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逛街的途中,陆轻萍和冷清秋于一家书店门口偶遇欧阳于坚,欧阳于坚因为暗恋冷清秋,想和冷清秋多相处一会儿,所以在陆轻萍提议站在书店门口说话不方便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聊的时候,他答应了下来,带着陆轻萍和冷清秋去一家仿苏州园林建筑的馆子吃晚饭。

在长廊捡了一张桌子落座之后,跑堂的给他们斟上茶来,又递上菜单。欧阳于坚将菜单递给了陆轻萍和冷清秋,托让了一番,点好了菜。等饭菜上来的功夫,欧阳于坚和冷清秋谈些学校方面的事情,插不上话,也无意插话的陆轻萍无聊的玩着手里的筷子。和陆轻萍她们坐的位子交叉的长廊传来一阵笑闹声,熟悉的人名吸引了她的注意。

“如萍、尓豪还有梦萍、书桓,你们不要客气,大家要多吃一点!多吃点!”一个带着眼镜,长着一张娃娃脸的青年笑嘻嘻的向桌上的人让菜。

“谢谢杜飞!让我们大家以茶代酒,干杯!”坐在娃娃脸左下手的身穿葱绿色洋装,梳着马尾辫的看起来很温婉的女孩子提议道。

一桌五个人举起茶杯以茶代酒干了之后,又兴致勃勃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不时的传来笑声。

“难得敲杜飞一个竹杠,我们大家要尽兴的吃呀!“一个穿着红色衬衫,梳着两条齐肩小辫子的女孩笑道。

“谁怕谁呀,尽管叫喽!”杜飞毫不在意的说道,表现的非常有风度,转头把跑堂喊了过来,“你们还想吃什么尽管点!”

在如萍又点过两个菜之后,梦萍也点了一个菜。跑堂走了之后不久,老板就一脸为难的走了过来,“几位,非常抱歉,我们这里的枫泾丁蹄每天做的数额都是有定数的,最后一份已经被那边的那桌定下了,所以不好意思……”看是换个菜呢,还是直接不要了。

尓豪一行人郊游之后,兴致未尽,来吃饭,正在兴头上,听到点的菜没有了,很是扫兴,本来热烈的气氛一下子降了下来。尓豪知道这种馆子的规矩,招牌菜讲究每天固定做多少,卖完完事。这个规矩就算要破坏,自己这一席人分量是不够的。

就在尓豪想着就此罢了的时候,梦萍往老板指的那桌看了一眼,记得他们来的时候那桌还是空的,于是说道:“老板,这可是你做的不地道了,我们这一桌可是比那一桌来的要早,怎么最后一份不给我们,反而给了那一桌呢?”

老板听了梦萍这蛮不讲理的话,嘴角忍不住抽搐连连。能不能这吗不讲理呀?我不地道,我怎么不地道了?是,你们是比人家来的早,可是你们已经吃了一段时间又点的菜,这次点菜是第二拨了,前面点菜的时候可没点枫泾丁蹄这道菜呀,人家是在你们第一次点菜后面点的这道菜,虽然是在你们后面来的,但是点这道菜却在你们前面。

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老板忍下了心中的吐槽,陪着笑,说道:“这谁前谁后不是这么看的,我们厨下是以跑堂下的单子为准。要不这样吧,为了表示我们的歉意,我们免费送你们这桌一份招牌菜,或者算账的时候打个折扣,你们看怎么样?”

梦萍也不是不知道规则,只是因为被扫了兴致所以才不依不饶起来,如今见老板低声下气的表示歉意,她反而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正想顺着老板搭的台阶下台。尓豪抢在前面说道:“我们是来吃饭,不是来占便宜来的,所以不用免费送菜,也不需要打折……”

其实尓豪之所以抢在梦萍前面说话,不是非要枫泾丁蹄那道菜,而是要谢绝饭店老板的“优惠”。虽然陆尓豪和何书桓、杜飞是好朋友,而且尓豪有撮合何书桓和如萍的意思,但是他们俩到底是外人,他们也不是不懂饭庄的这些规矩,梦萍刚才的话完全是无理取闹,尓豪不想在书桓和杜飞面前留下自家人不讲理,占小便宜的印象,又不差这几个钱,何必呢!因此抢在梦萍答应之前拒绝。

但是在座的都不知道尓豪真正的想法,还以为他非要枫泾丁蹄这道菜不可。书桓赶忙劝道:“尓豪,算了,这次吃不到,我们可以下次再来嘛,反正饭庄就开在这里,又跑不了,何必非要……”

