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在正德元年,也因反对宦官刘瑾,被廷杖四十,谪贬至贵州龙场当驿丞。他来到中国西南山区,龙场万山丛薄,苗、僚杂居。这对于他的见识有了更大的推动,他自己也时常思量,或许这就是天命所为吧,倘若他被迫与刘瑾的威势而趋炎附势,或许可以免了四十廷杖,也可以免于到这边疆之地,但是他每每想到于此,反而感到心中甚安,那是因为这看似不幸的遭遇却对他的未来人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王守仁自幼饱读诗书,对程朱理学也有极深的理解,但是他却不认同那所谓的“天理”“人欲”。

新的环境,以及贵州地区未经人文开发的原始环境带给他一种全新的清新自然感。这使他对《大学》的中心思想有了新的领悟,王守仁的出了一点——心是万事万物的根本。

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心的产物(心即理)。认识到“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在龙场这既安静又困难的环境里,王守仁结合历年来的遭遇,日夜反省。一天半夜里,他忽然有了顿悟,他有了新的认识,“心即理也”。

这种顿悟犹如拨开云雾见明日一般,一下子便解开了其心中的疑窦。他在这段时期写了“训龙场诸生”。其众多弟子对于他的“心外无理,心外无物”理论迷惑不解,王艮请教说:南山里的花树自开自落,与我心有何关系?王守仁回答说:“尔未看此花时,此花与尔心同归于寂。尔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尔的心外。”

八年后他对这次略带传奇色彩的悟道叙述说:守仁早岁业举,溺志词章之习,既乃稍知从事正学,而苦于众说之纷扰疲苶,茫无可入,因求诸老、释,欣然有会于心,以为圣人之学在此矣!然于孔子之教,间相出入,而措之日用,往往缺漏无归;依违往返,且信且疑。其后谪官龙场,居夷处困,动心忍性之余,恍若有悟,体验探求,再更寒暑,证诸五经、四子,沛然若决江河而放诸海也。然后叹圣人之道坦如大路。

王守仁也是深知仅仅凭靠自己的静修冥思也是无法改变现在混乱的时局、迷茫的人心,天下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涌动,有一触即发之感。

王守仁自早便开始了传道授业的工作。时至今日,荏苒的时光磨砺了他的精神,十余年过去了,他的思想已经从最初的萌芽变为了一株茁壮成长的树苗,开枝散叶只在可待。

远望着北面的鄱阳湖湖面,王守仁先前出神的心思渐渐收拢回来,他轻轻叹了口气,水汽在寒冬的冰冷下形成一下片明显的白雾。悠悠然飘散了出去。

王守仁缓步向前,现在天色已晚,若是再不会官署中,道路便不好走了。四周一片静谧,只有远处传来的人声,那是城边的酒家在做饭食的吆喝声,徐徐的炊烟也在隆冬的风中冉冉升起。

但是,没想到就在此时,从远处,传来声响。王守仁一听之下,原来是马蹄的声音。声音敲击被寒风吹挂的地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声音急促有力,并且还能听见马在快速奔跑时才会发出的粗喘声,以及偶尔的嘶鸣之声。

“这么晚了。是谁还在这么急忙的赶路?”王守仁心里想。“前几日刚刚下了雪,现在路面上还有冰凌,这么快得马,行的也是不安全。”王守仁便停下脚步,等待着来人。

马蹄声依旧快速并且有节奏的向着王守仁所在道路方向传来,看来是要进城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声音便越来越大。远远的在西面的大路上隐约出现一个影子,一人一马。

王守仁的眼力很好,一般之人已经看不清,辨不清事务的距离,他还可以比较清晰的看到东西的细节,所以现在时节,虽然寒风夹在着白色的冰凌,王守仁还是可以清楚的看见那名马上骑士的身姿。之间那人两腿紧紧夹住马腹,身子伏低,正在专心致志的驾驭者飞奔的马匹。呼呼风声刮过其人身上的披风,留下了一道道白色的痕迹。

王守仁也是好奇,“不知是谁人在这种时候如此匆忙的来到着南昌城。”眼见的那人越来越近,王守仁打眼一瞧,是一个年级不会超过三十岁的年轻人。

那人似乎也见者了王守仁伫立在路边,开始减慢了速度。马儿被缰绳的提醒下,发出一声嘶鸣,由原先的疾奔转为了小跑,虽然马匹已经喘着粗气,但是可以明显的感到,这匹马真的太累的,需要好好喂喂草料。

来人成在马上,扭头望向王守仁,发现后者也在看着他,好像正在等待着他的询问。那人也不含糊,驱马过来,来到王守仁身边。王守仁看着他,也在仔细的打量着这位匆忙的来客。

那人迅速从马上下来,向前走了几步,来到王守仁面前。他打量了一下前面这位中年人,只觉得其人气质不凡,特别是双眼炯炯有神,散发着一股睿智的气息。那人有些呆滞。

转眼间那人便回过神来,拱起手来,很谦逊的对着王守仁问道,“这位先生,鄙人欲往南昌城区,一连在这寒风中行了一整天,现在正是人困马乏。”说罢抬起头开往城墙方向望去。看着前方隐隐出现的高达城墙,还有远处升起的炊烟。他又问道:“这么说,这里应该里城门不远了是吗?”

