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龚宸,曹牧文没向前走几步路,就远远的看到了官署的大门,红铜色的木头大门彰显着一种威严,这似乎是锦衣卫的保护色?曹牧文盯着大门上明显的凸出,黄铜做的铜钉镶嵌在厚重的木质大门上,再刷上隔水防潮的油漆,即便是在这**雨霏霏的江南地界,这大门也可以保证使用多年。

现在清晨已过,看开不论是市井小贩,还是日常百姓,以至于衙门官署,以至于这一般屁民退避三舍的锦衣卫虎狼们,也都开张大吉了。大家毕竟都是凡人。

曹牧文老远的就看着,虽是大门还处于关闭状态,可是侧门却早已打开,看来龚宸便是从这里出来的。曹牧文尽快撇去心中不妥的杂念,等下估计还要和院平章见面,和龚先生的“会面”更不提到,就不提到了吧。曹牧文可以想“偶然”间发现上司的小秘密,然后再让他穿小鞋。

一过了侧门,旁边一溜的房间最外边的屋里原来是有人的,这就类似与“传达室”的存在的执事房。一个看起来很是年长的人走了出来,双手交叉,伸到宽大的衣袖里,看来老人家自是感到冬天的严寒,手有些寒冷,不过曹牧文双手露在外面,倒是没有感觉太过于冷,或许自己在北边待过的日子吧,对于冷自是有了抵抗力,南方的冬天,与其说是冷,倒不如说是潮。北方的冬天虽是寒冷,却也干燥,凛冽的风刮在脸庞上,就是如同刀子一样,直吹得皮肤生疼。南方的冬天虽是亦如同的冷,但是却没有如此厉害,风也是缓和不少,这倒是让曹牧文倍感舒适。不过,这里倒是略加潮湿,却让他有些“水土不服”,好在只是蝇头小事,不足挂齿,吃几个辣椒,去去湿寒之气便可。

对面抄手的老大爷看门人,打眼一看曹牧文就问了起来,语气里透着些许的惊异,“这位小兄弟难不成就是曹牧文百户?”

曹牧文略一吃惊,看来通报已经收到了,知道他将于这几日前来赴任,既然是个生面孔,估计就是了。

曹牧文回答道:“在下正是曹牧文,正是前来赴任的。”

“哦,那就是了。既然来了,那就先歇息一下吧。现在倒是不急。”老人家将曹牧文让进执事房。曹牧文心下也道:“这老人家倒是好客,看样子……”他回过头四下里张望,没有人,有的只是院子里的各种花草树木和它们经过一夜的呼吸留下来的阵阵水汽。这里在小山丘顶上,地势较高,气温也更加低,现在太阳已经从东方升起,但是阳光还没有直直射进这里,看来这里的氤氲雾气还是要多持续一会子的。

曹牧文坐在生着暖炉的执事房里,老人家在倒茶。眼瞧着他倒了一杯不知道是什么茶叶泡制的茶来,递给曹牧文,后者接下后道了声谢,对那位老人家问道:“不知道前辈尊姓大名啊?”

“哈哈,什么前辈啊,老头子只是个看门的,其他的什么都算不上了。说得什么前辈啊!可是要折杀我了。”老头子呵呵笑道,这么说着。“那就称呼我老李吧,我叫李大宝,不怕你笑话,就起了这么个名字。用了一辈子喽。”老李头这么说笑着,曹牧文听了也是好笑。

“看来这位老人家倒是个热心肠,我初来乍到的,这位老李头……自是不错的。”曹牧文料到自己初来乍到,难免人家会对自己有地域上的疏远,看来要想和这帮人混熟了,得找个好说话的,人也没有什么厉害冲突的,自是上上之选。毕竟着明朝的锦衣卫自然不是什么干净的机构,真要说起来,锦衣卫还真是个看起来唬人的角色,不论是百姓还是当官的都给锦衣卫吃上。老百姓是为之避恐不及,官员可是避让三分,所以是不如少一事,万一惹得个不自在,自己的小小仕途还会受影响。

看来自己的日子还是不错的嘛,曹牧文不但是个锦衣卫还是个小官,不大不小,刚刚好,只要糊弄好了上司,喂饱了手下的几个小弟,让他们不至于捅出大篓子了,就没有大问题了。不过,既然如此,那么这里的利益、人员关系一定是牢牢固定住的,假如出现外来人员进入,分他们一杯羹,自然是要排斥的。曹牧文现在就是这个情况,自己也是上头派来了,情况不会这么糟糕,但是多多留意一些还是要得的。

老李头很是健谈,曹牧文便向他打听了很多关于这里的事情,包括其他种种人员关系等。

老李头先说:“现在虽是过了年关,不过事情倒是不多,不少人归乡省亲,还要过几天事情才会多起来。”