“尓豪!”如萍看到和自家“争夺”枫泾丁蹄这道菜的人里面有陆轻萍,想到母亲的话,赶忙伸手拉尓豪,当着何书桓和杜飞的面,她不想将自家复杂的家庭环境暴露出来,因此什么都没说,只是丢给尓豪一个包含深意的眼神,轻轻摇着头,示意尓豪不要争了。

被误解的尓豪听了何书桓的话,再看到如萍给他使眼色,觉得很是莫名其妙,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我本来也没说要和他们争,我想说的是这事就这么算了,也不用送免费菜和打折了。”奈何他说的是实话,却没有人相信。

枫泾丁蹄在尓豪这帮人中引起的小风波并没有波及到欧阳于坚和陆轻萍他们。虽然事前,欧阳于坚说要请她们吃饭,但是欧阳于坚带她们来的这家饭庄明显是由私家园林改建而成,消费水平并不低,这让陆轻萍很是意外。

虽说是下馆子,但是这馆子有大有小,价钱自然有高有低,在看到欧阳于坚点菜的时候很是点了几个店里价值不菲的招牌菜的时候,陆轻萍心里计算了欧阳于坚这一餐的花费,觉得很是不好意思。陆轻萍觉得若不是她提议找个地方坐坐,欧阳于坚就不会花这个钱了,于是她就在饭前到洗手间洗手准备吃饭的时候,事前付了五块钱给老板作为饭钱。

吃完饭,在欧阳于坚准备掏钱结账的时候,跑堂的已经把找回的钱拿过来给陆轻萍了。欧阳于坚掏钱的手一下子僵在了那里,带着点疑惑、不满、尴尬的说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了我请你们吃晚饭吗?”怎么你付起帐来?

陆轻萍将找回的钱收起来,笑道:“我和欧阳先生不认不熟的,哪里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由你来付账呢,所以这顿还是我请吧。而且我和清秋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和她说好了,说晚上我请她下馆子,既然说了,就要说话算话。欧阳先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以后我们应该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到时欧阳先生再请回来就是了。欧阳先生接受的新式教育,思想开明,应该不会觉得吃饭由女人付账没面子吧?”

“不,不会。”哪怕欧阳于坚是觉得有点丢脸,但是被陆轻萍这么一问,他当然不能承认,干笑着,僵巴巴的答道。

“那就好。”陆轻萍笑着对欧阳于坚点点头,拉着冷清秋离开。“欧阳先生,我们先走一步了。”出了饭庄,看到黄包车,陆轻萍和冷清秋上车回家。

“欧阳老师,再见!”拉着陆轻萍的黄包车已经离开,落后一步的冷清秋在上车的时候不忘回头和欧阳于坚打声招呼。

欧阳于坚笑着对冷清秋点点头,目送着拉着冷清秋的黄包车远去,低头看了一下地面,抬头叫了一辆黄包车,报上地址,来到法租界的宝建路。来到一所花园洋房前,欧阳于坚下了车,伸手揿了揿电铃。一个仆人从里面出来,一面给他开门,一面说:“欧阳先生你可来了,我家少爷等你好长时间了。”

欧阳于坚在仆人的带领下,沿着院子中间的青石板路来到洋房前。收到消息的李浩然从楼上下来,迎了出来,两人一起上楼,来到李浩然的房间。

“这个时候过来,你吃饭没?要是没吃的话,我让厨下给你送点过来?”李浩然看了看时间,问道。

“不用了,我吃过了。”欧阳于坚在沙发上坐下,听李浩然提到晚饭,不由得想起刚刚分开的陆轻萍,忍不住露出一脸郁闷。

李浩然在欧阳于坚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看到欧阳于坚郁卒的神情,不解的问道:“真吃过了?我们两个谁跟谁呀,可别跟我客气?要不要再来点?”

“真不是跟你客气,我是真的吃过了。”欧阳于坚语气中带着一点不耐烦。“而且我刚刚吃完不久,吃的很饱,现在一点东西都吃不下了。”

李浩然到底没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好奇的问道:“既然吃过了,为什么脸色那么难看?你吃的是什么?和谁一起吃的?……”

欧阳于坚和李浩然不仅是大学同学,而是同住一个宿舍,更是志同道合的好友,所以也不隐瞒,原原本本的把自己偶遇陆轻萍和冷清秋,本来是想请她们一起吃晚饭,最后却是陆轻萍付的帐说了一遍。

李浩然听了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欧阳于坚的脸色会这么难看了。虽然现在讲究男女平等,男女在一起吃饭,由女子付账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一般情况下,男子为了体现绅士风度都会将付账的权力给抢过去。结果,本来事前已经讲好是欧阳于坚请客,但是最后却是陆轻萍付的帐,这已经够让欧阳于坚丢面子的了,特别是还是丢在冷清秋面前。关于欧阳于坚暗恋冷清秋的事情,作为欧阳于坚的朋友,李浩然也是知道的。

一想到欧阳于坚本来想在冷清秋面前好好表现,留个好印象的想法被陆轻萍给破坏,李浩然又忍不住大笑起来,一面笑,一面说:“我说欧阳,你是不是曾经得罪过这个陆轻萍?”

