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生死寄予一线的感觉是可是曹牧文没有感受过了,即便是之前的那次失败任务里也没有感受到,自己虽是中了埋伏,被人围攻。但是这两种感觉却是不同。前者虽然危机甚至对自己生命的威胁力度比现在还要大,但是在沙暴的影响下,自己还是逃过了一截,以及后来的种种经历。即便魏炳文后来回想起来也只是后怕而已,甚至还隐隐对自己机敏,身手高超而有些沾沾自喜;但是那日的氛围和现在却是迥然不同。就在刚刚,他眼见着前一刻还在奋力拉弓射箭的弓箭手,在一瞬间就被巨石砸死;还有现在的主城楼里的死伤兵卒,魏炳文这才深深的感受到了,感受到了……生命的无常?曹牧文甚至回想到了一年多之前的那个时候,自己遭遇到的一切随时危险,有的甚至可以用奇异来解释了。但是,直到现在,他虽然刚刚来到这险峻万分的城墙上不久,但他还是感受到了与自己以前截然不同的感觉。自己以前所遭遇的一切,或多或少都有些自作自受的成分,大多数的后果也都多少由自己、自己一行人的行为所导致的。但是现在,曹牧文一直不了解的那一面,那不可预知,本来完全与己毫不沾边的危险,就如涌泉而来一般的弥漫在自己身边。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为什么死,以及怎么死的。”死亡或许真的什么,曹牧文在这方面有些“优越感?”但是他可不能保证,任何人处在这么一个境地之中,还会有什么安全?

“死亡在这里或许是无处不在,无法预测的。你只能静静的等待,在他/她来之前,你还要继续干好自己的事情。”不知为何,曹牧文突然想到了这么一句话。好像是很多年之前自己所看过的一本心理学书,具体内容什么的自己已经全然遗忘,但是就是这么一句话,他却深深的记了下来。“或许。”曹牧文一边跑到了一名还在低声喘气的士兵身边,他的一条腿被刚刚的落瓦砸断,现在正在忍受这剧痛,浑身冷汗之流。

“我刚刚还打算到里面看看的……”曹牧文想想有些后怕。后怕?曹牧文没这么想过,自己如果早已些有这个打算,现在可能已经加入那些士兵的行列了。

这就是战场?生命无常?可能随时随地的就丢了小命?可能你前一刻刚刚杀死一个鞑子,后一刻就给鞑子一箭射死。

对!这与之前的情形全然不同。这……这是……这是不可抗拒的,这战场的一切都是瞬息万变,深不可测的。即便是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军们都不能把握住战场的情况。更何况我们这些小人物呢!

“之前的一切……”曹牧文与魏炳文还有另外几名一同前来的锦衣卫快步的跑想砸的只剩一般楼墙。曹牧文又就可以看见一名弓箭手躺在门口,满脸的鲜血,看来是刚刚跑到门口的时候被一块飞下的瓦石砸中了脑袋。

陆续又有不少人手前来救治伤员,曹牧文退到了安全的地方。魏炳文也是一手鲜血的出现在了他的身边。“呼……,那些当兵的命真惨呦。”说完,很是惋惜的叹了口气。曹牧文转过头来,轻轻的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现在他的肚子不饿的,似乎刚刚的疲劳,无力之感在一瞬间就消失一空。现在月亮头微微的往西了,看来战斗已经到了后半夜。或许,很快的,太阳就会升起吧。

“新的一天总会来的。”曹牧文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脱口而出了这一句。

“哈?”魏炳文明显没听懂这一句话和现在有什么联系。

曹牧文拾起了散落在地上的弓箭,还有一旁的箭壶,自己虽然不会射箭,但是照猫画虎却是可以,不知怎么的,曹牧文突然感觉到了力量,似乎无力的双臂突然之间就把借走的力气一瞬间通通奉还了给他。

曹牧文缓缓的踱步到了一个垛台,旁边还有几名弓箭手子啊一边躲避这城下飞来的弓箭和下面鞑子用蒙古语发出的叫骂之声。曹牧文不懂蒙古话,但是听着下面嘈杂,如同嘶吼状的叫喊之声,任谁也会明白这不是什么好话。

有的弓箭手对着些叫骂充耳不闻,有的一边在躲避飞来的箭支的同时,还在自己往城下放箭的同时,还加上汉语的叫骂声!似乎刚刚的情形让整个城墙上甚至是城中的守军都大为震撼,原本有些低迷的士气顿时上升了起来,鞑子抛石机弹药不足的消息也大大提振了军心。城中众将士一时间热血沸腾一般,杀声再次喊响于天际。