“哦,原来还是年假啊。”曹牧文心里思忖,看来明朝时代就有春节。不但有,而且时间还不少。

“现在千户大人倒是在,副千户大人也归乡省亲去了,你来的倒是不晚。”老李头这么说着,这时候,太阳的高度已经足够照射进官署的大院里,一瞬间霞光万丈,原本雾气氤氲的院落突然间变得清澈,明朗了。曹牧文扭头仔细瞧去,院子十分的宽敞,只不过中间种了一小片花草,所以显得稍小。

“现在时间尚早,不如再等的片刻,等到经历所的主官来时在行商议吧。”老李头这么说道,“哎,这几天来人都少得紧,我都没有什么闲聊得,好歹有你来,倒是与我闲聊一番吧。”看来是老李头寂寞无聊了,想找个人寻了“乐子”吧。

曹牧文便找着这个由头,向“寂寞多话”的老李头问得了不少事情。院平章年过四十,生平履历似乎来的是个寻常,具体的老李头也没有多说,曹牧文作为属下自然也是不能多问了,但是从老李头语气上来说,这位院平章钱千户大人似是个“泥塑菩萨”。

就在几十年前,明朝就有大名鼎鼎的几位仁兄,可谓是大人物,各个官职做到了尚书,甚至进入内阁,到了现在,也算得上副总理、部长的级别了。这几位就是明宪宗朝内阁为首的刘吉、万安、刘珝三人,一味“蒙耻固位”,对国家大事置诸脑后,与阉党朋比为奸,争权夺利,六部尚书吏部尚书尹旻,户部尚书殷谦,礼部尚书周洪谟,兵部尚书张鹏,刑部尚书张蓥,工部尚书刘昭,这几个人虽也位极人臣,各掌握一方大事,但也夹在中间莫衷一是,人人缄口不言,惟恐招惹事端。时人戏称“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

这些人尸位素餐,占着大位却不干正事,所以人们对于他们的形迹,便给宪宗一朝的这几位,起了这么个名号。其中的万安,更是个中翘楚了,万安万阁老被提拔进入内阁后,参与处理国家政务,同时仍兼翰林学士。同年又升为詹事。万安有个朋友叫李泰,是宦官永昌的养子,年龄比万安小,但是万安却像对待兄长一样对待他,所以两个人关系很好。他们官位相同,但是后来每当有了升迁的机会时,李泰必定要让给万安,所以后来万安的官职一直比必李泰高,到了选拔官员进入内阁的时候,李泰再次把机会让给了万安,并且很有把握地说:“你先进去,我不用担心我进不去。”由于这个缘故,万安才得以进入内阁,而李泰后来竟然暴病身亡。万安虽然进了内阁,但他不学无术,名不符实。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他不断地拉关系,最后竟然巴结上宦官,作为他的内援。为了进一步稳定自己的官位,万安开始巴结万贵妃。当时万贵妃最受宪宗的宠爱,万安通过宦官结识了万贵妃,之后大献殷勤,极力投其所好,为了得到万贵妃的帮助,万安还自称是她的子侄辈。于是深得万贵妃的喜欢,竟然真的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娘家人,后来,万安还认识了万贵妃的弟弟锦衣卫指挥万通,万通也把万安当做自己的本家和他互相往来。后来万通的岳母到京城来,万通的妻子王氏和母亲谈话时得知万安的妻子竟然是自己的妹妹,于是两家更加亲近。由于万贵妃的关系,万通的妻子可以随意出入后宫,于是,万安能够随时知道宫中的情况,然后采取行动,使自己的官位更加巩固。

而万安又被称为“万岁阁老”就是因为他见皇上时,话也多说不了几句,只好口呼“皇上万岁”罢了。宪宗皇帝也是个不爱上朝的皇帝,又一次,天上出现彗星,有人认为这是不祥之兆,说是因为皇帝多日未见大臣所致,于是建议皇帝接见大臣,到朝堂议事。在内阁大学士彭时、商辂等人的大力请求下,司礼监宦官同意约定皇帝接见内阁大臣,并且交代说:“第一次和皇上见面,大家互相不太熟悉,感情也不融洽,所以不要多说话,有话以后再说。”等到他们将要进去见宪宗时,宦官再次叮嘱一番。见到皇帝后,彭时就说天象发生变化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宪宗说:“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也应当尽心为我效劳。”彭时接着说有御史上疏请求减少京官俸薪,而武将们非常不满意,提出俸禄照旧,宪宗表示同意。彭时还想继续说下去时,万安已经跪下叩头,口呼万岁就要告辞。彭时、商辂迫不得已,也只好叩头告退。这件事情于是成为笑谈,以至于宦官后来戏弄朝臣说:“你们经常说皇帝不召见你们,等到召见你们了,却只会口呼万岁而已。”从此,大家称这届内阁为“万岁阁老”。而宪宗从这件事以后就更不召见大臣了。用一句话来总结,就是皇上混蛋,大臣也不是什么玩意儿。

院平章虽然官不大,昏庸倒是说不上,但是曹牧文隐隐觉得,看来这位千户大人并不是一个个性很强的人,称之为“泥塑的菩萨”倒是有些个原因——要不然,到了这个点怎么还没几个人来“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