“别瞎猜了。”欧阳于坚说道:“我和她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以前我根本不认识她,怎么可能得罪她?”

“那她干嘛这么拆你的台呀?”李浩然很是不解,旋即似乎想通了什么似的说道:“哦,我明白了,你的那位清秋姑娘不是说陆轻萍是她的表姐嘛,我想她应该是看出你对她的表妹‘心怀不轨’,所以才会这么做。”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有道理,“对,就是这样,没错!”跟着露出一个贼兮兮的笑容,取笑道:“要是这样的话,欧阳,你可就惨了,有这么一个难缠的表大姑子,你的‘追妻’之路恐怕崎岖的很,想要抱得美人归,可就难了!”

“别胡说,什么妻不妻的,我和清秋之间还什么都没有呢!”欧阳于坚白了李浩然一眼。“我们两个之间八字还没一撇呢!她还什么都不知道,我还没和她表白后,还不知道人家愿意不愿意呢!你不能这么胡乱称呼。”若是人家不愿意,你这么称呼,岂不成了诋毁人家姑娘名誉。

李浩然摇头叹道:“你手脚够慢的,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表白?你要蘑菇到什么时候去?”伸手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捡了个苹果,一面抛着玩,一面说:“别怪我没警告你,你手脚可要快点,这世上除了你有眼光之外,其他人也都不是瞎子,好姑娘在那,不会只有你一个人发现,你要是一直这么按兵不动,被人抢了先,到时可有你后悔的!”

不用李浩然警告,欧阳于坚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想呀,可是我现在一无所有,连工作……我拿什么给她幸福?”就算不能锦衣玉食,但是总不能让冷清秋跟他在一起饿肚子吧?

“这倒是个现实问题。”李浩然想到欧阳于坚的现状,跟着叹了一口气,问道:“怎么,你现在还在停课中,还在家里休假?学校那边有没有说让你什么时候上班?”

“没有。”欧阳于坚摇摇头,说道:“那位总理家的公子似乎还没有玩够,得等他玩够了,不干了,我才能回去。”

“这样的话,你这么一直听课,休假也不是个事。”李浩然想了想,试探着说道:要不,我请我父亲帮帮忙,不管怎么说,他好歹都是上海督学,正是分管这一块的,他出面帮你说说话,说不定你就不用继续停课,休假,能继续回仁德女中任职了。要不,让我父亲给你在其他学校另外安排一个职位,怎么样?”

“谢谢你,浩然,不过还是不要了。我这边虽然停课,休假,但是薪水照发,学校也没说解雇我,就算伯父出面这事也不好说,何况伯父也不好插手。”欧阳于坚拒绝了李浩然的好意,坚决不肯让李浩然的父亲插手。他要留在仁德女中,守着冷清秋,别的学校他是不会去的。

李浩然的父亲是上海督学其中之一,分管的是大学这块,高中这块不归他管。管高中的那位郑督学和他父亲不和。就算他父亲为了帮着欧阳于坚,冒着得罪金总理的危险,插手高中这块,这种行为属于越界,在职场上是很犯忌讳的。作为他父亲对头的郑督学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打击对手机会的,所以很可能李浩然的父亲“没吃到羊肉反而惹得一身骚”。

果然是这样,李浩然早就猜到,就算说出来,欧阳于坚也不会接受他的帮助。李浩然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欧阳于坚的肩膀,说道:“你这个犟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个反应,算了,就当我刚才的话白说。除此之外,要是还有什么难处,你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别忘了,我们是朋友!”语气非常诚挚。

欧阳于坚笑笑,心中感动,觉得眼眶发热,但是没有说什么感激的言语,因为他和李浩然之间的情谊已经不是用言语嫩表达的了,何况他一个大男人,那些太肉麻的话,他也不好说出口,一切尽在不言中。他只要知道他在这个世上不是孤单一个人,他身后有妈妈,有朋友,……就可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女主的个性真的很不讨喜,她做事很随心所欲,eq不高,比如欧阳于坚请吃饭这件事,其实她只要仔细想一想,就知道欧阳于坚暗恋着冷清秋,正是在冷清秋面前求表现的时候,她真的不该去付账,但是她还是这么做了。因此可以看出女主在某方面很不通人情世故的,没办法,被家里娇养着长大,从学习的象牙塔里出来,工作后,挂靠在母亲的工作室下,被母亲护在羽翼下,所以她行事是非常不成熟的,因此文中她做了很多让人值得讨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