不但团结了江西、福建、广东三省的义军,还与湖南的郴州义军建立了军事联盟关系,彼此相照应。互帮互助的军事联盟关系使池仲容领导的义军成为了粤、赣、闽、湘四省边境势力最强大的义军。

仲容起义军还与周边的起义军组成广泛联盟,例如常与赣州、左溪、横岗三大寨以及漳州大帽山起义军结成联盟,并和乐昌起义军遥相呼应,他们经常互相配合攻打邻近诸县,成为活跃在粤、闽、赣地区、三省边界的一支强大的起义军。,仲容起义军先后攻打龙川、翁源、始兴、会昌等县城,曾活捉河源主簿、龙南县官,掳南安府经历,戳信丰所千户。后又围攻信丰城。明王朝曾先后两次调集数万官兵“围剿”起义军,均遭惨败溃退。从此,“金龙霸王”威震四方、威慑朝政。明王朝遭遇二次失败后,遂谴右都御史、原南赣巡抚,并授提督军门王守仁,率兵进剿。王阳明莅任后,视池仲容为“数千年巨寇,三省群盗祸根”,他一方面统调两广、福建、江西诸省兵力,对池仲容起义军进行围剿,一方面施诈招安,瓦解起义军斗志,最终将这场起义成功镇压。此皆为后话,各种内情自是甚多,此处便不再多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