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撕裂昏沉沉的天际,明明还是午后时分,天空却阴沉得好似傍晚。惊雷伴着电光瞬间擦过,声声震人心魂。我靠坐在锦榻上,蹙眉思索着徐府的事情,希望不是如我预想的那样糟糕。

松香姑姑已经去了一个上午了,我和月娥都很焦急的等待着。徐府的情况,如今只能通过月娥去了解了,如此被动的感觉顿时让我觉着束手束脚。

“怎么样了?”一见到月娥,我恨不得立刻扑了过去。

徐月娥轻轻推开松香姑姑的搀扶,缓步走到御桌前,欠了欠身子道:“臣妾参见皇上。”

是啊,我都快忘了,司马君然此刻正坐在御桌前,批阅这积压成山的奏折。这还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一大早便见他气定神闲的处理积压的国事,似乎毫不在意摄政王调兵的事情。如今听见声音,他也只是微微抬了头,眉眼之间满是疲倦之色,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无须多礼,起来吧。”

“谢陛下。”华丽的贵妃宫装在她这一抬手一投足之间尽显风华,额间的翠玉步摇轻摆了摆,她这才转头看向我,“敏敏,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这莫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不用紧张。”徐月娥抿了抿樱唇,“瞧你急的!松香姑姑回去打探了一下,大哥的人明确说了,此次调兵是为了支

援平叛大军。三王的反军亦是百炼之师,实力不容小觑,贺州的驻军一向安于平乐,即便人多,也比不上京师重地,训练有素的大军。

前线战败,太皇太后大概也觉得不安了,这才调动我徐府在京师的驻军。所以,这一次你不用太担心的。”她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尽力掩饰眉眼间的一丝疲倦。脸色略显苍白,唇瓣亦是毫无血色。

我急忙把了脉,气息较平常微弱的多,“这……不是迷幻药!”又是中毒,这深宫大院,却毒药肆虐,“为什么要骗我?”

或许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何江腾这段日子发了疯似的要查清楚这件事了。转头看向司马君然,他亦望着我,抢先一步开口道:“我已经掌握了十足的证据,可是现在还不能对太皇太后下手,因为月娥并不是真的怀孕。万一此事被查出来了,她便是死路一条。所以……”

他的意思很明白了,利用手头上一部分证据,将下毒的凶手转到琳嫔身上,以此来震慑太皇太后。本来就查到萍儿那丫头是出自琳嫔娘娘宫里的,她与此事定然脱不了干系。加之工部尚书又是太皇太后一党,琳嫔作为工部尚书的孙女,自然与此事牵扯不清。

“只是一个琳嫔,能有多大作用?”我心急如焚,一个司马君然已经让我心力交瘁,若是月娥再中毒,我不敢想象

月娥拉开了与我之间的距离,一巴掌拍在了我的后脑勺上,“你以为我多脆弱啊,小时候随爹爹出入军营,毒物虽见识不多,但也不至于一窍不通。我身上的毒自己清楚,你也不用杞人忧天。她只想通过控制我的生死来制衡大哥,我想这也是大哥把靖平哥哥派去边关的原因之一吧。”

“可是……”

“敏敏。”司马君然忽的站了起来,单手将我拉入怀里,这姿势委实有些难为情,毕竟当着月娥的面,怎么说都有些尴尬。他却一意孤行,双手略略收紧,防止我挣脱出去,“你冷静一下,除掉工部尚书,算是敲山震虎。太皇太后近来一直想要在工部培植新的爪牙,所以我打算顺水推舟……”

在昭阳宫里窝了几日,才发觉司马君然的速度是多么的雷厉风行。借由燕窝投毒一案,琳嫔获罪被打入冷宫。大理寺新任少卿是皇上的人,奉命秘密审理此案,从中套取了对太皇太后的指控。但是皇上又亲自截留了口供,只是将此事作为一般后宫争斗祸及朝纲来处理。利用了燕窝里的毒药来源渠道一事,间接牵扯出了工部尚书,如此一来便彻底拔出了工部的爪牙。

关于新任工部尚书一职,皇上力挺工部从三品侍郎张青,而太皇太后于此事上似乎特别的尽心尽力,在朝堂下游说几日,便硬生生的

将尚书一职交给了另一名工部侍郎赵天恒。

望着赵天恒愁眉苦脸的模样,我顿时觉得太皇太后这根本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捏紧手里的小纸条子,我默默的跟在小秦子身后回了御书房。殿内刚刚焚香结束,香气浅淡却未曾飘散殆尽。司马君然任由身边的小太监褪去一身纷繁复杂的朝服,换上了简单轻薄的便装。时值盛夏,即便雷雨时常肆虐,却依旧降低不了这酷暑的热度。

屋内摆了几盆冰,总算降了降温。小秦子抬头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作为太监总管,他自然是要留下的。

我急忙凑过去,将掌心那成团的纸条递过去,“我想出宫一趟,师祖进京了,我想……”

“我暂时不能出宫。”他仿佛洞悉了我的心思,眉眼间布满遗憾,伸手拂过我的眉心,“别皱眉了,你先带月娥去吧。有我在宫里,相信她们还不敢怎么样?”

“好,我会先让他们给噬心散试着配制解药,你身上其他的毒,等我回来再说。”顺手给他翻开折子,方知天灾**年年有,今年似乎特别多。往年被他押着干这些粗活的时候总是满肚子的火,如今只是希望这样的时光再多一点儿。

皇上亲下圣旨,贵妃娘娘回徐府省亲。轿撵一路畅行无阻、浩浩荡荡的出得宫门,直奔徐府而去。京城的官道上,御

林军开路,两旁百姓无不肃静。人群中,我仿佛望见了熟悉的身影。

“你去哪?”松香姑姑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在我脱离队伍之前制止道:“这个时候,你可不能出什么乱子,要是被人发现了真实身份,不仅你要遭殃,娘娘亦难逃干系。”

“可是小玉……”她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了,兰音明明答应了我会好好照看她的,如今怎么会扔她一个人在街上呢?还是说齐王府守卫松懈,她和奶娘逃出来了?

这个可能性真实微乎其微,一个失忆,一个失明,怎么可能呢?

松香姑姑死活不肯松手,揣着一刻忐忑不安的心,随着轿撵一同停在了徐府的正门。人群中早已经没有了那时候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隐匿在百姓之中的鲁叔和小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