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略显责备的瞪了我一眼,一手压着我向他磕头,那种紧张和小心翼翼是我从来不曾见过的。

“这就是子明啊,抬起头来让朕瞧瞧。”皇上的声音略显低沉,浑厚中透着无尽沧桑,不似阿爹的温润如玉。身上不知名的香味在我凑近时扑鼻而来,与阿爹身上的药草香味相差太远了。

白民字子明是我身为男儿的名字,所以他们唤我子明我也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皇上瞧了我片刻,只是片刻却让我觉得时间都已经停滞了。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但是阿爹说皇上是天底下最可怕的人,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杀大权,随时定人生死。

“琦涵,你真是教养了一个好儿子。”

“皇上谬赞了,犬子无状,不足为外人道。”阿爹一接话,顿时将我贬得足以让任何人踩在脚底下。

“起来吧,你多大了?”皇上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慈爱的笑笑。

我一愣都忘了回答,幸得阿爹圆场,“刚满十二。”

“十二。”皇上将这两个字咀嚼了片刻,“倒是与徐嘉的小女儿同岁啊。不若这样吧,子明年岁也不小了,看起来天资聪颖,年后便进宫做太子伴读吧。”

我茫然不知所措,转身看向阿爹,阿爹似是也没有想到这样的结果,身子一僵,好久不曾说话。对面一位身着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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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长袍的男子轻咳了两声道:“白大人还不谢恩?”

“呃,下官替犬子多谢皇上恩典。”

皇上方才的不悦顿时一扫而空,这脸色变得也太快了吧?

阿爹本意是拉我出来溜一圈就给我赶回去,哪知道那皇帝似是看我相当顺眼,一个劲的和阿爹唱反调,头一次在这个家里有人敢和阿爹唱反调还能让阿爹吃瘪,我心甚爽。

“子明,来坐到朕身边来。”皇上招了招手,我立马狗腿的从阿爹身边爬开,阿爹的身边空气太稀薄了,看着阿爹那比哭还难看的脸色,哪里还能吃得下饭啊。

“皇上,这不合规矩。”我人还未到,皇上身后一常服扮相的纤瘦男子就面色微窘,轻咳了两声凑到他耳畔说着,声音虽小,但敌不过我靠的近,还是给我听进去了。

阿爹急忙接话道:“皇上,此事多有不妥。本来皇上身为九五之尊,纡尊降贵的与臣下同席已是万万不可了,如今又怎能……”

“是啊皇上,不若就让子明与犬子同席吧。”说话的是一喜暗青色长衫,外罩一绣着青竹的白袄子褂子,老夫子标志一般的两撇胡子,与我那第十一位夫子长得颇为相似。莫不是内阁大学士吧?我心中估量着他的身份,余光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他的目光正与姜夫子短兵相接。

“微臣附议,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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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平年岁与子明相仿,想来也能玩在一起。”徐将军爽朗一笑,发白的胡子在手心捋了捋。我转过头来却看见阿爹送了一口气的感觉,又用那种凄凉悲哀的眼神看着我。

听说徐靖平是徐将军的老来子,与长子年岁相去颇多,其下只有一个妹妹徐月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大祸小祸一起闯,连我都自叹不如。

我就这样被流放到了偏厅的一桌酒席上,从正门出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们家何时这般富裕过,怎么摆得起那么多桌酒席,这个不小的院子都给挤满了,少说也有好几十桌。我觉得我该和阿爹谈谈了,再也不要穿二手货的衣服了。

偏厅的桌上是一群少年,乍一看过去全是各色绫罗绸缎包裹下的千金之躯,顿时让我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管家招呼我过去,直接给我按着坐到凳子上便走了,溜得比兔子还快。

我觉得坐立难安,因为有道眼光一直盯着我。咬了咬筷子,我把心一横,站起来行礼道:“夫子。”

“坐下吧,总算没白学。”他温温一笑,白袍一挥算是做了个请免礼的动作。旁边一男的顿时笑开了,声音震天,豪气十足的拍了拍姜夫子的肩膀道:“原来这便是你的新学生啊,看起来听灵活的一妙人啊。”

“靖平,注意你的仪态,食不言寝不语。”姜夫子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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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气的打落他的手,“论年岁,你该唤我一声兄长。”

徐靖平立刻摆出一张苦脸,片刻之后嘻嘻一笑:“但是论辈分,你不是还得唤我一声小叔叔吗?”