王守仁达到:“不错,再往前行一小段路,便是南昌城门了。”王守仁对此人倒是好奇,便问道:“不知阁下如此急匆匆的到南昌所为何事?如此寒冷的天气,行的这么匆忙,还是会有危险。”

那人说道:“在下也是事情匆忙,急于到南昌城去赴任。”

赴任?这个词一下子激起了王守仁的兴趣。“哦,这位兄台,原来是急忙前来赴任的。”王守仁性情也是豁达,自是不喜像酸腐文人一般咬文嚼字,被礼数束缚住手脚。便开口问道:“不知兄台是哪里来的?”那人也是毫不避讳,用脖子上的围巾抹了抹脸上的水,便说道:“我是京师来的,从那里出发之时还没过年呢?这些日子都是顶着冬日的寒风来的,一路上我都记不清楚行了多少日子?今天终于是要到了。”说罢,那人如释重负的长处一口气。“哎,这一停下来倒是感觉到累了。之前多少日子,走的都麻木了,那是侯倒是感觉不到累,现在到地方了。唉……”那人说完使劲的搓了搓手,倒是抱怨起来,“好像连日的疲劳都积攒下来,现在倒是累的要死了。”

“哈哈。既然已经到达,这位兄弟不如就赶快进城去,找个好的店家,饕餮一顿来的痛快啊!”王守仁见得来人健谈,这么说道。

“说道吃,小弟真是饥肠辘辘啊,啊!对了。”突然,来人说道,“既然您也是同样进城,咱们就一通前往吧。我也不想在骑马了,你看看,它也累的要死。”说道,来人指了指身后的马。马匹因为经过长时间的奔跑,的确也是累得够呛,现在正在一旁奋力的“吐出”白色的气体。

“好,既然如此,咱们就一道回去。”王守仁痛快的答应了。

说罢,两人便一同回去。

路上,两人几乎是同时打量起对方来。王守仁这才仔仔细细的看清楚来人样貌,年纪不过二十来岁,看起来倒是像是读书人的清秀相貌,不过,从他骑马飞奔时的样子来看,应该不简单于此。

王守仁心里嘀咕,来人心中此时也在嘀咕着,“看着老哥怎么这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是有想不起来了?真是奇怪,我又没来过南昌,怎么会见过他?莫不成他在北京待过。”没想到他心里的疑问还没问出口,对方倒是先回答了。

“既然兄弟是京师来的,其实在下以前也在京师待过。”

“什么?看来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北京大街上见过了,只不过全然没有印象了。或许只是打过照面而已?”来人心中想。“那么您也是到江西没有多久吗?”来人见王守仁气度不凡,情不自禁的用了敬称。

“呵呵。”王守仁听后笑了,“我离开京师都有十多年了。要是兄弟你见过我,那时你应还是小孩子。”

“啊!是这样啊。哈哈,看来是我误解了。”来人打着圆场,心里确实更加出奇,“等等!”他心中想。“这个人我决计不可能见过……算了,可能是大众脸吧。”

来人话题一转,边走边说,“既然要大吃一顿,不知到这江西南昌有什么名吃呢?”

“反正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跟人聊吃得总是完全保险啊!”来人心中暗想。

“要说到吃,江西的名吃也只不让与京师啊!”王守仁也很感兴趣。便对来人粗略的讲了起来。什么三杯鸡、藜蒿炒腊肉、赣南脐橙都是值得一吃的好东西。两人本来就就距离城门不远,先下已经越过了城门,两人走到一处岔路,看来是要分道扬镳了。

两人相视一笑,来人首先抱拳说道:“这位兄台,一路行来到是给我聊了不少这里的名吃,不过倒是要分别了。”王守仁也是同样:“那么,有缘在见吧。我也要往另一处路走。”

两人告辞之后,便要分开。没行的几步,王守仁倒是发觉,还不知道这年轻人姓讳几何,失了这机会,以后难免要遗憾,立即转身喊道:“不知道兄弟姓甚名谁,刚刚竟然往了想问。”

那人听闻也恍然大悟,连忙转身过来,对着对方,拱手说道:“在下曹牧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