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奔赴云南

“滚!”

顾辛烈一声极其沉闷的吼声让我跟马六指打了个激灵。下意识的向门口望去,那场景诡异的让我头皮一阵发麻。

那撑着油纸伞的女子,一只手握着顾辛烈的手腕,因为头发太长看不清相貌,不过那露出的手腕白皙的让人害怕,就像是被水浸泡过一样,小臂连着一小块碎裂的骨头。

“这是……行尸啊。”马六指眯了眯眼睛,一脸严肃。

我恍然想起,《百鬼夜谈》提及鬼有百种,百种鬼之中便有这行尸的说法。古代人常说一个人没了精气神,就像行尸走肉一样。这行尸说的就是一种鬼,有意识,但怨念太深,害人不浅,总之就不是“好鬼”。

马六指起身也走到了门口,我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信得过马六指跟顾辛烈的手段,也就跟了上去。

走近一点儿,我才看清,这布鞋上的哪里是什么桃花,分明就是溅染的鲜血,就连那白裙角上都沾染了不少。

顾辛烈单手握刀,那行尸就握着他的手腕。

“救……救……救!”

就在这时,这女鬼猛的尖叫出声,屋里柔和的白光瞬间变成诡异的红色,就如同被血罩住了灯泡一样。

顾辛烈也不含糊,冷哼一声,左手袖管里似是有什么东西,“刷”的一声,只听得刀刃入肉的声音,那行尸的手便被砍了下来,伤口整整齐齐,像被刀锯过一样。

那行尸也没因为断手而大呼小叫,而是死死的盯着顾辛烈。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那行尸的一头长发猛地向后掠去,我才瞧清楚它的模样,顿时吓得双腿发软。

那行尸脸上两个黑乎乎的孔洞,眼睛竟然是被硬生生抠下去的。一只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另一只被血管跟神经牵扯着半挂在脸上,荡来荡去,白惨惨的眼珠还不时木讷转着,向上直瞪着顾辛烈。

嘴唇似是被刀削烂了上翻着,残缺不全且瑟瑟哆嗦着,似是在向顾辛烈说些什么,却只发出风吹进破烂的木窗一样“嘎嘎”的响声。

不只是我,就连马六指的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白的,似是也被惊吓到了。

倒是顾辛烈眯着眼睛,二话不说,把手腕上那只断手扔在地上,雪白骨刀举起,手起刀落。

那行尸的一颗头颅便被砍了下来,那脖颈中爬满了蛆虫,我直接呕吐起来,连带着午饭都呕了出来。

马六指倒还好,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那滚缠着黑色长发的头颅滚到顾辛烈脚下,刚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被顾辛烈一刀插进嘴里,只能发出破布一样的呻吟声。良久,才停歇,像是真的死去了,连魂魄都没剩。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玩意。”我又干呕了一下,想起那脖颈里爬满的米粒大小的蛆虫,我就觉得头皮发麻,不能自己。

“死绝了?”马六指也偏头问了一声。

“不知道。”良久,顾辛烈缓缓吐出三个字。收刀入鞘,进屋坐下。

我看着门口地上那一颗残破的头颅跟那半只发白的手臂,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跟别扭,心想搞得这么恶心可怎么收拾啊。

马六指似乎是看出来我心中所想,拉着我的袖口就进了屋,边走边说:“不用担心,那些东西明天一早就自动化开了,干干净净,什么都看不出来。你也别问我为啥,我也不知道,老祖宗就是这么教的。”

马六指不说,我也懒的问。回到座位上看着顾辛烈那冰冷的表情,再想起刚才门口发生的一切,别说吃了,我就连喝酒都觉得恶心。

马六指却一点事儿都没有,还拿着个鸡爪子啃的津津有味的。

“林老弟,你爷爷也是干这行的,有没有给你留点啥东西?比如摸棺令啥的。”马六指啃着手里的鸡爪子问我说。顾辛烈似乎也有点好奇,脑袋也向我这边偏了偏。

“我找找看。”我一个人跑到柜台后面,蹲了下去。一吹气,卷起一层灰,然后捧起一个半大的箱子。

这里面就是我爷爷跟老管家留下来的家底了,说实话,我活了二十五年就打开过一次,那时候岁数小,里面有什么东西也忘的差不多了。

马六指胳膊一扫把那些食品袋和零零散散的东西都拨弄到了一边,我把手里的木箱子放上去,“砰”的一声,“这就是了。”

马六指一看眼前这灰蒙蒙的木头箱子,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吮了吮手指,就要打开箱子看看。

我一看,顿时就着急了,连忙摁住了他:“我说六爷,这是老人留下来的东西,你这脏乎乎的就往上摸,不大好吧。”

马六指也是老脸一红,朝我嘿嘿一乐,直说疏忽了疏忽了。我也懒得跟他计较,手指头扳开扣锁,“吱呀”一声,尘封了二十多年的木头箱子再一次被我打开。我扫了一眼,往顾辛烈面前一推。

“你们看吧,就是真有那摸金令我也看不出真假来。”

