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爵士的佛教徒信息传递员约翰急匆匆地跑进来,代表们正张罗着把史雷姆拽出会议室。约翰对乔尼耳语道:

"罗伯特爵士要我告诉你马上会有大撤离,不要慌张。这是刚才半小时他们在指挥室研究的方案,命令马上发布。成千上万的人在爱丁堡遭到围困,密集的炮火轰塌了矿井隧道,伤亡数字不详。罗伯特先生时刻准备赴爱丁堡,他要你在此坚守;如此地有变,他随时赶回。"

乔尼的心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紧抓了一把。克瑞茜和帕蒂如果还活着,也会被困在那里。

"我要去!"乔尼说。

"不,不!"约翰说,"罗伯特先生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乔尼先生。"约翰还是个孩子,"他说他们会尽量努力的,他要我告诉你,这里的一切都托付给你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一下子大乱起来。罗伯特爵士冲出指挥室,他已经换上作战服,跑起来呼呼生风。

"再见,乔尼先生。"约翰说完也跑开了。

罗伯特爵士跑到走廊上,使劲挥舞着胳膊喊:"集合!集合!"

麦克肯瑞科和埃伦医生从病房里飞快地跑出来,边跑边打背包。埃伦回头朝护士们喊了几句话,继续朝走廊跑去。

但凡能走的伤员都一瘸一拐地出了病房,也往走廊这边来。

四个飞行员也跑来了。

一直监视史雷姆的几名卫兵彼此招呼了几句,一名战士拿了几只背包冲进来,他们迅速人手一只往肩上一挎,也跑了。一群军官和联络员纷纷冲出指挥室,朝走廊这边跑来。

猛然间,乔尼看到中国人的难民营那也一阵骚乱。母亲把孩子塞给半大的姑娘们,匆忙嘱咐几句,朝走廊跑来。男人们抓起武器,草草地把孩子们弄到稍大点的姑娘那里,你催我,我催你,急急地赶到走廊这边。他们的那些狗,都胡乱塞给了男孩子;人跑狗叫,仿佛是在抱怨不能跟着主人去。

第一架飞机发动了,第二架也发动了。

三名苏格兰飞行员从指挥室跑出来,边跑边往身上套飞行服,手里还紧紧攥着地图。

这期间罗伯特爵士一直在走廊入口处高喊:"快集合,快集合!"

指挥室的门开着,里面传来斯道麦朗的声音,"维多利亚?维多利亚?该死的,谁在监听?维多利亚?带上所有的矿泵,水管和水泵。明白了?好。"一名女联络员接上了头,她开始用巴利语发话。

"快点,快!"罗伯特爵士催促着少娄几个落后的人,"快,爱丁堡着火了!"

罗伯特爵士说完立刻登上飞机,飞机起飞了。接着第二架,第三架……都开走了。

多姆朝乔尼走来,一张**似的大脸上露出些许不安的神情,他问:"怎么回事?你们要放弃这里吗?但你知道,在暂缓敌对行为期间,任何一方都无权利用该时机调整原军事状态。我提醒——"

乔尼接口道:"他们要去营救上百名废墟中的人员。多姆先生,我认为你提到的规则对非战方并不合适。就算他们真的违反了规定,我看你也挡不住这些苏格兰人,他们一心要挽救危难中的苏格兰民族。"

乔尼走进指挥室,这里一片狼藉,人们走得太匆忙。只有斯道麦朗和说巴利语的佛教女联络员还在,她已经传达完毕,实在累极了。这几天他们片刻也没有放松警惕,好不容易这会儿暂闲下来。她靠在椅背上歇口气儿。

"俄国情况如何?"乔尼问斯道麦朗。

"半小时前我已下令新加坡分队的人马全部赶到那里。他们飞过喜玛拉雅山,再过两三个钟头便到了。不知道他们会碰上什么情况,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收到俄国方面的报告了。"

"爱丁堡呢?"乔尼接着问。

"没有最新战况。"

"我听见你命令维多利亚的人马尽快赶赴苏格兰?"乔尼道,"那边的犯人们情况如何?"