“XX你XX的。我XX你XX。”等各种标准,不标准的国骂也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下面的一众鞑子。

曹牧文听的气血奋涌,来了性子。望着边上的一名弓箭手抽箭,搭弦,拉弓,放箭一系列动作完成,自己就好像在亲自做一般,完成之后,曹牧文好像自我催眠一般的,“嗯!就是这样,很简单的。”

“啊哈哈!”没由来的,他大笑起来。映着那一如往昔的月光,大吼起来:“妈的!来啊!老子在这呢!来射我,来射死我啊!哈哈!”说罢,有放声大笑起来。

从箭囊里抽出一直箭来,搭弦,拉弓,放箭动作一气呵成。一支利箭便划破空气,向着漆黑的天际永往无前的飞了出去。

这时候,月光如水一般平静,正好与下面的大同城截然相反。

就在与大同相距不远的五岳之一的北岳恒山天峰岭的一个人影在静静的注视着,原本漆黑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形,在映耀过的月光作用下,才显出了她那漆黑,修长的身形。

“好……”声音拖得修长,文雅。好像在喃喃自语一般,她回过头来看了看身旁的……

“很好!看来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了。不过……不会太久了。哎呀!头都有些累了。”她轻轻了甩了甩了头,脖颈修长的如用天鹅。片刻之后,低下了头来,静静的休息。

山下面,半山悬空寺赫然在目。

天亮了,清晨。秋日的清晨伴随这凉飕飕的风,虽说是凉飕飕的,其实吹拂子啊身上也是凉快,惬意。这时候,一晚的浓雾也在阳光的照射下消失殆尽。如果这时候,来上一杯上好的龙井,坐在山坡的藤椅上,悠然自得的观赏的日出,观赏着秋日的金黄,这该是何等的惬意。

明人喜饮茶,蒙人却是爱饮马奶。很幸运的是,这里现在两样都没有。

就在这时候,苟剩子。他的姓的确不好,但是这是他爹传给他的,他不愿也给叫这个,因为村里人都说起个贱名字好活,命硬,所以正好应了谐音——狗剩子了。

苟剩子把他的嘴张到了最大,好似牛饮一般的大嘴。小的时候老爹就说他嘴大,吃饭吃的特别的快,每每气的老爹狠狠的敲他的头,“你这小兔崽子,家里种点粮食容易吗?养你这个小王八蛋,全家都得XX的饿死。”有好几次,老爹都想把他卖给邻村的李员外,当仆役。但是毕竟是三代单传的苗儿,还是舍不得。想了想,最后——苟剩子就成了一边军小兵。

苟剩子的大嘴在军中也很是出名,很大很大。

苟剩子也很是得意,因为他自小就因为自己的大嘴能吃而被全家厌恶,但是他不怨他爹,因为即便是碰上好年头,家里也是即一顿饱一顿的,已经官府里要征收的粮太多了,苟剩子不知道具体都有什么粮,反正很多就是了。他也懒的想,他其实是没这脑子罢了。

记得与他同在军中的一个同乡问他,“以后,你要是发达了,想干什么?”苟剩子说他没什么大愿望,他对当大官没什么兴趣。只想吃,只想让全家都吃饱,“要是每天都能吃上肉该多好啊!”这就是他的小小愿望。

“真要是那样!我就是死也愿意!”这是他的豪言壮语。

但是,豪言壮语可不能乱说。

苟剩子的双眼迷离了,好像他看见了。看见了无数的食物。糙面饼,白面饼,大米饭,小米饭,糙白面饼就着大小米饭;啊!对啦,还有肉。鸡,鸭,鱼,猪肉。

苟剩子想费力的抬起他的双手去拿着些梦寐以求的食物。这些他这辈子都没吃过几次啊!“这么多啊!”苟剩子内牛满面。

“啊!对啦,还有面条,我怎么麽忘了!?”苟剩子想到此处,面条竟然也凭空出现了。

接下来的是——糙面饼,白面饼,大米饭,小米饭,糙白面饼就着大小米饭“什么!怎么还是这些!?”他刚想骂,但是突然又笑了,“俺娘教俺说人不能贪心,有这些吃就很好很好了。别的俺就不要了。嘻嘻。”

苟剩子既然大愿已经实现,还有什么要求呢?开吃吧!

突然,苟剩子绝望的发现,自己吃不了了。自己的大嘴,没了。任凭他呜呜的乱叫,想发声,想张嘴,吃这些山珍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