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第二节课,我端着水盆走出办公室,准备去水房倒水。刚一出门就看见我们班的七八名同学站在我们的邻班――三年一班教室的门口。

“你们不去不课,站在这儿做什么?”我疑惑的问道,几个女孩红着脸低下了头一言不发。这时,站在门边的寇晓豆同学气呼呼的转过头对我说:“李老师,您今天不是给我讲了《找春天》这堂课吗,我们只是想向邻班的哥哥姐姐们借一下小铁锨,去操场上挖泥土、找春天,可是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肯把小铁锨借给我们……”,还没等他说完,三年一班的教室里响起了一阵高过一阵的“不借,不借,就不借”的喊声。听到这一切,我无奈的笑了笑,心里自然是不太舒爽,于是用手摸了摸寇晓豆的头,轻声对他们说:“算了,回到班级和有小铁锨的同学串换着用一下吧!”同学们带着满心的不悦回班到了教室。

我若有所思的走回办公室,在心里反复推敲着刚才发生着一切:三年一班的那些小可爱总是喜欢搞恶作剧,当然,这是个我敷衍自己的借口罢了,都说家长是孩子的第一任教师,而学生在校期间的一言一行确实教师言行的真实写照。三年一班的同学是学校教师公认的心机重、心眼多的一群孩子,不知道他们的家长该感谢他们的班主任还是该怪她呢?原本应该很单纯的的年龄,却总是以一副大人的姿态行事,对待外班的学生冷酷,对待自己班的同学也是没有一点诚意,在很多事情上总是表现的很自私。类似今天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好多次了,如果长期这样下去,势必会影响两个班孩子的团结,毕竟我们是两个相邻的班级,尽管我什么都不争,但我必须考虑本班孩子的心里健康发展。于是,我决定用巧妙的方法把这件事情处理好。

下午第三堂课,我迈着轻松的脚步走向教室,可刚推开门,一股沉闷的空气向我袭来,看着那一张张苦瓜似的小脸儿,还有几个女同学泪汪汪的眸子,更加使我意识到了这件事是多么亟待解决。

勉强收起怜爱的心情,我故做轻松的走上讲台,用力清了清有点沙哑的喉咙,调侃着对他们说:“气氛不对啊,有心事就说出来吧!”听到我下发了“许可证”,同学们像爆玉米花一样,把内心的委屈一股脑儿的推了出来。

“李老师,三年一班的同学太不对了,他们平时不管到咱们班来借什么东西,只要我们有的,都会很热情的借给他们。”

“可是每次我们要是到他们班借东西,他们总是不借。今天借小铁锨又是这样,太不对了,太不好了,伤心!”

只有我知道其实他们很想说出“过份”这个词,但我曾经讲过“过份”这个词很严重,不可以乱加在别人身上”。所以,从那以后我的学生在生气或被人误会的时候,弃其量会说一句:“你这样做太不对了!”而“过份”这个词再也没有在他们的口中说出过。

“下次他们再来借东西,咱们也不借”

“对,不借”

“不跟他们好了,还是中年级的哥哥姐姐呢,一点都没有爱心,不懂得爱护我们小同学。”

“我爸爸说过,这是自私的行为,我们不和自私的孩子做朋友”。

“对”……

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便引得了很多同学的支持与附和,此时的我更加感受到了事件的严重性,在一片噪杂声中,我拿起一支雪白的粉笔,在黑板上有力的写出了八个大字“以德报德,以直报怨”,大家看到了这八个大字很快安静下来……

我微笑着走向他们,循循善诱的说道:“如果一个人帮助了你,用真诚的心与执着的爱来对待你,那么你也要以同样的方式去回报他,甚至更多;如果有人误会了你,甚至伤害了你,也不要怀恨在心,应该用善良的、纯洁的心去面对他,这样,你们还会是好朋友,“以德报德”可以解释成“知恩图报”,这个大家都能理解,而“以直报怨”的意思是用真诚的心去面对所有人,包括伤害过自己的人,这样不但自己快乐,别人也会真心的改正错误!”

我不知道自己的解释学生们是否能理解,但我看到他们在频频点头。

我没有做过多的说明,只是深情地与他们每一个人对视,从那一双双清澈的明眸中,我看到了一颗颗跳动着的如火焰般炽热而真诚的心灵。

都说童年是美好的,通过这件事我再一次感受到这美好不仅仅源于天真的无忧无虑,更完整的解释应该是孩子们那美好的心灵和那美丽的心情!

