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向晚一直很庆幸自己一上大学就拿了驾照,而且上一世后来的流亡生活让她的架势技术也得到了长足的进步,不过此时宁向晚是开在高速公路上,并不需要什么特殊的驾驶技巧。

因为要去南方,所以宁向晚一开始都是走的高速,不过过了贵阳之后宁向晚就改了道,不再走高速,她已经想好了,她要走最小的道路,然后找一个村子住下,而因为不确定到底在哪里找到,所以她从贵阳就下了高速,之后一路往西南开。

中国最最南面而且适宜人居住的当然是广东,虽然海南不错,但是经历过末世的宁向晚知道,海南和广东都沿海,而寒冷的侵袭在海上尤为激烈,靠海的城市即便是处于热带也会被海风侵蚀,使得整个地区变得异常寒冷。宁向晚之所以不选广东不靠海的地方是因为她知道,寒冷侵蚀之后,人们纷纷涌向这个省份,到时候那里的吃饭和睡觉就成了很大的问题。

宁向晚的目标是云南而不是海南,虽然海南完全处于热带,但是云南其实才是最好的选择。云南有许多高山和低地,地形也多样,但是无论如何总体来说云南的南部气温一直很温和。

宁向晚下了贵阳的高速公路之后就上了乡间小道,两天之后宁向晚就进入了云南省地界,到了云南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她找了个好一些的宾馆住下。

连续几天的行程让她身体有些累,不过和上一世相比宁向晚觉得好多了。从重生那天起她就坚持锻炼,而且以前挑食,经历过末世的她再也不挑食,而且尽量捡有营养的东西吃,现在她只是因为长时间开车身体有点酸而已。

宁向晚叫了按摩服务,一个小时之后宁向晚身心舒畅,洗个澡她就躺到了**,电视里开始播放东北的情况,几天之内那边的气温又下降了很多,采访的记者鼻头通红说着这是百年不遇的天气反常,有各种学者一一做了各种猜测,最后记者问居民担不担心以后的生活,被采访的人笑着摇头说家里还有粮食,而且一年而已用钱买着吃就可以了。

宁向晚关了电视,她知道现实是两个月之后他们就算想要买也什么都买不到了,只是电视里那人的笑容温和,温和得让宁向晚觉得刺眼,她又去洗了把脸而后想出宾馆走走。

宁向晚住的这家宾馆还不错,二十多层楼高,装修虽然不高档但是整洁大方,宁向晚有些遗憾地看看宾馆,说不定以后这家宾馆就荒废了。

出了房门宁向晚就看到一个男人,男人有些高,略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不过这男人整体给人的感觉太特别,至少宁向晚不知不觉就已经改变了原来的方向而是随着男人上了天台。

男人在天台边站定之后宁向晚才猛然惊醒,这个男人是要自杀!

宁向晚转身想走,她不想说什么,这种自己放弃生命的人是她最鄙视的一种人。

宁向晚刚要离开她听到男人说话了,声音有些低沉,不似少年那种清爽干脆,这个男人的声音低沉到宁向晚竟然安静了下来。

男人转过身和宁向晚视线相对,他说:“你说人活着是为了什么?”

宁向晚抬头,刹那的怔愣之后宁向晚回答:“不知道,大概既然被生了下来就要活着吧。”男人的外表确实让宁向晚惊讶了一下,那刹那的怔愣就是因为看清了男人的脸,只是无论男人长得多好,宁向晚也鄙视这种人,这种毫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至于他的问题,宁向晚觉得没有意义,什么叫为了什么活着,因为你本身就是活着的,有死的必要吗?

男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如果我们没有被生下来呢?”

宁向晚说:“这种‘如果’根本不成立。”

男人笑了一下,宁向晚觉得这个笑容有些苦涩,看着让人有些难受,很揪心。

男人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宁向晚忽然说:“你要自杀吗?”

男人一愣之后又笑了笑,笑完后他说:“是的。”

宁向晚说:“那你能不能等两个小时再死?”