"噢,他们给科尔弄了杆霹雳枪。"他看着乔尼,"科尔说只要他们胆敢动一动,他立刻把他们的脑袋炸掉。他们留下从月亮山上来的老妇人为他们做厨娘,你——"他还没说完,发现多姆先生站在门口看他,打住了。

多姆说:"我不想可还是无意中听到了你们的话,你们莫非要放弃这会议区,甚至这地球?"

乔尼耸耸肩,指着斯道麦朗道,"还有他和我在呢。"

多姆闻听此言,吓了一跳,他一阵哆嗦。

斯道麦朗笑着说:"嗨,比刚才还两倍哩!那会儿,只有他一个人!"他指指乔尼。

多姆先生眨眨眼,看了看乔尼,乔尼从容镇定,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多姆先生离开了指挥室,把这边的情况告诉他的各位同仁,代表纷纷议论起来。

他们一致决定监视乔尼。

乔尼站在指挥室外环顾四周。真安静哪!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稍大点儿的中国孩子哄着小些的上chuang睡觉,那些狗叫累了,这会儿一丝儿声音也听不到;代表们有的回屋歇着了,有的留下来看住史雷姆;看不见岗哨。天色还早,这里却像子夜一样沉寂。

乔尼从小在无语的群山环抱中长大,他喜爱此刻这宁静的氛围。

这是狂风巨浪过后的平静,仿佛可以持续到永远,可乔尼的心中转眼又起波澜。

短短的一瞬间发生了多少事!他实在难以平静。谁知道代表们公审的结果呢?乔尼不信任这些代表。"暂缓战争"过后等候他们的是什么?爱丁堡的现况如何?俄国呢?他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在这两个地方上用心太多,他怕自己会忧虑过头的。

他读过这么一本书——书中说,一心不可二用;建议倒是不错。

塞库洛!塞库洛带来的难题是乔尼的心病。他们还要干什么?还击?还是他太多心呢?

哈!他一直盼望的一刻来临了。他有一套传载装置。这会儿空中没有飞机,没有马达,他只去看看,塞库洛的难题马上就能解决了。

他大步走到控制台上,差点把安格斯撞倒。安格斯坐在一群灯泡中间,手脚不停地压压这根杆,推推那只轮子。他不用抬头就知道是乔尼。

安格斯说,"你们和史雷姆较量的时候,我往托尔奈普的一座山峰上发射了一只摄像机,用它监控那只月亮。"

"安格斯,"乔尼说,"让我们看看塞库洛到底怎么啦。我们有条件,有装备也有时间。"

"再给我半个钟头。"安格斯说。

乔尼看他不用帮忙,不想站在这儿等。

他朝自己的屋子走去,经过医院的时候向里看了一。医院里只还有一名护士,她是一位年龄较大的苏格兰人,对他们偏偏只叫她留下来愤愤不平。乔尼不由自主地走进来时,护士从一名病人的伤口上抬起头来,"快服磺胺,我要给你注射了。"她的语气带着威胁。乔尼后悔刚才不该进来,他进来是想看看伤员们都在干嘛。

两位伤了头骨的伤员躺在**,病情倒没有异样。可身为苏格兰人,在祖国需要的时候不能挺身而出,乔尼的表情有些悻悻的。两名烧伤的高射炮手的伤势也有好转,可爱丁堡正是一片火海之中,他们这些苏格兰人根本无心疗伤。

"把上衣脱掉!"护士催乔尼,然后,从乔尼的胳膊上麻利地解开绷带,瞧了瞧伤口,"嘿!"她叫道,"连个伤疤也没留。"似乎很失望。

她让乔尼用水口服一些磺胺粉,然后把一只足有一英寸的大针猛地扎到乔尼那只没受伤的胳膊上;接着测体温,数脉搏。"你彻底没事了!"她最后说,听来却是警告他的调子。

乔尼为留下的人们感到难过,他不得不想点计策安抚他们。他手时握着头盔,胳膊上搭着上衣,边走边说:"我非常高兴各位能留下来,让我们肩负起保卫这里的神圣使命!"

这话出人意料,转眼众人都明白了,太好了!把任务交给我们就是了!他离开医院的时候,众人磨拳擦掌,个个露出笑脸,连护士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