……………………

李一涵坐在电脑前静静的敲打着键盘,将昨天发生的事情记录在博客里。

这时,洪放抱着熟睡的朵朵走进来,将孩子放在小**后,走到老婆身边,用温柔的双手给李一涵捏肩,边捏边说:“老婆,写什么呢?以德报德?”

李一涵欣慰的转过身,吻了吻正低下头准备亲吻自己的洪放的唇,转过身看着电脑屏幕,说:“我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记录一下,万一以后学校要求些什么材料,这件事说不定会是很好的素材。”

洪放用胳膊肘在李一涵的颈椎处稍稍用力顶了一下,李一涵顿时觉得疼痛难忍,道:“哎呦,老公,你又跟按摩的老师学了什么怪招数了,疼死我了。”

“不是我学了什么怪招数,是你自己,老师没当出什么名堂呢,身体却造的不像样子。看看你,当了半年的班主任,就落了个咽炎的毛病,现在颈椎有出问题了,你们中小学老师啊,就是‘起得比鸡早,吃的没猪好,干活比牛累,费力不讨好’,何苦呢,工资赚的不多还捞了一身的病。”洪放一边放轻了按摩的动作一边心疼的埋怨着李一涵。

李一涵没有说什么,只是悄悄的闭上了眼睛,安心的享受这老公的“私人料理”。幸福感不虚言表。

星期二的大课间,李一涵在办公室一边备课一边听着其他老师沸腾的调侃。这时,手机响了,是凉凉打来的,自从凉凉拒绝了那个官二代的追求后,加上冯有福来学校闹了那么一出后,张亚珠便以凉凉与家长沟通能力不佳,不适合做班主任为由,将她赶到了体育老师的位子上。谁不知道体育老师是个苦差事,一年四季要找露天上课,冬冷夏热,男人还将就,女人,想要个漂亮脸蛋也得问太阳公公和风婆婆答不答应。自从凉凉当上了新一年的体育老师后,以前光滑的像剥了皮的煮鸡蛋一样的皮肤,现在也朝着“爆了皮的蜡板蒜”发展了。

“涵涵,你班有个女孩子在自由活动时从台阶上掉下来了。我都被吓死了。”李一涵听出了凉凉带着的哭腔。

听到这话,李一涵也着实被惊了一下,但她依然故作镇静:“凉凉,你别着急,你们现在在哪,我马上过去。”

“在医务室。”

李一涵关上手机飞奔向医务室,她前脚刚走,身后办公室那几位喜欢聊闲篇的人便开了腔:“这个李一涵,真是管闲事,又不是在她的课堂上,让任课教师自己去处理呗。”

“你知道什么,她和凉凉啊、翟小菜啊还有石锅鱼都是好朋友,现在有个词叫‘闺蜜’。”

“闺蜜,哼,没摊上事呢,到时候啊,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再说,就咱们那个倒霉透腔的校长,能为谁挣口袋,谁出事谁自己担着。”

“这年头啊,就是多磕头少说话,像咱们这种可不起头的,就直接变成哑巴最好了。”

几个年纪大的老教师似乎经历了种种磨难亦或是看不惯世态炎凉又无回天之术而变得麻木不仁。她们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被刚刚上完课走进办公室的翟小菜打断了,看到翟小菜轻悠悠的走进来,大家马上停止了牢骚,而是似乎很关心的说道:“小菜,李一涵班的一个同学上体育时出了点事,你要不要去看看。”

听了她们的话,翟小菜早不像刚参加工作时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子了,而是很沉着的说:“我早就知道了,涵涵说不用我去了,她自己能处理好。”说完便头也不抬的整理下堂课要用的学教具了。实则心里并不平静: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都是做老师的,刚参加工作时也都经受过潜规则,不说把好的经验传授给新人吧,还偏偏要“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自己上了年纪了,却为老不尊,拿年轻教师出笑话当成自己的一种娱乐方式,有他妈意思吗?

翟小菜想着,用力跺了一下整理好的书本,目不斜视的走出了办公室。

而此时的医务室早已不太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