“你希望我唤你一声小叔叔?”夫子脸上依旧是笑容,但此笑非彼笑,直觉告诉我不妙。徐靖平脸色一僵,“算了……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转而看向我,“白民?”

我与他并不熟,惦记着是阿爹的生辰阿娘的死祭便不与他多做计较,于是只好点点头道:“白民,字子明。”

“呦,这小子还真有趣,竟然还真的照书上的那套搬出来。”

有趣你个头,我趁人不注意瞪了徐靖平一眼,抓起面前的筷子就开始夹菜。眼尖的看见夫子面前的一盘冬笋炒肉片,急忙伸出筷子,大半个身子都快压在桌子上了却还是眼看着那盘菜不翼而飞了。夫子端起那盘菜道:“刘平恩对笋子过敏,撤了吧。”

我筷子哐当几声从手上滑落,在桌子上借力然后顺利滚到了桌子底下。徐靖平不解的看了我一眼,“你喜欢?”

鬼都看的出来吧,夫子一定是故意的。抬起头对上的便是他讳莫如深的眼神,我实在读不懂。徐靖平见我不答话只是看着对面的姜夫子,一副了然的表情道:“朝恩是希望你能学习先贤们的意志。不是那个啥,对了,天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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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大任于斯人也……那个什么什么的,哎呀总之就那样了。”

我明显感觉到夫子的一声长叹,投过去一个你没救了的眼神道:“靖平,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

“停……”徐靖平急忙叫停,“朝恩,饿了吧,咱们吃饭,食不言寝不语。”

一顿丰盛的饭菜我愣是没能吃进去几口,对面坐着夫子斜对面是徐靖平这个脱线的小子,没事闹出个笑话轰的满桌闹腾,可是碍于夫子在场我又不能闹腾,这滋味委实难受。“子民,可认得这几位兄长?”

我饭吃到一般,不知道夫子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只见他缓缓站起来道:“我疏忽了,这位皇上的亲外甥刘江刘平恩,这位是吏部尚书长子江腾江崇武,他是……”

我只觉得头脑发胀,好几个人名在脑海里翻腾,直到撤席我也没能一一将他们与名字对上号。唯一记得的估计只有那个对笋子过敏,害我没吃到冬笋炒肉片的刘江。

入夜时分,我从书房出来,揉了揉酸胀的手腕却见阿爹肚子立于庭院之中,仰头望月,神情异常专注。我蹑手蹑脚的靠近,想要吓他一下。他罚我抄书,我吓他也不为过的是吧。

“敏敏,又顽皮了。”

我还没有凑近就听他突然出声,吓得我险些绊倒石头。他忽然转身,一身素色长衫,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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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的纯白色袄子好似还是娘在世的时候做的,阿爹一直说穿着暖和,即便到今天还没有舍得丢弃。想来他是念到阿娘了,我乖觉的跑过去,“阿爹,你在想阿娘吗?”

“是啊,很想很想。”

“我就知道阿爹今天不是真的开开心心办寿宴的,可是明明阿爹自己也不想,为什么非要挑这一天来办寿宴呢?”我这两年来一直是思而不得其解。

他愣了愣,突然抿嘴一笑,低头片刻才抬起来,“爹自有爹的苦衷。”他叹气的转身打算回屋,却又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转身看向我:“过了年你就得去太学报道了,作为太子伴读,每月有十日须得待在宫中陪伴太子,可不能像在府里这般没规没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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