“林半闲的东西,没有假的。”顾辛烈冷着脸吐了一句,然后便埋头翻起了箱子里的东西。

“行啊林老弟,林半仙是你爷爷啊?”马六指眼睛一亮,一巴掌拍在我肩膀上。

我正聚精会神看着顾辛烈翻东西,被他这一拍吓得够呛,没好气的说道:“你就不能不一惊一乍的吗?”我拨开马六指的手,这厮的手指刚在嘴里舔完又往我身上摸。

“林家有人名半闲,寻龙探穴似半仙,摸棺卜算知阴阳,不做凡人不做仙。这首诗说的就是你爷爷了。”顾辛烈点了点头,朝我说道。

“当年你爷爷在内蒙古那一片是响当当的摸棺元帅,手底下一票子人。往回数二百年,你爷爷也是头一个一人敢挂三张摸棺令的人。”马六指也跟着说了一句。

这时顾辛烈也从箱子里翻着了那摸金令,啪的一声摔到桌子上,我定睛一看。这摸金令就巴掌大小,通体雪白如玉,牌子呈碧波滚浪状,四角各嵌着一枚小拇指长短的雪白锐骨,看样子这就是那猛虎牙了。

令牌周围还有着一共四七二十八个小孔,穿着一条头发般粗细的细线,正中央摸棺两个大字苍劲有力,能想象出当年雕刻出这令牌的人笔法多么精纯。

“嗬,好家伙。老弟你捡到宝了,这摸棺令最少得有个几百年历史了。”马六指抻着脖子朝我这看,语气里透着一股子酸劲。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去,就把牌子别腰上,不去,就放回去。别脏了老一辈的东西。”顾辛烈看着我,一双如刀般的眼睛刮着我的脸皮。

我抹了把脸,一咬牙下了狠心,张口说道:“好,我干。”我心想,大不了摸一次解了蛊毒,赚个盆满钵满就收手,也不是多大的事。

听我说完,顾辛烈脸上也有些喜意,点了点头说:“这都后半夜了,你先睡。我明天下午三点来接你,咱们尽快出发,我回去准备点东西。”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马六指则要回去陪自己“已死”的媳妇,也跟着回去了。

我也没矫情的非得要送,毕竟现在已经熟悉了不少。

等他们走后,我一个人把玩着那摸金令,点了根烟望着天花板。心想这次摸棺别出什么岔子才好,想着想着就把那本《百鬼夜谈》跟我爷爷的日记掏了出来。

摸棺不是小事,弄不好连命都丢了,跟盗墓贼不一样,摸棺的规矩很多,技巧也要高出不知道几个境界,我爷爷的那本日记上就写着这么几条。

三百六十行,大抵就是士农工商这种,而盗墓则不属于三百六十行之中,它是之外的外八行之一,也算不得什么正经职业。

摸棺则是盗墓的行话,也叫拔土。意思就是用手去摸棺材里的东西。但摸棺有行规,摸的时候要朝棺木磕三个响头,然后在棺木的正南正北各立三炷香,香燃尽之前必须把棺木盖好再磕三个响头出去。

如果摸到一半,香突然灭了,那就把东西全部物归原主,然后倒着出墓室,期间发生任何事都不能回头。

再者,摸棺只能取走墓主的几样东西,不能全部带走,这叫“留财”,就是不能让死人在下面没钱花。

诸如此类的各种禁忌已经不胜枚举了,但大体就是这么个意思,不能坏了行规,吃这口饭就要守这个规矩。

而《百鬼夜谈》里则大多讲的都是卜算占卦,寻龙探穴这样的事情。两本书,一本日记教我盗墓,一本古书教我看风水。

我苦笑不已,自己耽搁了二十五年没敢干这两行,到最后却还是走了这条道。可能就像老管家说的那样,有些东西是命,从出生下来就注定好了的,想逃也逃不掉。

人大体也都是这样,越是不想承认想逃避的,到最后却都一一来了。可想要的,有的时候就是等到死了的那一天,都未必会来。

……

第二天下午,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手机还在嗡嗡嗡的震动,我接起来电话,原来是顾辛烈,说马上到我这里了,让我准备准备,我答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穿好衣服从沙发上起来的时候,发现店铺还没开门,我转头看见王虎正在柜台后面拨弄着算盘,我问他怎么还不开门。

王虎一脸为难的看着我说:“悲哥,你这四仰八叉的躺在这里,还咋做生意啊?”

弄得我也有点不好意思。

“谢思呢?你来时没看见她吗?”我环视了一圈,没发现她,便问起了王虎。

“哦你说嫂子啊,她在厕所呢。”王虎一乐,露出两颗虎牙。

“虎子,我都说过多少遍了,她不是你嫂子了,以前是,但现在不是了。”我有些烦躁,声音也有些大。

“啪”的一声,我转过头,却刚好看见谢思从洗手间里出来,眼睛红红的,手里的那块香皂也掉到了地上。还没等我说些什么,她便匆匆的上了楼。

我叹了口气,告诉王虎,我要出去几个月,叫他看好家,也看好谢思,他满口答应,我也就没多说什么,王虎这小子办事还算踏实。等回头到云南了,我再给马六指打个电话,告诉他没事多帮帮忙,也就差不多了。

洗漱一番,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了声:“走吧,林悲,奔赴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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