“为什么?”男人有些不解,其实岂止是男人不解,连宁向晚自己都不解她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她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什么都好,谁都好。

“我请你吃顿饭。”宁向晚说。

男人想了想从天台的边缘下来了,他走到宁向晚面前说:“好。”

宁向晚一直是孤单的,自小就是如此,她没有朋友没有爱人,除了爷爷她一直是一个人,但是宁向晚不觉得寂寞,她觉得人生大概就是如此,她一个人学习一个人练钢琴一个人做着所有的事情,没有兴趣也没有爱好,她只是活着。

末世的到来让太多人陷入绝望,可是宁向晚没有,她有时候会想或许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过什么所以也无所谓得到,更加无所谓失去,她只是遗憾不能幸福给爷爷看。

宁向晚摸了摸左手小指上的玉戒指,这是她最近形成的习惯,当然那枚玉佛也还戴在颈间,只是因为触感变了许多宁向晚不怎么抚摸了。

宁向晚和男人去了宾馆的餐厅,两人也没有要什么包间,就在大厅角落里坐了,不过幸而这里环境氛围很好,除了空气里流泻的大提琴的声音外并无其他特别噪杂的人,人们即便是在用餐也都吃得很安静,说话声音也非常小,小到除了自己对面的人其他人都听不清。

宁向晚问对面的男人:“你想吃什么?”

男人摇摇头说:“饭就不吃了,喝点茶吧。”

实际上宁向晚也已经吃过饭,所以服务生上来的时候宁向晚要了一壶最贵的茶。服务生走后男人微微一笑说:“谢谢。”

“没什么。”

“我叫周夜永,你叫什么名字?”

“宁向晚。”

周夜永小声重复了一遍宁向晚的名字,而后淡淡地说:“挺好。”

“什么挺好?”

“在我死之前竟然还有人愿意陪我说话。”

“抱歉,打扰你了,其实我也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宁向晚说,只是这对话怎么听怎么怪,对面周夜永想了一下才说:“你不打算劝我?”

“为什么要劝?你自己的选择,我为什么插手?”宁向晚确实没有打算劝他,因为于她而言已经自己放弃了自己生命的人,确实没有劝诫的必要了,而且她自己本身话就不多,根本就不会什么劝慰。

周夜永笑了,服务生把茶端上来,当服务生要表演所谓的茶道之时,宁向晚对她说:“不必了,我来泡就好。”

服务生看看宁向晚之后就走了。宁向晚拿过茶壶而后熟练地沏茶,动作流畅淑,一轮动作过后她把小小的茶杯递给周夜永:“尝尝。”

周夜永接到手里,深深吸一口,他说:“香。”说完后他小口品尝,而后笑着说:“好喝。”

宁向晚点点头自己也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而后说:“陈茶,新茶还没下来,味道苦了些。”

周夜永摇摇头说:“如此才更有味道。”

宁向晚单手支着下巴问面前的男人:“你为什么要自杀?”

周夜永似乎正等着这个问题,于是又啜一口茶后悠悠地开口说:“因为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

“生无所恋。其实是个挺无聊的故事,我小时候被父母送到乡下去,十岁之后才被父母接到城里。那时候总是被欺负,不过也因此我学会了打架,上了初中之后打架就更多了,父母因此很不喜欢我。啊对了,忘了告诉你,我那父亲是我后爸。其实真挺无聊的,就是那些电视里看着的那种虐待小孩,小孩一开始不敢反抗,后来敢反抗了,就和家人断绝关系的戏码。”

“你爸爸虐待你?”

“嗯,十岁之前我在乡下,被小孩子们欺负说是什么狗崽子野种之类,不过后来那些小孩都不敢怎么着我了,因为我把一个小孩差点给打残了。十岁后回到城里,我妈就改嫁了,但是我妈那人不敢管我爸。我爸一开始只是拿衣架之类的东西打我,后来就手边有什么就拿什么,我家的椅子从在不是坐坏的,都是我爸打我打坏的。”

“真狠。”宁向晚不记得自己的父母,她只记得疼爱她的爷爷。大学里有认识的同学说她是个很冷漠的人,因为一起看电影,当其他女生哭得稀里哗啦宁向晚只是漠然看着他们,眼中都是不解。

此时宁向晚看周夜永虽然极力掩饰但是眸中仍然是深深的哀伤,她依旧没觉得什么,她甚至只能随口说一句“真狠”,但是实际上她根本就是旁观者,这么想来宁向晚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太冷漠的人,冷漠到对别人的痛苦竟然是如此的无动于衷。

宁向晚不觉得冷漠是缺点,至少在末世里冷漠的人相对敏感的人生活得要好一些,因为心理上没那么多负担。